第79章 愚蠢妇人
夜色已深，府中点着的基几盏灯也是忽闪忽闪，并不明亮。只有偶尔巡夜的护卫挑灯路过，才会亮堂一些。
小厮提灯走在傅楼轶后方，一语不发。直到走到了书房门前，便恭敬停下了脚步。
门内的小厮听见了外头的响动，打开房门道：“大少爷快进来吧，老爷还在等您。”
傅楼轶迈步进了书房，书房中只坐着一位中年男人。
只见这人埋首与桌案中，桌案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即使桌上公文众多，也不见杂乱。
傅楼轶走进桌案：“爹。”
傅博延哼声：“你还知道回来？回来京城几回都没回府，你娘还整日担心你在西郊吃不好。”
傅楼轶唇角带笑磨墨：“是我让你们担心了，等会我去看看娘。”
傅博延两指捏着鼻骨揉按，神态疲惫：“西郊军营那边的事情也结束了，想必不日陛下就会将你调回京城中。”
“儿子知道。”傅楼轶点点头磨墨的动作一顿，“但儿子还想在西郊军营中多留一段时间，到明年二月。”
一滴墨汁自鼻尖下坠，在宣纸上晕染开，留下一颗豆大的墨点。
傅博延镇定地换下这一张纸，并将被墨迹染脏的宣纸扔进纸篓中：“为何？”
傅楼轶同样镇定：“父亲不是知道吗？”
要不然怎么会命人跟了他们一路。
果然，傅博延表面的镇定维持不下去了。只见他将手中的公文摔得震天响：“好啊，你，你糊涂！两个男人怎可结成姻缘，两个男人怎么长久！尚且不论你们之间是否长久，你以后不娶妻了？你这是要绝了我们傅家的后！”
傅楼轶默默退至书房中央，跪了下来：“儿子不孝。”
“好啊你，好得很。”傅博延越说越气，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对着傅楼轶指指点点，“你不娶妻，那小崽子也同你一样不娶妻？那顾小子是南平侯的独苗，他爹知道了看他不打死你。”
傅楼轶脊背挺得老直：“顾总统领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根据以往那些顾宽的行为，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这也是傅楼轶决定瞒着顾忱的原因之一。
“他不打你，我打死你。”傅博延撩起袖子扬声道，“去取家法。”
傅博延的老仆上前欲劝：“这这这，老爷消消气……”
“他若是今天去和那顾家小子分了，从此也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便不再生气。”
“父亲是知道我的。”
这个意思就是不愿。
老仆拦在两人中间：“老爷，大少爷，这事得好好说。老爷，你好好和大少爷说大少爷不定就同意了。大少爷你也是，先与老爷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傅楼轶抬眸望了傅博延一眼：“多费何叔费心了。”
倒是提也不提认错。
在气头上的傅博延那还能不懂，当即便对门外小厮道：“怎么，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还不快去取家法！”
老仆忙朝小厮使眼色去找夫人：“去了，老爷，已经吩咐人去拿了。”
不过一会，小厮带着家法来了。
傅博延抢过小厮手中的棍子就往傅楼轶身上挥，这才打了两下，陶寄柔也匆忙赶过来了。许是太过焦急的缘故，发髻都乱了些。
陶寄柔头上的步摇乱着：“你们老爷疯了？做什么突然打起人来。”
小厮焦急道：“夫人，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还是快些进去吧。”
书房中，傅楼轶一语不发，挺直着背挨打。傅博延挥着棍子，每打一下还说一句：“你们分不分！”
陶寄柔哪里能见着这幕，上前就扒拉着傅博延的手让他别打了。
但是傅博延此刻根本就顾不上她，一甩手就将陶寄柔甩开了。
陶寄柔也受不了这气，当即就拿起桌上的瓷杯子往地上砸：“傅博延，我给你胆子了我，好声好气和你说不行，非要撩起袖子打人是吧。”
陶寄柔上前抢过傅博延手中的棍子：“你打他干嘛，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生气你就出去自个儿打自个儿去，别在这乱发什么脾气。”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傅博延颤抖着直直指向陶寄柔，“就是你没好好管教他，才让他这么不知廉耻，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陶寄柔不服气了：“你说我管教管得少，你不看看你自己。怎么傅楼轶是我自己一个人生下来的啊，你就不用管管？
你整日整日里就知道待在你这个破书房，家里的事你管过什么一星半点吗？这么大个府，哪一样不是我事事操持着？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说我管教得少，你自己问问去儿子去，我何曾少教他了什么。倒是你，你这个父亲的，教过他什么？”
傅博延明显说不过陶寄柔：“你，你——”
“我什么我，以前夸我儿子的时候也没见你夸夸我，结果傅楼轶做错了事情，你就怪起我来了，好像你都没错一样。”
傅博延哑然，找不到话来反驳陶寄柔。
陶寄柔翻了个白眼，轻轻扶起傅楼轶：“说我儿子错了，我看啊，是你古板了，你老了！自己不明白的东西还说我儿子错了。”
傅博延扭头，闭口不言：“无知，愚蠢妇人！”
“来，楼轶，和娘说说是什么事情，娘都支持你。”
傅楼轶张口欲言，却被傅博延率先说了出来：“你的好儿子和一个男人好上了。”
陶寄柔肉眼可见地慌乱上了：“谁家的啊？”
傅楼轶拍拍陶寄柔的手：“娘，你也认识，小时候来过我们家，就是南平侯府的顾忱。”
傅博延一挥衣袖骂道：“呵，愚蠢妇人，方才不是还说我古板吗？”
陶寄柔立马就不慌了：“迂腐，我家儿子和顾家孩子在一起怎么了？人家南平侯的孩子也很不错，我家孩子也很不错，人家两情相悦，就你在那里挑三拣四。”
随后，陶寄柔转身对傅楼轶说：“儿子，娘亲支持你，我也知道顾家小孩是个好的，只可怜了些。找个日子让他来咱们家吃顿饭，让娘好好看看。”
傅楼轶微笑着点点头：“娘，我知道，我也有这个意思。”
傅博延被气得不行：“你，你们，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这破地谁爱待谁待去，我还不稀罕呢。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后院你也别进来！”说着陶寄柔便拉着傅楼轶离开，“走，儿子，别理他。”
傅博延气得浑身颤抖：“无知妇人！愚蠢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