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治腿
上完药,顾大夫主动谈起何秀才与范妞的故事,遗憾地感叹父母之命葬送了多少人的幸福。
“范家姑娘是个要强的,我以为她会不顾众人反对坚定地追求爱情,哎,可惜了。”
听顾大夫的语气好似两人没能善终的原因在于范妞没有坚持与何秀才在一起,刘赢疑惑道:“我听说是何秀才不敢反抗母亲,任由母亲辱骂范姑娘才使得范姑娘寒心,遇到这种软男还要坚持追随他岂不是主动往火坑里跳?”
顾大夫露出不赞同地目光,“何秀才都准备带着她私奔了,是怕惹怒母亲后被看得更紧,哪成想范姑娘再不肯听他解释,转头就穿上嫁衣要嫁给别人。”
她轻易就能说出私奔这类出格的话,神情看上去似乎也不觉得私奔有何不对,这令刘赢有些惊讶,先不说一介秀才与良家姑娘私奔会有什么后果,光从这两人自身的条件来考虑,抛弃一切后他们应该很难生存下去吧?爱又不能当饭吃。
且如今范姑娘人都没了,说这些也没意义。
见她沉默不语,顾大夫忽然露出奇怪笑容,语气神秘道:“别以为我没看出你与那位轮椅公子根本不是兄妹,想来你比任何人都明白两人相爱的话能带给对方多大的勇气吧?”
刘赢愣了一会儿,随即脸一热,连忙摆手,“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可不是私奔出来的我是说,我们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顾大夫眼神里写着“我是过来人,都懂得,你不用解释”,直把刘赢看的心里发毛,只是很快她目光里的笑意就变得有些幽深伤感。
“女人啊,一定要选择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否则啊,每日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还不如死了舒坦。”
刘赢眼皮一跳,听着这话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寒意。
在调查孙雅生前过往时,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在孙雅定亲前曾与府中一名护院互生情愫,被其母亲撞破后护院就被赶出了孙府,孙雅也很快被定下亲事。
奈何两人感情极深,一直暗中传信诉情,本来商量好私奔,结果被孙员外发现,最终孙员外以护院性命威胁孙雅与其断情,老实嫁人。
为了保住心上人性命,孙雅佯装变心,那护院多次送信质问和诉请,都没得到回应,最终伤心欲绝离开清河县。
“你怀疑那护院假装离开,实则因爱生恨对孙雅痛下杀手?”周县令问道。
“凶手不是他。”六子肯定道,“王虎临走时还托人给孙小姐送信,说会在邻县驿站等她十日,我们的人找到他时他还不知道孙小姐死讯。”
周旦之前是文官,写文章奏折还行,却不擅长查案,县衙的捕快们也多是中庸之辈,他发现要想尽快查清此案真相能依靠的只有锦衣卫,于是从发现受害者死因后就下命衙内人手任凭六子调用。
这会儿六子来找他,他隐隐觉得对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那凶手到底是谁?”
相比于周旦的急迫,六子显得淡定许多,甚至有几分玩世不恭,慢悠悠地卖了个关子,“王虎最后一封信已经被我找到,那封信上散发着与孙雅庚帖同样的味道,你猜送信的人是谁?”
“哎呦六大人,你就别让我猜了,人命关天,早点抓到凶手才能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被害呀。”周县令都快哭了,年轻人就是不着调。
这就急了,心性这般脆弱,也难怪会被贬至此,六子耸耸肩,不再卖关子,“据王虎说他把信交给了慈济堂的顾大夫,因为孙雅最近身体不好,顾大夫经常会去孙府,他便让顾大夫帮忙转达不过,不知为何顾大夫没有把信送出去。”
“这么说凶手还是在接触过庚帖的几人之间等等,你拿信的时候没问顾大夫原因?”
六子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分析道:“从出现第一个受害者推算,凶手至少已在清河县定居一年,孙雅的未婚夫家在外县,也无产业在此,所以可以排除孙雅母亲宽厚仁慈,府中上下和睦,她身边的下人也没理由害自家小姐。”
听六子缓缓道出,周县令同意地点点头,接着一愣,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凶手是顾大夫?不能吧,她没理由杀人吧?”
六子加入锦衣卫的时间不长,但听过的异闻奇案也不少,事实证明,那些丧心病狂的凶手往往在外人看来都很无害。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陈圆死那晚顾大夫来府中给姚善婉看诊,而且她喜好送病人香囊,听说极受妇人和小姑娘欢迎,有人甚至为了香囊装病那么,周大人觉得,有没有可能顾大夫原本是打算送信的,但得知王媒婆要去送还庚帖而突然改了主意?”
“这”虽然难以置信,但也不是没道理,周大人斟酌道,“顾大夫德高望重,若无确凿证据,怕是不好抓。”
六子皱了皱眉,暗道一句麻烦,事情已经这般明了,若是锦衣卫早把人抓起来重刑伺候了。
他还急着去向老大交差呢,哪有心思一直留在这小破地方浪费时间。
脑中灵光一闪,六子忽然有了主意,“要证据倒也不难,我们已经知道她杀人的手法,那就再给她一个目标,待她动手,自然能将她当场抓获。”
周县令面露不解,“给她一个目标?”
六子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她不是见不得女子另结新欢么,我们就在陪她演一场戏。”
六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与周县令寻找演戏人选时,顾大夫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午后,刘赢师徒正在院中练习对剑,韩慎坐在远处看书,而书桓坐在房檐下支着脑袋打盹儿。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书桓一激灵瞬间清醒,跑去开门。
来者正是顾大夫。
刘赢扔了树枝拍拍手上尘土,快步迎了上去,“顾大夫,您找我吗?”
她还没弄清顾大夫是如何知道这个地址的,便听她道:“是找你,不过是为了你兄长。”
刘赢与韩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顾大夫乐道:“看把你俩吓得,我这次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你兄长现在还不能站起来吧,我寻到了一个土方子,不出三日就能让他站起来,你们可有兴趣?”
但凡懂些医术的人听到这话也要心生怀疑,可顾大夫德高望重,刘赢又经她照顾医好了伤口,潜意识里就存了几分信任。
不过她也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刘赢没有答复,而是看向韩慎,“兄长觉得如何?”
韩慎略一沉吟,犹豫道:“不知价格如何?”
“哎呦不愧是兄妹,这问价的神情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顾大夫意味深长地揶揄了一句,而后安慰道,“放心,这土方子不费银子,而且有我带着你们去,还怕被人骗了不成?”
听她这么说,韩慎明显动摇了。
刘赢开口道:“敢问这土方子是何方法,可有风险?”
顾大夫理解他们的担忧,便用医学知识解释道:“我与秦大夫讨论过,你兄长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腿,而是内有淤,气血不通,若不打通,便是以后练习走路都要比常人痛苦数倍。”
刘赢听的云里雾里,这怎么像是武学中打通任督二脉呢。
她正要追问用什么方式打通,却听韩慎一口答应下来,见他似有期待,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按照顾大夫吩咐,只需拿二两银子和一身换洗衣物。
“我那朋友性格有些古怪,不喜人多,去一人陪着就好。”顾大夫道。
韩慎自是希望书桓跟他一起去,但刘赢没给他点人的机会,率先上了马车。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城北贫民区,这里房屋简陋,许多孩子衣不遮体,看到马车就扑上去讨要吃食。
刘赢被外面的动静吸引,想要掀开窗帘瞧瞧,但被顾大夫阻止,她说自己常来此地,让人看见会被大家阻拦,就去不成她朋友那了。
又经一刻颠簸,马车才终于停下,刘赢率先跳下马车。
入眼的是一处左右无邻的单独石屋,门前由简单的栅栏围成院子,
顾大夫站在栅栏外喊了句,“二郎,我们进来啦。”
刘赢看了眼顾大夫,莫名觉得她此刻心情很好,似乎很期待见到那位二郎,进院时甚至悄悄理了理鬓发。
刘赢推着韩慎跟进去,看见院中晾晒着各种药材,还有蜈蚣蝎子等干尸,下意识握紧了轮椅推手,心中谨慎起来。
出乎意料的,被叫二郎的男子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面容清秀,身形削瘦,像个普通的文弱书生。
他看起来有些怕生,眼睛都没往刘赢身上看,只瞧了眼韩慎,然后很快收回目光,小声道:“躺到床上去。”
韩慎抬头看向刘赢,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原因无他,这间屋子内部比外面更诡异,到处堆放着新鲜花草与绿植,上面悬着由衣线编成的线网自屋垂吊着,不时还能看见大小不一的黑色虫子爬上爬下。
自打进屋,刘赢整个人都是僵的,察觉到韩慎的视线,她僵硬地转动脑袋与他对视,“我,我出去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