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弦断
“啊!!!!!杀人了啊!”一道跌跌撞撞的嘶哑男声划破黑夜的寂静。许弦枨缓缓抬起头,双手、蓝白色的校服上和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已经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躺在地上没有呼吸的“他们”的。
“跑了一个,没关系,三个弄死了两个,剩下那个也受伤了,倒也不亏。”许弦枨看着自己的战绩,欣慰地笑笑,任由尸体躺在那里,只见尸体的下半身裤子半开着,许弦枨把刀扔在地上便回了宿舍。他没看见在树林的阴影处,刚查完寝的班主任郭宏正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舍友都睡了,许弦枨换下衣服洗干净,他突然想起今天的生物作业还没写完,都怪“他们”,往常都是下了晚自习就把他叫出去,结果这次非要半夜叫他出去。
因为许弦枨长得清秀又白净,所以“他们”总是羞辱他像女生,“他们”想让许弦枨白净的皮肤上落满乌青和红痕,这种变态的凌虐感能让“他们”的征服欲得到极大的满足。可惜今天的三位动了更加龌龊的心思,喝了酒后的“他们”把想把许弦枨压在身下,他们想欺辱许弦枨,没想到许弦枨身上带了刀,“他们”始料未及,当许弦枨意识到自己防卫过当后已经来不及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天知道他有多想让“他们”命丧黄泉永不投胎。
许弦枨早就明白,没有人会伸出手。
既然法律天平不能保护他,那就只能用他心里的天平来保护自己。
有同学先发现了尸体,但仔细一看是“他们”,便也没有人报警了,剩下的“他们”随后发现了尸体,马上报警,警方很快介入,证据动机一应俱全,由于是未成年,许弦枨被判四年有期徒刑,轰动学校。
许弦枨被带走的那天还穿着蓝白色校服,手上戴着手铐,没人能想象出那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的瘦弱身板是哪里来的爆发力,竟能一次性捅死两位“他们”,但也没人愿意深究了。走出班级的那一刻,许弦枨朝李骁的方向点了点头,仿佛是吹响了反抗的号角,他做了那位身先士卒的先锋。
李骁心里一震,虽然许弦枨走向的是警车,可对方的神情却是解脱。一股悲伤淹没了李骁,这可能是见到许弦枨的最后一面了,他想,于是也轻轻点头用作回应。
许弦枨在坐牢的第二天自杀了,吃饭时用筷子捅穿了自己的喉咙,当场死亡。鲜红的血溅在了苍白的米饭上,像红梅落在雪地上,那代表着坚毅不屈的红梅也凋零了。
两起命案引起了政府的注意,新上任的政府开始彻查学校。查出了疑似受害者共计167人,希望疑似受害者能给出充分的证据。李骁和韩楚月给每一位受害者做思想工作,希望他们能指认“他们”的罪行,结果都不尽如人意。最后,其中155人说自己没有受到校园欺凌,他们已经不想反抗了,包括李骁、韩楚月在内的剩余12名受害者则坚持指认施暴者。
“这是上个月11号打的。‘他们’把我拖到楼梯口,把我扔在楼梯上,我被楼梯的棱磕到就形成了这样的伤。这是上个月15号的,‘他们’到我的教室里,把我的书一页一页撕下来,再用生锈的美术刀轻轻划再我的手臂上,想试试能不能划伤皮肤……”
“这是这个月5号打的,因为我没有扫干净‘他们’脚下的烟灰,‘他们’拿起扫帚打在了我的腿上……”
“这是上周三打的……”
“这是昨天打的……”
……
“我可以作证,我亲眼见到过。我可以是人证吧?当时‘他们’把这两位同学拖到操场主席台前进行单方面殴打,这两位同学一直没有反抗……”郭宏站了出来,他想:这可能是他唯唯诺诺的一辈子第一次拥有勇气。虽然郭宏无妻无子,可他一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受到这样的暴力,他也一定会希望这个时候有目击证人愿意站出来为受害者们发声。
警方录着一位又一位受害者的口供,有些感性的女警察已经红了眼眶。
事情揭露后,由于“他们”背后的势力需要时间深究,为了保护这些受害者们,政府下发了红头文件。
“这件事的判决下来了。‘他们’被判三年零四个月。你们这12个人,政府会把你们分别送到不同学校的不同班级作为插班生继续学习。政府会解决你们的学费问题,考虑到你们绝大多数都是经济困难的孩子,生活费按照助学金最高标准来执行。”办案警察拿着政府的文书,待12位同学确认无误没有疑问签完字后,便去安排了。
韩楚月和李骁毫不意外地分开了,两人也再没有了联系。最后的三个月是这三年来最为充实和安全的三个月,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也可以享受到高质量的教学。
巧合的是,韩楚月和李骁所在学校的高考考场是同一个。可惜两人并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只是远远地看见了对方。
“考试结束,全体起立,请考生立即停止答题。考试结束,全体起立,请考生立即停止答题。”
随着语音播报的落下,高考也结束了。
韩楚月走出考场,与李骁擦肩而过。只是这一次,没有纸条了。
韩楚月大学去了北方,李骁去了南方。两人再也没有联系,但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终身不嫁不娶。只有泛黄的纸条永远地定格在韩楚月书桌前的相框里。
[我们不要坠入地狱]
他们是彼此那颗滴在眉心的朱砂痣,既是血色也是救赎。
各位演员都做完自我介绍后,主持人开始走流程。
“月渐在这部剧里的角色可以说是演绎地很好了,请问月渐是怎么看待这个角色的呢?”主持人又cue到了池月渐,话筒来到了他面前。
“我觉得许弦枨是一个黑暗的人,他没有救赎,他一直处在地狱里。他唯一的爆发就是那个晚上,那一刻后他便清楚了自己的命运。他就像扑火的蛾,死亡对他来说才是光明。死在监狱里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体面。”
“可是戏里的许弦枨的长相和你的真实长相有差距,戏里的许弦枨长得更加偏女性化一点,你是怎么看的呢?”主持人又问道。
“嗯……主要是想为那些‘男生女相’的人发声吧,不是说一个男生他长得像女生他就应该受到暴力,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暴力。我们应该禁止一切暴力。”
[弟弟的演技我真的哭死!]
[许弦枨承包了我整部影片的眼泪啊!]
[呜呜呜呜!!!!]
严扉松在电影上映第一天就去看了,对于许弦枨的剧情一清二楚,他真担心池月渐停留在电影里走不出来,于是只好悄悄地发了一条弹幕:[弟弟不要怕,我们一直都在]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池月渐刚好笑着说:“不要担心我,刚拍完的时候是有一点走不出来,不过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我是池月渐,我一直都是池月渐。”池月渐说完就把话筒递给了主持人,他估摸着给自己的时间大概也就这么多,后面也就识趣地不再多话。
“松,来看看这个报告。诶?你在看直播?这什么直播?电影?”同事程项崎正想和严扉松说说自己的新发现,结果发现对方在看明星直播,顿时来了好奇心,毕竟严扉松可不像是个会追星的人。
严扉松顿了顿,说:“嗯,我蛮喜欢的一位明星,他演了这部电影,不过只是个配角,现在正在电影宣传直播。”
“哦?哪个哪个?让我看看。”
“等会儿,镜头给的不多,你等等。”等到镜头给到池月渐的时候,严扉松给程项崎指了指,“就是这个,池月渐。”
“哦~看起来好年轻,像个小鲜肉,原来你好这口?我以为你喜欢的会是老戏骨成熟男人。这个明星有什么特别的吗?”
“嗯……认真踏实不作妖,努力上进无绯闻。这已经是绝大部分明星难做到的了吧。”这一套话严扉松已经构思了很久,简直是得心应手,神仙也发现不了端倪。
果然,程项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是,不过我感觉他不太火呀。”
严扉松立马反驳道:“他才24岁,以后机会多着呢,他一定会火的。”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快来看看我的新发现。”
“着急吗?不着急的话等我把直播看完,感觉快结束了。”
“好吧,不着急,我认输。”
一个多个小时的直播结束,池月渐也累得不行,剧组说要一起吃饭,池月渐也只能跟着去。
“月渐啊,你是个肯下功夫的好苗子,踏实演,你未来的路还很长。”电影导演许言祎拍拍池月渐的肩。许言祎导演虽说不是大导演,但是也算是有些地位的人,池月渐自然很高兴能得到他的赞赏。
当时池月渐去试镜的时候不算是最佳的人选,但导演给出的理由是:“我觉得他有灵气,是个可塑之才,我们也需要新的血液。”果然,池月渐没有让导演失望,进步很快也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很好地演绎了许弦枨这个角色。
“谢谢许导!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这部剧我一开始状态不好,多亏了您和各位老师的提点。”池月渐谦虚地感谢着导演,虽说许导在拍戏过程中对他挺严厉,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没有这些逆耳的忠言他不会成长地这么快。
许导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先行一步上桌就座。有些话点到即止,都是一个圈子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听懂了就行。
池月渐明白了导演的意思,便刻意落后几步,开始思索什么时候能约严扉松吃饭,要不这次吃饭就把联系方式拿到?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任性?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目的性太强了?不过得先把眼下这顿饭吃了,那些打哑谜的话池月渐光是想想就头疼。
孟秋燃坐在池月渐旁边,帮着他和别人打机锋,既要真诚地表现自己的谦虚又要适度地说明自己的能力,既要得到导演的二次合作机会又要让其他前辈们觉得自己不是个看重名利的人。
一顿饭下来接近十一点,保姆车上孟秋燃给池月渐说着第二天的安排:“明天上午八点要去拍30秒的公益读书广告,大概需要一天,带点花露水,这个初夏季节乡村蚊子还是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