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九月鹰飞待猎时
整个御书房,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几位大臣跪下替梁冀力证清白后,见到皇帝并不开口接话。
他们也开始有些忐忑了。
什么意思?
难道陛下是想趁机对梁冀发难吗?
可如今的所有证据,都在梁冀手上。
“海公公!”
皇帝突然出声,喊的却是海伯光。
“奴才在!”海伯光有些不明所以。
“朕一直命你暗查贪污一案,正好今日,你就陪着梁太师去查抄何府,看看金额是否对得上?”
萧显拿着账本,下了龙椅,意有所指地淡淡道。
“是,陛下!”海伯光神色一凛,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些天,他一直侍奉在天子驾前。
哪有什么功夫查贪污案。
但是陛下当众宣布出来,走的便是阳谋!
分明在提醒梁冀,还有心里藏着小九九的其他人。
都得掂量清楚了!
既然你们想推出来何一珅为你们挡灾。
那就推的干净些,推的大气些。
谁再趁机捞油水,那就是与皇帝掌握的情报相左。
在故意找死了!
群臣眼底闪过一抹忌惮和悚然。
他们个个都是人精,立马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在梁冀的带领下,纷纷磕头称诺。
“请陛下放心,臣等一定竭力配合海公公!”
出了御书房后,梁冀脸色一沉,心里五味陈杂。
这一次。
他这个幕后黑手,偷鸡不成蚀把米!
亏大发了!
从皇宫刺杀一案后,一直被小皇帝拿捏得死死的!
先是损失了宫中的耳目和禁防亲信。
现在还被砍断了,何一珅这个保证财源的大腿。
腿断了!
若是续不上这根大腿,将来如何才能继续掌控朝野?
没多久。
户部尚书何一珅因情被杀。
同时,其恩府梁太师大义灭亲,搜集了他诸多贪污的证据。
甚至小荆和黄善两位证人的事情,也都被萧显故意放了出来。
这些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朝野!
一时间,很多大臣在回到府中,开始惶恐不安!
他们现在都明白了过来。
何一珅就是梁冀养的一条狗。
如今死的不明不白。
摆明就是因为火烧刑部血书的嫌犯和黄员外的告密后。
梁太师觉察到危机,立马断尾求生,把这条狗给卖了!
甚至梁冀亲自陪着海公公查抄何府。
何一珅堂堂二品大员。
是狗!
是傀儡!
那他们呢?
现在很多人都看清楚了双方角逐后,态势的变换。
皇帝胜了一筹!
所以,先前那些作壁上观的大臣们,开始了思想的动摇。
他们忽然发现,皇帝不仅不昏庸无能,反而变得精明强干。
梁冀叱咤于朝野多少年。
这些日子,他竟在皇帝面前连连吃瘪。
梁山郡赈灾平乱的事情,他的老对头薛礼做得得心应手。
不仅钱有了。
出行的日子也定了出来。
还有他们梁家本该手到擒来的镇国大元帅,也变得遥遥无期。
再加上户部尚书何一珅已经翻车。
梁冀的阵营将来会过得更加窘迫吧!
抱病在家躲避朝堂倾轧的老臣们,心思也活络起来。
梁冀要完了!
他们开始考虑请见皇上,准备出山!
比如礼部尚书魏玄龄,前户部侍郎袁可立等人。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皇帝也正在御书房内翻阅他们的履历资料。
尤其当看到那一句话。
“因受梁冀派系的排挤,郁郁不得志!”
萧显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
京都城,东门集市。
还是这座院落。
只不过今日的客人,换成了梁冀。
“呵呵,梁大人好手段,及时止损这一招,却是本宗没有想到的!”
赵宗令似笑非笑,眼眸中说不出的阴寒!
梁冀端着茶盏吹了几下,抿一口,缓缓道:“那也比不上宗令!”
“若非老夫这些年混迹朝野还有些眼力劲,还真被你们这些榆木脑袋,给坑死了!”
话音一落。
二人对视一眼,似有火花迸射。
赵宗令气势一弱,旋即瞥了一眼,跪在场中央的聂老。
“呵呵,梁太师切勿动怒,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毁在了这老家伙手上!”
“本来单凭一个无名小卒般的放火嫌犯,是扳不倒何一珅的。”
“想必是梁太师,是比我们提早知晓了黄善未死的消息,才立刻下决心在半路上截杀了回府的爱徒!”
梁冀假装听不懂,茫然道:“宗令在说什么?爱徒不是因为爱慕宗令不得,而被你所误杀吗?”
闻言,赵宗令脸色一滞,知晓对方是在嘲弄自己。
不过,她也不生气,只是把玩着精致的指甲,喃喃道:“王府的家法怎么讲?”
跪在场中央的聂老,苍老的脸庞霎时苍白。
垂首道:“错一者,断肢,错二者,自刎!”
“那就请吧!”
赵宗令轻轻挥动一下玉手。
方才躺在桌面的那柄利刃,嗖的飞出,哐当落在了聂老的面前。
聂老眼神黯然,默默地捡起利刃。
见状,梁冀忽地笑了起来。
“呵呵,难怪王府多年还未成事,真是养了一群榆木脑袋!”
“你!”
一而再地受到侮辱,聂老怒了,浑身瞬间充满杀气。
赵宗令听出对方话中有话,当下虚抬玉手:“还请梁太师指教!”
放下杯盏,梁冀收起了嘲讽,淡淡一笑。
“老夫知道你们在皇宫的妃嫔中,藏着王府的人,想问你们一句是否行动了?”
赵宗令的螓首,摇了摇。
“刺杀一案结束后,我们的耳目也受到牵连被诛杀,现在双方联系不上。”
“哼,告诉老夫,她是谁,让我的人联系!”
梁冀霸气侧漏,不屑地收回目光。
闻言,赵宗令眼底有一丝神秘的笑意,再次摇头。
“不劳太师费心了,她是我们兵教的圣女,自会对局势有所判断,知道王爷要的是什么!”
见对方死活不吐露的样子,梁冀脸上闪过一丝愤怒。
就这态度。
合作个屁!
不过,眼下还要仰仗对方麾下高手如云。
梁冀终没有恶言相向。
“那好,后宫的这块就各凭本事吧,老夫拦住聂老自断臂膀,是因为薛礼要去梁山郡了。”
“何时?”
赵宗令的语调骤然急切了几分。
梁冀微微捋须。
“兵部,工部,吏部,已为他备好了马车、甲兵以及武器粮草,今日就会出发。”
“而这一次的截杀,老夫希望聂老能以全盛之态,参与进去!”
“按照我们提前的约定,三十辆马车的赈灾银,我们二一添作五!”
“不过薛礼死后,你们还得把截杀的现场伪造成乱军哄抢,老夫要把罪名扣在罗琼身上。”
赵宗令神色如常,这些本就是约定好的。
相比这些,她更关心梁山郡的归属问题。
“富饶的梁山,太师打算独享吗?”
“哼,只要能杀薛礼,老夫只要梁山泊水路的运营,其余的郡县全归王府!”
赵宗令稍微一沉吟。
梁冀在水泊上游有义子尚仲的军营势力。
王府即使要了梁山泊,日后也有诸多麻烦。
除却这里,郡内还有八道陉口,占据北方近六成的运输量。
将来万一起兵,这八陉能发挥出其不意的作用。
再配上麾下县乡的税收。
这一次王府在梁山郡,算是达成了既定的目标。
她螓首轻点。
“可以,王府同意太师的建议!”
“以后还要多仰仗太师的合作了!”
梁冀表示同意,换了便服出门,很快消失在外面的集市人群中。
厅堂内,再次响起了赵宗令的清冷声音。
“起来吧,聂老!”
“希望这次你们道教,别再让王爷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