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六千元
“嘶……嘶……！疼！！”白舒乐呲牙咧嘴地避开闻雀的触碰，用埋怨的眼神看向对方，还因为疼痛不小心冒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闻雀举着的手放下，看着白舒乐埋在发间中凸起的小肿包，表情有些阴沉。
白舒乐被闻雀的黑脸唬到，往后坐了坐，抬起胳膊护在头前，警惕地说：“你想干嘛？别想再碰我！”
“……”闻雀看着白舒乐启唇后又闭上，只沉默地拿起放在一旁包着冰块的毛巾，凑近白舒乐，把他挡着的胳膊拽下来，动作看似不温柔地将毛巾敷在白舒乐的头上。
白舒乐激地身子一抖，又想躲开闻雀，但被闻雀制住了。
“别动。”
低沉好听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时，白舒乐抬眼看见闻雀凑近的脸时，才恍然发现两人靠得这么近。
“……”
白舒乐安静地低下头，头边丝丝的痛感、带着些许热气的呼吸、紧盯着他不放的眼神，让白舒乐乱如一团的暴躁心情神奇地平静下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冲动？”
白舒乐抿了抿唇，说：“他们嘴臭，我不爽了。”
闻雀眼神微闪，问道：“……说了什么？”
“不想说。”
“好，不说。”
“……”
“下次别那么冲动了。”闻雀说话时好像在轻轻叹气。
“……嗯。”
白舒乐眼神复杂地瞥向刚刚制住他的那只手，看上去修长好看，适合写字抚琴，一点也不像刚刚用它打过人的样子。
闻雀说让他别那么冲动，可其实当时白舒乐和那两个嚼舌根的人纠缠之时，白舒乐生着气，一拳还未来得及砸到对面的人脸上，闻雀就猛地冲过来，不问理由地就把那两人给揍了一顿。
而白舒乐除了一开始撞人不小心磕到的肿包以外，没有受到任何伤，连身上的西服都还是整整齐齐的，反倒是那两个被白舒乐挑衅的人，模样看上去很是凄惨。
王远才闻到消息后赶来找了好几个保镖过来才堪堪拦住闻雀。
王远才找了两间休息室要安置打架的双方，白舒乐和闻雀是留下来了，被打的两个人却没了面子和胆量，而且伤受得又重，就没继续留在别墅，坐着车去医院了。
白舒乐和闻雀两人沉默地待在休息室里，不久后王奚进来看两人。
王奚开口道：“两位没事了吧？”
闻雀看着白舒乐没有转头，语气淡淡地说：“没事。”
白舒乐也说：“没事，谢谢你，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奚走上前，苍白的脸上浮现担忧的神情，说：“没想到白先生还受伤了，这真是我们的失职。”
白舒乐想起自己一头槌下去后，那人快要崩掉的牙，感觉脑壳更疼了。
“没有没有。”白舒乐说。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们准备的。”王奚有礼地说。
闻雀看着白舒乐，示意他自己举着毛巾，白舒乐觉得这样看起来会很傻，但他感觉闻雀心情不太好，不敢拒绝他，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像个傻子一样举着手自己给自己冰敷。
王奚看着白舒乐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想要再看几眼被闻雀给挡住了。
两人的身量都很高，站在一起时很让人有压迫感。
闻雀眼睛很黑，此时的他眼里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情绪。
闻雀说：“不好意思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改日我会带着白舒乐一起过来和白总道歉，今日还有其他事，就先行离开了。”
“好的，”王奚笑道，“改日再见。”
白舒乐跟在闻雀后面，跟王奚告别：“再见。”
来时，白舒乐作为闻雀的助理，兼任了闻雀的司机一职，帮闻雀开车，回去时，没曾想，小助理成了副驾驶，而闻总则负责开车带白舒乐回去。
回程时，冰块渐渐化了，毛巾也变得湿湿哒哒，白舒乐放下举着的手，明显感觉手有些僵了。
闻雀注意到他，“还疼吗？”
白舒乐摇头说：“不疼了。”
夜间的郊区路间很是安静，什么也没有，天边的月亮洒下一点月光下来，却不足以照亮所有的道路，车灯打开，方能照亮前方的路，闻雀开的很慢，在夜间里安全地行驶着。
白舒乐坐在副驾驶上，手指触摸着冰冰凉凉的毛巾，双眼微合，忽然开口说：“闻雀，你知道吗，我爸爸好像没有结过婚。”
闻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说：“别听别人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偷偷问过安伯了，安伯可是白家里资历最深的管家，连他都没有见过我妈妈，他和我一样，只看过妈妈的照片。”
白舒乐眸子有些黯淡，语气带着些许落寞：“你说，爸爸会不会其实并不喜欢我。”
“……”
闻雀突然把车开向路旁停下，车熄火时，白舒乐奇怪地望向闻雀，闻雀将安全带解下，靠近白舒乐，白舒乐瞳孔微缩，看着凑近的人。
闻雀神情认真地开口道：“不论别人说什么，你都是白家唯一的少爷，白博也不可能会不爱你，明白吗？”
白舒乐怔了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英俊非凡，外面的夜光照在闻雀的脸上，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鸦羽般的睫毛再纤长也没遮住闻雀认真的眼神。
刚刚在晚宴上交谈的人的话语浮现在白舒乐脑海中。
——“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闻雀的长相，和白总有几分相似。”
白舒乐忽然就有些生气，他瞥开眼，用手推开闻雀，说道：“你又不是我爸，你怎么会知道？”
“还有，不要在路边停车，赶紧开车，回去。”
“……”
闻雀沉默地退回去，重新把车启动。
“不要这么跟你上司说话。”车启动后，闻雀这么说道。
“你管我呢，我是伤员。”白舒乐郁闷地回复。
白舒乐想起自己来参加慈善晚宴的目的，他为了三千块钱，头上长了个包，也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
闻雀开车很慢，路程又长，白舒乐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就睡着了，临睡前感觉闻雀似乎凑得很近，告诉他说只有他白舒乐才姓白。
-
闻雀将车停到停车位，公寓已经到了，白舒乐却还睡得老香，前不久还呼天唤地说自己疼，爸爸不喜欢自己的人眨眼之间就忘记一切，落入梦乡。
闻雀在酒席上的时候，虽然与人交谈着，但眼神还是时不时会注意白舒乐在哪，一时不查，白舒乐就捧着酒和零食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快速和其他宾客寒暄完，再去找他时，就发现白舒乐要和人打起来了。
一张漂亮的脸上写满怒火，玻璃碎片和酒水四撒在那漂亮青年脚边。
闻雀几乎想都没想，就马上快步到白舒乐的身边，不论究竟是谁先招惹了谁，闻雀不问缘由，就直接揍向和白舒乐对立的那两个人。
这一下，让原本气氛和谐的王家慈善晚宴变得乱七八糟，场面混乱，一旁看着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止。
王远才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至极，一边憋着气一边假装和气的样子让宾客看了都为之不忍。
他那个新进门的私生子王奚却不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谦逊识礼，在混乱的场面里，别人都注意不到他时，露出了看热闹的笑脸。
想到因为今日这件事还得去王家和王远才赔礼道歉，闻雀就难受地揉了揉眉头。
闻雀看向睡得极香的白舒乐，睡眠质量这么好，难怪每天早上都迟到，还因此被扣了不少钱。
闻雀笑了笑，他伸手拿过睡着的白舒乐手里还一直握着的湿毛巾，往白舒乐的脖子边一放。
白舒乐瞬间被冰冰凉凉的感觉刺激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面无表情的闻雀，差点没给吓一大跳，反应了好久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是在从王家别墅回公寓的路上。
白舒乐拿开闻雀的手，看了眼窗外，已经到公寓了。
“喊醒我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白舒乐有些不满。
“你不是醒了吗？”
“你不用这种方法我也可以醒啊。”白舒乐说着，解开安全带，下车。
闻雀也跟着一起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公寓楼的方向走。
坐电梯时，白舒乐的肚子突然开始咕噜噜地叫起来了。
白舒乐：“……”
闻雀看了他一眼，说：“饿了？我看你在晚宴上拿了不少吃的啊。”
白舒乐无言，因为要去慈善晚宴，他就没有特地吃晚餐，想着可以在晚宴上拿点东西填填肚子。
他今日是在晚宴上拿了不少吃的，但那不是还没填好肚子，就当场和人打起来了吗，最终也就只喝了几口酒和几块小点心，根本填不满他的肚子。
闻雀在慈善晚宴上也没怎么吃东西，便说道：“要不来我家吧，我给你煮馄饨吃。”
白舒乐惊诧地开口道：“你还会煮馄饨？”就凭那个快要把他家厨房给炸了的厨艺，白舒乐可不敢恭维。
闻雀眼睛露出点疑惑，不明白白舒乐惊讶的点在哪里，说道：“速冻的，放到水里煮一会儿不就熟了吗？很简单的。”
白舒乐：“……”
闻雀是个双标实锤了，明明觉得白舒乐吃方便面不健康，但自己却会吃速冻馄饨。
白舒乐家里还有些方便面的存货，但馄饨比方便面更有吸引力，白舒乐摸了摸自己快要饿瘪的肚皮，说道：“行，你给我煮吧。”
闻雀的家和白舒乐的家装修都差不多，但闻雀家里东西少，而且居多是冷色系。
白舒乐刚睡了一觉还不太困，等着老总闻雀给他煮夜宵馄饨来吃。
厨房里飘出阵阵烟气，白舒乐蹙眉对厨房处喊道：“闻雀！你没有开油烟机吗？！”
厨房处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回复：“我忘了，现在开。”
“……”白舒乐眨了眨眼，突然犹疑起自己来吃闻雀煮的馄饨的决定。
虽然闻雀看起来就没什么厨房经验，但总不至于连速冻馄饨都煮不好吧？
白舒乐这么想着，决定应该信任闻雀，等下去。
等到闻雀真将他做的那一碗馄饨端上来时，白舒乐后悔了。
这还不如回家自己泡一碗方便面吃呢。
碗里的馄饨几乎全部散架了，肉和皮各过各的，就是没有一个完整好看的。
白舒乐：“……”
闻雀表情却是没什么变化，似乎还觉得这样很正常一般，他说：“吃吧。”
“你这也配叫馄饨吗？”
“为什么不配？这包装上写的就是馄饨，煮出来也有皮也有肉，难道不是馄饨吗？”
白舒乐如鲠在喉，碍于肚子实在太饿，只好拿起勺子吃了起来，肉是肉，皮什皮，两个放在一个勺里一块儿吃，确实也是馄饨的味道。
闻雀坐在白舒乐的对面，也细细地吃着。
闻雀好像这么吃馄饨已经很多次了，这让白舒乐更加失言，谁能想到在白崇里工作完美，效率全能的闻总居然会是个厨房白痴呢？
不过话说回来，应该大部分人都不会想到闻雀会去下厨吧。
白舒乐虽然和公司里的人接触不多，但他在无聊的时候公司论坛可没少看。
闻雀长得英俊，工作能力又强，在公司论坛里常年占据被讨论度榜首。
许多人都认为如此全能的闻雀做什么事都是信手拈来，即使闻雀午饭都去公司食堂，但还是很多人都想象闻雀吃东西都是吃五星级酒店的，住也是要住在豪华别墅里，若是有人阻挡他的晋升（白舒乐），闻雀也是丝毫不惧，甚至能直接用实力把人给从位子上拽下来。
但事实上，闻雀吃东西不太挑，住的地方也不是别墅，而是在市中心距离上班地点比较近的公寓，白舒乐也不是被他给拽下来的。
白舒乐坚强地把馄饨给吃完之后，闻雀看过来，问：“还要再来一碗吗？”
“不用了。”白舒乐有气无力地说。
“你记得睡觉的时候小心头，别磕到碰到了。”
白舒乐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准备就此告辞。
“我知道了，”白舒乐边点头边说，“我先回去了。”
“记得明天上班。”
“知道了知道了。”
白舒乐家就在楼下，不做电梯，直接走楼梯下去，打开门后，手机微信震动了一下。
微信收款：3000元。
备注：加班费。
过了一会儿又来一条。
微信收款：3000元。
备注：补偿金。
白舒乐看着两条消息愣了许久，最后坦然地接受了这六千元收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