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庸俗
“哎呦,这是干什么,怎么和你爹吵起来了。”刚好路过主帐的军师走上前,朝顾忱伸出手。
顾忱骨碌一下自己爬起来了,脸上摆出十成十的体谅:“吴叔,没什么,就是我爹终于如愿以偿,喜极而泣,太激动了,我们得体谅一下他。”
军师一头雾水:“你爹他如愿以偿了什么?”
顾忱一脸神秘:“天机不可泄露,吴叔,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不急在这一时。”
军师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只机械地点头表示明白了。
“顾忱,你给我滚!”主帐内传来震耳欲聋的怒骂,震得军师一个抖。
顾忱浑不在意,拍去衣服上的脚印,若无其事道:“吴叔,先说这么多,走了。”
军师迟钝颔首,目送顾忱离开。军师看着这一幕,顿觉十分熟悉。
军师右手成拳,一拳砸在左掌中,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眉头微蹙:“着顾小公子不是说去换衣服吗,怎么还是这套。”
军师摇摇头,他就说顾小公子没那么爱干净。
“阿嚏,”顾忱在小道上晃悠,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想他。
他晃晃脑袋,继续沿着小道往前慢悠悠走去,脚步一垫一垫,心情似乎十分不错。
顾忱没有直接朝傅楼轶的营帐去,而是在岔路口折去了另一条路,路的尽头是军营的药房。
顾忱晃悠了一圈,都没见着薄苋。谁知他甫一转头,便看见薄苋姑娘左手支着右手,右手中拿着一株草药,坠在他身后。
“你找什么?”薄苋随口问道。
“薄姐姐,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一会了。”
薄苋嘴角微抽,满头黑线:“……是吗?”
薄苋的语气中杂糅着疑惑与无语,她已经跟在顾忱后边好一会儿了,顾忱居然一直没发现。自从顾忱提出瓜分走她的五千两,她之前对顾忱疏离感已然荡然无存。
“找我做嘛,”薄苋折着手中的药草,突然她的指尖一顿,整个人如同刺猬一般炸起了周身的刺,警觉地看向顾忱,“我没钱,那一万两还没到我手上。”
“庸俗,”顾忱摆摆手,批判薄苋,“我来找你不是因为钱。”
顾忱话锋一转:“不过,我那五千两什么时候到?”
薄苋一头黑线:“……不知道,到了我就给你。”
确定了不是和钱有关,薄苋便放松了下来,两手快速折好草药后,薄苋又走到石臼边捣药,也不再问顾忱找她做什么。
顾忱像一条小尾巴一样,吊在薄苋的身后:“薄姐姐,你那些话本能不能再借我一些看看。”
他想学习学习。
薄苋瞟了他一眼,默默不语,目光又落回了手上捣药的活。
此时无声胜有声。
顾忱突然间福至心灵,当即明白了薄苋的意思。
顾忱夺过石杵,神色坚毅,仿佛不容拒绝:“薄姐姐薄姐姐,你去旁边歇着,我来捣药。”
薄苋状若为难地点点头,虽然眼神出卖了她,但动作还是做了全套:“既然小公子这样要求,民女也不好拒绝。”
顾忱:“……”
“那民女便应了顾小公子的要求,只要顾小公子能将这些都捣了便好。”薄苋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地上的几筐药材。
“一,二,三……”顾忱扫了一眼,碎碎念数着有几个药草筐子。
薄苋摆摆手:“嗨,不用数啦,就十筐而已啦,这里五筐,隔壁的营帐里还有五筐,等下我给你抬过来。”
话音未落,薄苋便冲出了药房,不过几瞬,就左手一边右手一边抬着两筐药草进来了。
薄苋拎着两筐药草走近,在狭窄的一块空地上扔下两筐药草,这下让本就不宽阔的药房更是雪上加霜,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顾忱脊背一僵,眼角微抽。
生怕顾忱就此跑路,薄苋连忙给顾忱戴高帽:“捣药平常我们也都会做的,这些对未来堂堂的顾忱顾大将军肯定都是小儿科啦,洒洒水而已。”
这是薄苋说出口的话,藏着没说的一句是——这十筐的药材差不多可以用一个月,她们平日里也不会一时间就捣这么多药。
顾忱总感觉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好说服自己:为了话本,拼了。
顾忱重重点头:“没问题,这些都交给我。”
使尽了手段,终于把自己最讨厌的活给外包了出去,薄苋长出一口气,乐得都想哼起小调。不过薄苋还是压制住了喜色,毕竟被顾忱发现了也不好,不好解释。
薄苋深刻明白“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这个绝世真理,于是薄苋继续给顾忱画着饼:“顾小公子,捣这些药都是很容易的,用些力气就好。”
“等你捣完药,别说我那里的话本,其他姐姐妹妹们那里的话本,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借来!”
顾忱眼睛一亮,浑身像是被鼓足了气:为了话本,冲!
这一冲就冲到了日下西山,繁星点点。
顾忱如同被人控制住的布偶,一下又一下机械地锤着石臼中的药材。将最后一石臼的药粉倒进药罐中封存好,顾忱就像是没了牵线的木偶,一下瘫在了椅子上。
顾忱现在恍若处于一片虚无中,双目无神,虽然他平日里练武也累,但这捣药不仅身体上累,心理上也莫名感到一阵疲惫。
夜色已深,白日里堆满药筐子的药房变得空旷,飘摇的火光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交汇融合,映照出柜台上一摞高高的话本。
这些都是各位女医从自身的家当中优中选优,挑出来的。
顾忱从椅子上一下鲤鱼打滚,翻身跳了起来,朝左边扭扭腰,朝右边歪歪头,活动着筋骨。
身体舒展开后,顾忱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精神都恢复了。顾忱一把抓起柜台上的话本,吹灭闪烁的烛火,掀开药房的门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