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古老的电台节目
睡醒了能干什么？
当然是逛v站啊！
在那里的感觉比在家好多了，一个人在家多无聊，还没有友仔，只有个喜欢拳击的妹妹，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得。进了v站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的啦！
于是除了在舞蹈区深耕，庄周也不忘顺势去其他区播撒播撒爱的种子。
怎么顺势呢？就是挨着把“相关推荐视频”看了遍，结果他意外地发现，竟然每点过几次都能看见一个熟悉的标题：“欢迎来到世界最优秀的公司——腾达！”
奇怪，很奇怪，怎么有股速通理塘的味了？
看多了，凭借着上一世的经验，他也总结出了一点规律。
视频影像这个传播媒介从互联网时代开始，到目前已经发展了接近一百年，狠人辈出，卷人不绝，这年头的视频为了想出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各种噱头遍地皆是。
就连本应该最正儿八经的知识区，都流行搞一个非人或者类人的妖娆up，操着一口或温柔或感性或甜美的声音，搔首弄姿，一开头还有一群自带的弹幕飘过：“拜见龙儿教主”、“参见精灵女王陛下”、“惊了，白马王子又来啦！”。
这叫摆准人物定位，培养目标受众。
更过分的是，这些视频的视角也是千奇百怪，有从桌子下面朝上拍的，有从黑板上面朝下拍的，还有专拍侧面的，更有甚者好几个视角连着来回切换，离谱的是，明明切之前是白色，切完回来又变成了黑色，看得庄周严重生理不适。
这叫什么，这叫抓住观众猎奇心理，打造卖点，爆款速成。
称赞归称赞，庄周还是忍不住吐槽：严谨点好不好？！上课还能换衣？
而恰恰就是这样的视频，评论区一般很火热。
「 蹲一个绅士，她总共换了多少套胖次？」
「 这位老师好可爱，请问哪里有她的全集？」
「 本up已被我加入“新人都是怪物系列”收藏频道，需要的点开主页自取。」
「 不懂就问，请问她讲台上的那个圆圆的大大的白白的地星仪哪里可以买到？」
于是，在庄周看来，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德云社简直就如同一股清流，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所以，爆火得看老天的心意，但只是收获一批固定的粉丝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这也怪v站太狡猾，在它的设置页面有一个藏的很隐蔽的按钮，它可以选择是否开启或关闭虚拟人物功能，不过正常情况下，即使用人在已满十八岁的条件下，这个按钮是默认开启的。
如果庄周关闭这个按钮的话，他就会收获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充满了真人的世界，一个踏踏实实做内容的世界。
或许那时候他会换一种想法，但现在他还没找到这个按钮。
京唐地方电视台。
小张整理完演播厅的桌面，疲惫的脸上露出独属于下班人的放松，与导播室的人打完招呼，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年过四十，是一名电台主播，制作的节目主要有两个投放渠道：一是车载电台，二是v站京唐电视台官方账号下的一个睡前电台节目。
节目的流程也很简单，先是播报一下今天的本地新闻，时政民生，邻里趣事，偶尔还打打广告，推荐本地餐饮饭店、周边的旅游景点等等，再接着就是“催眠环节”，有时是情感访谈连线，都是编的；有时是他朗读台里买来版权的小说，版权太贵，买的少；大多时候是放点其他小众节目的音频，因为只有音频，价格上能便宜不少。
这个节目，或者说这一类电台节目都有着一个特点：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也因此很难得到一代年轻人的喜欢，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有着收听的习惯。
听得人不多，但勉勉强强能凑合着做下去，再加上上峰的政策扶持，怎么都不至于饿死。哪怕自打网络的异军突起之后，电视台的环境一日不如一日是肉眼可见的现实。
“小张啊，手头的小说马上结束了，下面准备什么节目你有什么想法吗？”说话是的一个秃顶中年男，分管这个节目的副主任，身材发福，黑眼圈堪比国宝。
小张闻言一愣，下意识答道：“这不是编导那边决定的吗？他们那边好像有好些个预案的吧？”
秃顶男挥挥手，道：“那些预案我都看过了，太闹腾，不太符合我们这个节目的定位。不太行，所以我这来问问你，毕竟你也在这个位置上工作了这么多年了，肯定是有些想法的吧？”
“啊？”太突然，小张明显有些不适应。
秃顶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张，关于节目的事情你这几天也上上心，给台里也推荐几个。”
说完，秃顶男话锋一转，用着几分怀念与惋惜的口气叹道：“想当年，你刚进台里的时候，写的那个《灯吹鬼》的小说那可给咱们节目长脸了啊！唉，不过现在环境不同了，但不管怎样，我都是相信你的眼光的。”
小张愣愣的点了点头，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领导随口一提，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
来到电视台大楼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同往常一样设置好目的地，开启自动驾驶，播放音乐，小张坐在车上就开启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小小的轿车穿行在地下一层的行车专用道上，路灯白得发亮，蓝色指示牌在每一个岔路口准点出现，七拐八拐，终于在通过一个幽暗的隧道之后重新回到了地面，这是从新城区来到了老城区。
前不久过完七夕，现在已经是立秋了。
夏天的白日长，地平线之上，夕阳正做着最后的挣扎，远处的天边尽是红彤彤晚霞，阳光不再如午后般刺辣，渐渐变得温和。
阳光拂面，半睡半醒的小张就这样睁开了眼。
没有自燃，没有刹车失灵，车辆安全抵达了自家楼下，标准的弓字形叠楼。
小张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家，给在家的老婆发了条消息，便调平了座椅，听着车内的音乐假寐起来。
在他这个年纪，欲望下降，和老婆结婚也有了十几年，孩子长大在外地读书，“回家”对他而言早已不再显得那么温馨，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引发的争吵与沉默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主旋律，因此能多挨些就想尽办法多挨些。
忽然想起了秃顶主任交待的事情，反正在车里闲得无聊，索性在v站上搜索了起来。
要不说科技改变了生活，就连他们电视台里的编导找节目，都是在v站上专挑那些还没出名但内容还不错的up，谁都知道，会所现成的肯定比上门定制的要来的实惠。
搜索也是有技巧的，他的节目是睡前电台，内容偏生活化，于是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关键字“睡前”，点击确认。
与“睡前”相关的视频按照热度排列了起来，小张在搜索标签里又点了下“最新”。
于是，一堆没人看没人关注没有点赞的视频在眼前出现。
“哄睡节目：温柔的大姐姐给你做脸部按摩；睡前必听：v站各类小姐姐恶龙咆哮精选；修驴脚，炒鸡解压，适合睡前观看”
一个一个标题顺着看下去，小张连连摇头。
耳边音乐呢喃，他却略显烦躁。
随手点了个页数，播放数为1且排在第一位的视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视频标题是“【睡前助眠】相声：大太太和花匠找回来了吗？”
封面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俩人笑着站在演出台上。
“相声？没听过啊。”
小张自言自语，手却点了上去。车载音乐的声音自动停了下来，只见视频里的二人一身黑大褂，矮胖光头站在桌外，高瘦卷毛站在桌内，开场了。
“哎哎，受累了！刚一进来就听见好几千人喊着于老师。”
“大家伙们都认识我俩，我是郭德纲。这是，驴鞭老师。在这个行业里面，我是这么认为的”
一旁的于谦一愣，连忙打断了还在咕咕的老郭，腾出正收拾着桌子的手，摆了摆。
对话与动作自然流畅，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我这一愣神的功夫，您就把我这名字说的这么壮阳？！”
“啊害哈哈哈，哈哈，这有意思吗？”老郭浅笑着打马虎眼。
“您得说清楚咯！”
老郭突然字正腔圆：“姓于~”
“那就对了！”
不料老郭的嘴巴又突然像塞进了个西红柿：“驴鞭老师。”
小张听着听着，沧桑的脸上，嘴角不自觉的就向上翘了好几个度。
不知不觉中，三个免费节目已经听完了，小张有些意犹未尽，正准备掏出每个月本就不多的零花钱解锁付费节目，忽然听见有人在敲自己的车窗，转头一看。
得，大太太找回来了都。
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那位女大人。
蹑手蹑脚的下了车，小张正欲开口狡辩，未曾想老婆却在一旁顾影自怜了起来。
“哎哟，这个家、这日子该怎么过哦？我每天在家辛辛苦苦操劳家务，洗衣叠被，烧菜做饭，忙里忙外还得照顾四个老人，每天祈祷着一家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可我这老公，却连家都不想回。佛祖啊佛祖，观音大士啊观音大士，这可怎么办哦？”
小张站在一旁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又来了又来了！
按照以往，他一贯以沉默对抗着，也不知道今儿是什么原因，刚刚听完相声的他好像觉得这嘴皮子不说点什么都不得劲，连忙解释道：“老婆，我真不是不想回，你也不想我把工作带回家吧？我真是在车里忙工作来着。”
“哪有人笑着脸忙工作的？你当我是傻还是傻啊？”
“哎哟，你听我解释。”说着，小张搀扶着老婆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小张好不容易向自家老婆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结果老婆反倒对小张提到的那个节目来了兴致。以往沉默的餐桌今天倒添了许多人声。
“你说的那节目真的好笑吗？”
“哎呀，真的真的。待会吃完饭我们一起听。”
半小时后，小张这对老夫老妻打开了家用投影，有说有笑的看着那两只灵活的胖子和瘦子。原本坐在沙发两侧的他们，笑着笑着不自觉就靠近了些。
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柴米油盐的生活可以平淡，但不能只剩下了平淡。
笑，是让生活变得有意思起来的最简单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