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线索
书桓一路狂奔回到武馆时，风清扬已先一步得知刘赢被通缉的消息，正打算带着众弟子去衙门讨说法，整个武馆都陷入一片混。
这位大师兄是指望不上了，还是韩公子稳妥些。
巷尾王华大夫外出采药未归没能过来看诊，书桓赶到时韩慎正在教刘恒下棋，还未得到消息。
“公子，不好了，小姐她被当成犯人公开悬赏通缉了！”
刘恒正伸手入瓷罐中拿棋子，闻言腾地站起身，瓷罐歪倒，黑色棋子“哗啦”洒出掉落，他直直瞪着书桓，却问不出一句话。
师父被通缉，也就是说她尚未被抓起来，可悬赏告示定会引来江湖人士追逐，师父能撑到几时呢，她会不会就此离开，弃他而去？
他该怎么办？
韩慎抬眼扫过少年数次变幻的脸色，他与师父感情未深，或许趁机除掉刘赢，早日带小暴君离开也不错。
“怎会如此，你仔细道来。”
书桓并不知详情，只知刘赢当堂拒捕逃跑，恐有大难。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韩慎沉吟片刻，在二人迫切注视中缓缓开口，“莫急，刘姑娘既然能从衙门逃脱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抓到，若她真是被人陷害……”
“师父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刘恒笃定道。
韩慎被打断，平和地反问道：“那么，以你对师父的了解，她若被人陷害会作何反应？”
“不知道。”刘恒只知道师父绝不会做那等恶事，想到师父平日品行以及对自己的态度，他竟渐渐安了心，“师父善良又聪明，一定会为自己洗脱嫌疑！”
师父定不会抛下他。
韩慎察觉到刘恒的情绪变化，眸光微深，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相信你师父的聪明才智能够为自己正名？当然，我会书信一封，托人关注此案，就算你师父被抓也定不会被轻易定罪，这下你可放心了？”
他的声音实在太令人安心了。
刘恒微怔，心中陡然变得警惕，直直望向韩慎，“你为何要帮我师父？”
世上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刘恒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位来历不明，叫人看不透心思的韩公子，若他真认识大官，又何必蜗居于贺章县这种小地方治腿，不是说大话就是另有所图。
越是看起来完美的人越会隐藏情绪，如果此人说是为了报治腿之恩或者喜欢师父等无稽之言，他定不会相信的。
韩慎嘴角微不可察地提了提，正是知道小暴君生性多疑，他才费心思设计进入武馆，徐徐图之。
“说来惭愧，此事我确实藏有私心。”韩慎目光放远，似乎陷入某些不好的回忆，“我曾被拐卖多年，这身残疾便是那时落下的，即便后来被家人救回也难以忘掉…对于人贩子，我只恨不能一一亲手刃之，奈何力不足，也只能嘴皮上逞能，托他人之手解心头恨。”
说完，他忽然回过神，神色染上歉意，“我不该与你说这些。”
刘恒沉默半晌，竟未找出半点破绽，“先生言重了。”
韩慎摇摇头，语气懊悔，“方才是我说大话了，此事我只能尽力而为，却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这样说，刘恒反倒对他放心了些，“无论如何，韩先生肯帮我师父，便对小恒有恩，小恒先在此谢过先生了。”
话说悬赏告示贴出后在城内引起一片哗然，百姓们出于武馆多年威信对告示半信半疑，议论中全然不敢妄下定论，却也没人敢再靠近武馆。
而去县衙讨要说法的风清扬等人被以聚众闹事之罪关押起来，武馆内只剩下几个不顶事的照看年幼弟子，已然心生逃意，自是没可能想着帮衬刘赢。
反倒是一些江湖人士为了钱财到处寻找刘赢，官兵也在刘赢常去的地方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她露面必插翅难逃。
“当家的你说，刘馆主真能做出这种事儿？”强子娘将饭菜端上桌，却毫无胃口。
强子爹倒是吃得利索，闻言眼皮也没抬，没好气道：“你问我，我他娘问谁去？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强子娘见丈夫发脾气，以为他也怀疑刘馆主，锤了下胸口，后怕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菩萨保佑，咱家强子没丢。”
强子爹闻言脸色越发不好，横了眼强子的房间，骂道：“人是没丢，连个贼人面都没见到就被吓丢了魂，没出息的玩意儿，老子上山打猎面对老虎也面不改色，也不知他随了谁。”
强子娘不说话了，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嘚，随她呗。
可真是能吹，也不知是谁去年被只半大老虎吓病了半月，她还担心着儿子呢，懒得跟他掰扯。
强子家两室中间只隔一个宽约四米的厨厅，夜深人静时稍大点动静都能听见，强子缩在被窝里，隐约听见娘说了什么，爹不耐烦地让她赶紧睡觉，别耽误他明天上山。
“咔哒。”
窗户处忽然传来细微动静，强子下意识掀开一条缝看去，看见他亲手锁好的窗大敞着，瞬间瞪圆双目。
正要张嘴喊爹叫娘时被人从捂住了嘴，强子差点吓得尿裤子。
“呜呜呜——”
“嘘，是我。”刘赢拍了下强子掐着自己胳膊的手，暗道这孩子手劲还挺大。
“呜？”接着月光，强子后知后觉地认出眼前的黑影是刘赢，瞬间松开手，老实了。
刘赢竖朵细听，确定强子父母没有发觉后开口提醒强子，“要想救小饼和胖虎，你得仔细回答我几个问题，小声点别被你父母听见，知道了吗？”
强子连忙点头。
“昨儿傍晚我看见你一个人慌张跑出了十三巷，可是看到了什么？”刘赢问道，同时拿开了放在强子嘴上的手。
强子学刘赢压低声音，“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俩本是去找小饼的，我走在前头，结果一转头胖虎哥就不见了。”
“知道危险，为何不一起走？”
“我本来就是前锋嘛，当然要冲在最前面给大将军探路。”强子理所当然道。
“……那你可有探到可疑之处？”刘赢试着引导，“比如看见什么人，听到什么声音？”
“啊。”强子忽然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颓然下去，悲伤道，“我只听到了狗叫，可那时胖虎哥还在我身后。”
“狗叫？”干瘦少年手牵大黑狗的画面瞬间浮现眼前，刘赢倏地凑近强子，认真道，“任何线索都很重要，你仔细说说？”
强子不明所以，但还是细细道来，“我们知道小饼可能被坏人抓走了，所以不敢大声喊，就依照小饼最可能走的路线悄悄搜查，走到陈府胡同时听到有小狗叫声，胖虎哥说很可疑，我就赶紧循着声音去，走出胡同后看了眼街道发现什么都没有，正要汇报，结果一扭头胖虎哥就不在了。”
强子顿了顿，神色害怕往被窝里缩了缩，接着道，“我就站在胡同口根本没有走远，胖虎哥跟在我身后也不远，不可能那么快从另一头离开的，肯定，肯定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抓走了。”
强子声音发颤，带了哭腔，“我就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好像有妖风刮过，会不会，真是妖怪抓走了他们，娘说妖怪最喜欢吃到处瞎跑的淘孩子了。”
“嘘。”刘赢制止强子渐要控制不住的嗓音，指了指窗户，“方才我飞进来时定然也带了些风，那叫轻功，你都几岁了还相信世上有妖怪？”
“没有吗？”强子有被安慰到，可惜作用不大，“但我还是很害怕，老大，他们说你是人贩子，你会不会被抓，如果你被抓了，那谁去救小饼和胖虎？”
刘赢乐了，“你相信我？”
强子真诚点头，“你是老大嘛，我们当然信你，就算你真是吃小孩的妖怪，也该是武馆里的小孩先遭殃嘛，傻子都知道不是你干的。”
刘赢默了默，一时不知该先感动还是跟他讲讲为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显然哪个都不合时宜。
“放心，他们抓不住我，你既喊我老大，那么老大的话你听不听？我有个非常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自从看过那场比武招亲后，强子还是非常相信老大实力的，若非爹娘拦着，他都想去拜师了。
“我听老大的。”小小少年似是感受到责任重大，瞬间振作起来，眼神都变得坚定，鼓舞道，“保证完成任务。”
“小饼被抓走何奶奶定受不住打击，我不方便露面，你代我转达何奶奶，我定会带小饼回家。”刘赢眼神微暗，却不能保证小饼是否会性命无忧。
强子却不知刘赢话里的深意，以为小饼会平安回来，高兴道：“我就知道老大最厉害了，那，胖虎呢？”
“胖虎家你不要去，不论任何人，就算是胖虎爹娘问你，也不要说见过我，你就说是帮小饼照顾奶奶，知道吗？这是秘密任务，万不可出差错。”
强子意识到重要性，连连点头，半捂着嘴保证道：“嗯嗯我谁也不说，定会照顾好何奶奶，也不让她告诉别人。”
“好孩子，完成任务后老大给你升官。”
强子瞬间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想，前锋升官就是将军了吧，那岂不是和胖虎哥平起平坐了？
当了将军就会像胖虎哥那样厉害吧，他一定会努力的。
刘赢告别强子后直奔陈府，结合陈府丫鬟的转变与强子的话，她有九成把握孩童失踪与陈府有关。
两家无仇无怨，他们如此着急陷害她，定还没来得及转移小饼和胖虎，也许人就在陈府。
刘赢担心陈府趁乱转移孩子，急匆匆赶去，却未料到等待她的是一场精心准备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