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青玉的腿伤养了好几日，终于无碍，惊鸿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些日子街上的流民也散了不少，据说是朝廷派了钦差亲自赈粮抚灾，巡查各个受灾州县！朝堂的事离惊鸿太远，平民百姓最关心的莫过于生计，能吃饱饭，能有衣穿，有片瓦遮身便已经=知足！灾情能有所好转，总归是件好事！
这日青玉一早出门，回来时却带了个人来，“小姐，你看谁来了！”
惊鸿抬头，看见青玉身后的小丫头，放下手里的笔，高兴的说道，“云雀儿，你怎么来了！你近来还好吗？”惊鸿拉了云雀进屋坐，还给她拿了新做的米糕吃！
青玉笑道，“小姐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丫头到处跟人打听咱们呢，她是问了一路才找过来的！”
云雀一脸委屈，“我想莫先生和青玉姐姐了，便求了二夫人，来看看莫先生！二夫人把我安排到厨房做事，能吃到好多好东西呢！”
惊鸿笑道，“那很好啊，能吃是福！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以后若是想我了，便过来，让青玉给你做好吃的。”
云雀又道，“顾大姑娘听说我要来看您，让我向您问好，她还想来看看先生来着，不过怕你不高兴！”
惊鸿沉思着，“云雀，顾大姑娘金尊玉贵，和咱们不一样，我如今不想和顾家再有过多牵扯，你明白吗？”惊鸿最是知道，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所能碰触的，她并不想招惹过多是非！
云雀在小院呆了半晌，即便再不舍得，也要回去了，惊鸿答应她随时可以来，云雀这才高兴起来！
惊鸿有时候想，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虽日日粗茶淡饭，却也能安安静静的！可生活往往就是那么不尽如人意！随时会有意外来打破这种平衡！
这日，惊鸿如往常一样，去书坊送抄好了的书册，再取了新的活计，她的字娟秀整齐，店主很满意，便愿意将更多的活计交给她！
惊鸿心里盘算着，照着这样子，虽比不得以往轻松，但足够她和青玉生活了，还能有些许盈余，心里不免高兴几分！可当她转身看见记忆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一时脑中空白一片！
郑崇就站在她身后，神情复杂，仿佛高兴，却又有些惶恐，犹豫半晌终于轻轻开口唤道，“惊鸿！”
清冷的声音透过人群，穿过耳膜，让惊鸿平静的心湖骤起波澜！
郑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长身如玉，优雅贵气！可却又好像不太一样，他没了年少时的恣意潇洒，多了些深沉内敛！是了，已然十多年未相见，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连惊鸿自己都变了模样！
惊鸿的目光让郑崇有种被人攥紧心肺的感觉，他紧张，忐忑不安的注视着眼前这个以往只出现在梦中的人十年前秋千上的女子，如今早已退去天真烂漫，淡然的让人感觉并不真实！
惊鸿轻轻出声，“子固哥哥”
这一声“子固哥哥”，让郑崇紧张的心疏散开来，至少，至少惊鸿还记得他！
街边茶楼上，郑崇替惊鸿倒了杯茶，多年未见，即便寒暄，却不知从何处开口，还是惊鸿打破寂静，出声问道，“子固哥哥怎会再此，一别多年，你可还好？”
郑崇正是此次朝廷所派钦差，原本江州不在此行之列，郑崇也曾犹豫是不是真的要来见她一面！早在的当初得知惊鸿踪迹，他就曾让人去查过她的近况，可却始终没有勇气来见一面。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呢，当初莫家出事，虽不是自己之过，但却是他亲自带人查抄的莫家。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却并不在身旁，何况如今自己已有妻室，面对年少时心爱的姑娘，一股难堪不言而喻。爱而不得，终究令人悲伤！是以返京途中，郑崇终于忍耐不住心中所想，先行一转道来了江州。
郑崇道，“惊鸿，我没想到，你如今，还能愿意开口再叫我一声，子固哥哥！当初，是我对不起你”
惊鸿轻轻摩挲着杯沿，浅笑一下，道，“都已经是过往的事了，不必再提！听说子固哥哥如今已官居高位，正是大有作为，恭喜你了！”惊鸿提起茶壶给各自续了茶，问道，“我离京多年，不知青石先生如今可好？”
郑崇摇头苦笑一声，“先生已经多年不肯见我了！只听说近来旧疾复发，并不是太好！”
惊鸿有些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郑崇道，“因着当年之事，青石先生怪我有负于你！你知道先生的脾气，这些年我每每上门求见，总是被拒之门外！先生当初将你当女儿一般，我却那样对你，他自是不待见我的！”
“唉，先生也是固执，何必呢！”
念了多年的女子就在眼前，郑崇有许许多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忽然问道，“惊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当初我职务在身，不得不奉命行事，本想事后赶着向你解释，可等我回来，伯父伯母已带着你走了，派出的人也说没追到你们，又因着家父母阻拦惊鸿，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没去找我？”
惊鸿看着他，略显复杂的说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惊鸿摇头，“没什么，是与不是，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至少事情或许不全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她明显的有话未说，郑崇放在桌下的手握了握拳，又放开，反复如此，他终于开口问出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惊鸿，你恨我吗！”
惊鸿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子固哥哥，或许当初我是怪过你吧，怪你为何不念情分可时过境迁，我能理解你的身不由己，所以，子固哥哥，如今我并不恨你！”
郑崇眼神落寞，自言自语道，“不恨吗为什么不恨！”他明白，隔在他和惊鸿之间的，不只是当初的错误，还有漫漫数十年回不去的时间！不恨，意味着不会再有爱。为什么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找她！
“惊鸿，我们回不去了是吗？”他有些伤感的说道，“终究是我负了你！”
惊鸿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出声道，“子固哥哥，往事已矣，你不必觉得有愧于我!如今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也不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她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略有些艰难的说道，“子固哥哥，我该走了，日后我们不必再见了，便彼此相忘于江湖吧！”今时今日，惊鸿并不想与眼前这个人去回忆往昔，没人知道她其实是在极力装作云淡风轻！
惊鸿起身离开，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气！只留郑崇一人定定的望着窗外，仿若想将最后的倩影刻在心中
惊鸿怀里抱着东西，低头穿过人群，，脚步越走越快她心绪烦乱，以至于并未听到身后叫嚷，一辆推车从身边擦挂，将她撞倒在地，怀里的书本撒了一地
“不长眼睛啊，都不知道看路”
高声的叫嚷让惊鸿清醒过来，手上擦破了皮，也顾不得疼，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去捡掉落的东西，一边不停向旁人道歉！顾柏青弯下腰捡起脚边的一本书册，他看着眼前鬓发微乱，略显狼狈的女子，敛眉将东西递过去！
惊鸿微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还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声道，“顾大人！”她伸手去接，却没拉动，顾柏青捏着书本一角微微用力！
顾柏青问道，“你哭了？”他明显见到惊鸿眼角红了一片！印象中这女人虽一向素净，却总是衣着整齐，端着一副教书先生严谨的样子，也不像是摔的有多痛，肯定有事！
惊鸿有些怪这人多管闲事，不过还是好声好气的回道，“没有，我没事，多谢顾大人了，请您将东西还我吧！”一把抽出男人手里的书册，说着就要绕过他。
顾柏青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哭？”他并不认为女人不能哭，关键是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女人居然哭了，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男人手重，握的惊鸿手腕有些疼，她峨眉轻蹙，咬唇低声道，“顾大人，你捏疼我了，请放手！”
“抱歉！”
惊鸿不再与他纠缠，浅一行礼，侧着头不去看他，快步离开！罗裙与男人腰间玉佩碰撞了一下。
顾柏青神色复杂的看着离去女子，手掌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惊鸿一路回了家，转身关上大门，这才背靠着门急促的喘起来！青玉看她裙摆有些脏乱，惊讶的问她，“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惊鸿掩饰道，“青玉，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先去歇息会！”关上房门，缓缓落座，惊鸿泪如雨下
十年了从十年前莫家被墙倒众人推的那一天，惊鸿心里一直想等他给她一个解释！从一开始的怨恨却心怀希冀，再到后来等不到的失望，历经父母去世，自己飘零一人渐渐地，惊鸿已将往事遗忘心底，连同那个人一起！
可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自己以为终于可以平静的时候，来搅乱自己的心，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这件事在心里压抑了十年，只有惊鸿明白自己心中的固执！终于在这一刻仿若决堤的黄河，一切委屈，怨恨皆流淌出来，不必再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