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拿乔
阵雨逐渐停歇，山洞中寂静异常。山洞上方的洞口边缘每隔一会儿便滴落下几滴雨水，砸在地面上的水洼中，水声叮咚的同时溅出更细小的雨丝，在浅浅的水洼中荡起层层波纹。
堆在一起的木头在持续燃烧的火焰中，时不时炸开来，劈啪作响。
在周遭如此宁静的情况下，顾忱的沉默不语倒也不显突兀。
傅楼轶从怀中抽出干净的帕子，用力一撕，将帕子一分为二。他拿起一半，扯住一只兔子的腿，递到身边的人面前，目光也不看向旁边人，只径直落在面前的两只兔子上。
用最拙劣却又最有效的求和方式，十分别扭道：“吃不吃。”
顾忱也别扭着，但也不可能让自己继续饿着肚子，他虚张声势道：“吃。”
傅楼轶只以为顾忱还记着刚才的事，没有多想。
见顾忱肯说话了，傅楼轶知道这算是求和成功了。
傅楼轶拿起剩下的那半边帕子，也扯了只兔子腿斯斯文文吃了起来。
可事实却并非如同傅楼轶想的那样。
顾忱吃着香喷喷的兔子肉，一个又一个鬼主意接连钻进脑子里。
虽然今天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但是既然是傅楼轶喜欢他的，那他得拿拿乔。
顾忱盘腿坐在地上，拿着一只兔子腿，面露嫌弃：“这兔子烤的不好吃，这兔子腿都烤柴了。”
傅楼轶目光复杂地看着顾忱的嘴角，以及顾忱手上差不多只剩下骨头的兔子腿：“是吗？”
顾忱丝毫不慌，擦去嘴角的油，模仿以往傅楼轶的腔调：“不然？”
傅楼轶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将顾忱手中的空帕子拿过来，又扯了一只兔子腿递给顾忱：“那尝尝这个怎么样。”
顾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唾沫，状若施舍般道：“那我再浅尝一下。”
傅楼轶好脾气点头，完全不恼顾忱此时的无理取闹。相反，对于顾忱口不对心的行为感到十分有趣。
顾忱以前也没做过这些事，现在自己存了一个要作的心思，还有傅楼轶的纵容。
顾忱一会儿说兔子冷了不好吃，一会儿说这山间太冷，一会儿说火堆太近会烧着他，一会儿又说这地板又冷又硬根本睡不着，一个晚上都在闹腾。
最后还是傅楼轶一把揽过顾忱，箍在怀里，才让他消停下来。
可没一会儿，顾忱又开始不安分了。
傅楼轶干燥宽厚的手掌微曲，松松盖在顾忱眼眸上方，为他挡着那一抹皎洁。
因着这个时间点，月光正好穿过上方的洞口，照进了山洞里。更巧的是，那束月光碰巧就照在两人的眼睛附近。
月光虽不如灼灼日光耀眼，但也扰人入睡。
好半晌过去，顾忱的长睫不住在扇动，宛如一只扫帚搔着傅楼轶的掌心。
“还冷？”傅楼轶低声问道。
顾忱转动眼眸，可眼前被傅楼轶的手掌盖着，什么也看不见，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漆黑。
睫毛又一次扫过傅楼轶的掌心：“不冷了。”
刚才因为自己说地板硬，傅楼轶的外衫就被垫在了地上，成为两人的“床垫子”，自己的外袍则成为了两人现在的临时被褥。
然后又因为自己说冷，傅楼轶就一把将他捞进了怀里，肩下还垫着傅楼轶的手臂。
现在他的鼻翼间总飘动着一股淡淡的松香，怎么都挥之不去。
在傅楼轶营造“密闭空间”中，他是不敢再说冷了，况且他也不是真的冷。
“那怎么还不睡觉，在想什么。”傅楼轶声音低沉，每句话都像是有钩子一般，勾得顾忱魂不守舍。
顾忱欲言又止：“在想——”你。
傅楼轶见顾忱翕动的双唇，自认为很清楚他在想着谁，除了阮浮还能有谁？
傅楼轶长出一口气，一手还盖在顾忱的眼上，另一只被顾忱垫在肩下的手臂也不闲着，一下接一下拍着顾忱的手臂：“无论在想什么，都不要再想了，现在先休息。”
感受到顾忱的睫毛依然在上下扇动，傅楼轶侧过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顾忱的脸侧：“我们还有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这回，顾忱像是听进去了，他点点头，缓缓合上了双眼。
掌下的睫毛不再扫动，傅楼轶的意识也放松了下来。
两人一大早从京城赶回军营，下午又出了军营来这山洞中，一整天都在奔波着。这下夜深人静，困意来袭，傅楼轶便已经昏昏沉沉了。
那只轻轻拍打顾忱手臂的手，渐渐垂落了下来。盖在顾忱眼眸上的手掌，也滑落到了两人交缠的发丝上，露出顾忱依然清明的眸子。
顾忱侧身，调整成与傅楼轶面对面的姿势。
借着渐弱的月光，顾忱神色专注，仔细地注视着傅楼轶。
傅楼轶的眉毛很浓很密，从眼头的上方开始，差不多到鬓角前方一段距离才结束。眉头紧蹙时，着两条长眉拉的很近，隽秀的五官时长因为紧蹙的眉眼，而令人胆寒生畏。
长而浓密的眉毛下方，双眸紧闭。睫毛如一层鸦羽，覆盖在薄薄的眼皮上，在不甚明朗的月光的照耀下，也异常明显。
傅楼轶睁开的双眸时，那双眸子会含着许多许多的情绪。
那双眸子中，可能是不满，可能是嘲讽，可能是骄矜，还有可能倒映着他顾忱的身影。
顾忱的指尖划过傅楼轶高挺的鼻梁，又划过在月色映照下莹莹发光的双唇。
目光也随着指尖停驻在了红润的双唇上，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
顾忱轻蹭的这一下，似是惊扰到了傅楼轶，他蹙着眉挪动了一下身子，调整好姿势后，又沉沉睡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僵着的顾忱才试探地睁开双眼，发现傅楼轶确实没醒，才松了口气。
傅楼轶没醒，只现在两人的距离离得更近了，傅楼轶的下颌虚靠在顾忱的头上，那只垫在顾忱肩下的手臂揽得更紧了，而另一只手臂，则是轻轻搭在了顾忱的腰上。
在外人看来，两人就像是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