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清凉的酒精混着金灿温热的掌心温度,一冷一热间,刺激着她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米开朗毫无意识地抖了下。
她默默地看着金灿。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正好落在他的背上,整个人像镶了金边,连发梢都放着光,米开朗心尖一颤。
转角处一人跑出来,看到蹲在地上的总裁,脚上陡然一刹,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唧”地一声,把米开朗拉回了现实。她看了眼蹲在跟前的男人,视线又跟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逃离的背影。
完了,这下解释不清了。
米开朗低下头,眼神闪躲,不知道看哪里才好,双腿也不停地往回缩,她想挣脱出来,可惜根本挣脱不了,她着急地俯下身,小声说:“有人看到了。”
“马上就好。”金灿头也没抬,见她不停扭动,一只手按住她的脚踝,轻轻拍了下,另一只手拿出创口贴,低着头用嘴咬开了外包装。
米开朗她看着他用嘴咬开包装袋,急躁的动作瞬间安静下来,脑子里“轰”地一声,忽然一片空白,然后又出现昨晚亲吻他的画面。
那男人的唇又软又温热,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仿佛现在还残留着余温。接着又想起英国的同学告诉过她,嘴唇肉肉软软的男人,肯定是个善良的人。
米开朗看着在跟自己处理伤口的金灿,自己都没察觉地弯起了唇角。
渐渐地,米开朗也放松下来。她靠在墙上,垂眸看着金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擦酒精,贴创口贴,心底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心脏也充盈起来。
这一刻,她忽然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和安全感。这种感觉,金灿送她去医院那天也有过,她躺在床上偷偷看他时,心像花苞一样慢慢地绽开。
一直包裹着她的强硬外壳好像在一层层的剥落,内心的柔软逐渐涌出来。这层层硬壳是她回国后自己亲手一片片垒砌来的,她完美地将自己武装起来,抵御外界的一切破坏和冲击。她隐忍,坚强,但这男人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将这一切推到,卸掉她一层层的防备。
然而他是她的债主。米开朗想到这,自嘲地笑了下。她想的太投入,没有留意旁边的人已经处理好伤口,坐到了她身边。
“好了。”金灿看着她说。
米开朗猛然回神,挺直腰背,视线蓦然落入金灿的漆黑柔亮的双眸里,她不小心又晃了下神。
她不自在地勾了勾垂在脸颊的碎发,浅浅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情,才微微颔首,跟他道谢,说完就站起身,她不想跟金灿在公司里有过多的接触,赶紧回实验室的好。
她刚站起来,还坐在长椅上的金灿忽然开口:“为什么不拒绝?”
米开朗虽然有些迷迷糊糊,但也知道金灿指的是什么,不过她也没打算跟他解释,只是顿了下,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了过去。
拒绝不拒绝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这人能让她卸下防备,那也不代表她得无条件接纳他,况且事实也已经证明他对她无感,及时止损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她是一个理性的女人。
金灿站起身,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晚上洗澡注意点,伤口别碰水,还有,胳膊的伤还没好,多,多注意。”
米开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往前走了。
她回到实验室,发现房间已经收拾干净,桌上已经换上了全新的实验工具。米开朗站在屋子中间,环视一圈后,抛开情绪,没把自己再陷入刚才的事情里,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
快到中午时分,张源跑来跟金灿汇报。
“michel已经走了,刚下楼。”
“嗯。”
“那您要去吗?”
“去哪?”
去哪?当然是送她啊!不然你让我关注个啥?
张源也不懂自己的老板,早上急吼吼让他关注米开朗,特别留意她的行踪,他还以为老板定是要跟蒋明泽一争高下,开始猛追人家的未婚妻,结果只是问问?
张源见金灿一副莫名的样子,只好讪讪一笑,挠了挠鼻尖,没再继续说话。
正当他以为老板没那个意思时,他就看见老板从办公桌里转出来,走到窗边,垂头,脑门贴在窗户上,双眼紧盯着楼下,视线如鹰,来回搜寻,忽然间,目光瞬间柔软,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身又回到办公桌,蔫蔫地坐了下去。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痴情怨种。如果没猜错,老板肯定是在看michel,张源想着瘪了瘪嘴,心中鄙夷:硬抢别人未婚妻,还是没那个勇气吧。
他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憋出一句:“老板,您没事吧?”
金灿看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你看我是像是有事的么?
张源了然,笑了下,说:“那我先出去了。”他刚一转身,又想起什么,折回来说:“那个,咱们去英国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下周末出发,您想安排哪天去尤金教授那?”
英国之行是一早安排好的行程,英国最大的餐饮集团邀请金灿去调研,一共五天,算上周末,整整一个星期。
对方公司总裁是金灿在一次餐饮峰会上结交的朋友,两人对蔬果的嫁接都有浓厚的兴趣,经常交流,这次的英国之行,双方就是敲定共同开发研究事宜。
“目前哪天空?就提前联系尤金教授。”金灿没什么精神地靠在椅背上,懒懒道。
“好的,那我安排一下。”张源说完转身打开了门,一只脚刚跨出去,又被金灿叫了回来。
“等会!”
“老板,还有什么交待的吗?”
“现在几个人去?”
“五个人,我们两个,还有研发部的两位部长和餐饮部的一位部长。”
金灿沉吟片刻,说:“叫上michel。”
“啊?”
“叫上michel,没听清?”
“听清了,听清了,我这就去安排。”张源猛点着脑袋,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他背着手关上门,歪着脑袋想了老半天,开始以为老板以权谋私,最后终于想通了,叫上michel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人家是项目组的成员,尤其还是尤金教授的得意门生。
他点点头,正常,很正常。
米开朗回到青禾就马不停蹄地进入了许倾的画展工作。
许倾在酒会那晚当着媒体承诺将在青禾举办他的个人画展,第二天就去青禾敲定了画展事宜。
画展定在下周三,距离开展还有五天,从敲定那天起,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米开朗不是策展专业,但她每天都会跟进当天所有的细节,就在她认为准备的不错,没出什么纰漏时,许倾忽然说要召开会议,更改展示方案。
说好的画展,忽然就要加入拍卖环节。
青禾会议室,刚经过一番讨论,此刻空气都是胶着的,双方都不肯让步。一群人围坐在会议桌前,以会议桌中间的艺术品为界,把两拨人分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还是青禾的代表罗熙,忽然一笑,打破了僵局。
她看着许倾,平和道:“许老师,这事还真得请您理解,我们青禾是不做拍卖的。根据您的需求,我们给出的方案是可以在画展结束后,专门给您开一个售卖专场,以您这名气,根本不用愁销量的。”她说着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强调:“完全不用担心。”
罗熙说着话,余光不断地飘向坐在许倾旁边的女人,心里冒出无数个疑问。
这女人和许倾一起来的,许倾也没介绍她,这女人的样子看着也不像助理,哪有助理全身名牌的,反倒像个主人,神情举止处处透露着她说了算的味道。罗熙觉得这女人看着眼熟,却又想不出到底是谁,无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许倾旁边的女人就是殷沫。殷沫的想法很简单,她不能让米开朗抢走金灿,该要怎么阻止?她要先接近米开朗。所以,她在酒会上听说许倾要在青禾艺术馆办画展,殷沫马上找到许倾,表示庆元家要赞助他这场画展。
哪个艺术家的画展、艺术展不是赞助的,庆元家主动提出赞助,许倾哪有不愿意的,他坐收名利,不要太开心。
一开始,殷沫没有介入太深,但有天听许倾说米开朗每天早上都在au集团,只有下午在青禾,她认为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要求许倾更改方案,一定要搞拍卖会。
她跟许倾提出想法的时候,许倾就已经告诉她,青禾是不办拍卖会的。但在殷沫看来,哪里有钱搞不定的事?只要说这画展不在青禾办,他们还不得求爹爹告奶奶?
许倾也很为难。他哪里能说不办,他可是当着全北城媒体的面承诺过的,说翻脸就翻脸,他以后干脆不要在北城混了,而且青禾背后还有蒋氏集团,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主。
他这会看着殷沫,实在头疼,只怪自己一时利益熏了心,答应了她的赞助。
许倾看向罗熙,十分为难地挤了个笑,视线下意识地瞥向旁边的殷沫,说:“北城有谁不知道青禾是从来不办拍卖会的,我当然知道啊,可是,唉……”后面的话没有说,直接咽了下去。
米开朗和罗熙都捕捉到了许倾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了然,猜出他后面要说什么,许倾并没有决定权,他唯一能定的只是他的画罢了。
“您看,我们这方案怎么样?一样也会照顾到您的作品售卖需求。”米开朗笑着,她是对许倾说的,却看着殷沫。
殷沫从进会议室之后,就一直盯着她。脑子里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小剧场。殷沫看不上她,心说长的也不过如此,再说,青禾都破产了,能和她庆元家比么,而且毫无百年艺术世家的气质,这都穿的啥,脚踝上的伤口就那么明晃晃的露在外面,毫无名媛样。
总之,哪哪都觉得米开朗不如自己。
殷沫见米开朗话中有话,意有所指,明明对许倾说的话,却一直看着她,她也来了兴致。她挺了挺腰背,双臂环胸,打量起青禾的会议室来,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米开朗身上,笑了下,娇滴滴地说:“青禾艺术馆的会议室不过如此,也就一般嘛。”
米开朗觉得她笑的很媚,长的也好看,但一开口就很不友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殷沫,浅浅一笑,没有接她的话,看向许倾,继续说:“青禾从开馆之来,就不做拍卖,这个您知道,还是请您理解,后面的专场销售依旧可以放在青禾,同画展规格,您看这样如何?”
许倾人往前倾了些,刚要说话,就被殷沫往后拉了一把,他转头看向殷沫,抿了抿唇,无奈地靠回了椅背。
殷沫看向米开朗,胳膊抵在桌上,反手撑着下巴,微仰的头,半阖着眼皮,说:“谁来给我解释下,青禾为什么不做拍卖啊?”
她说完,转头看了眼许倾,又看向米开朗,继续用十分无辜的语气又问了一遍,然后眨巴着眼睛,说:“姐姐,告诉我为什么啊?”
陈冬迩坐在对面,眉毛嘴巴瞬间耷拉下来,被殷沫这做作的样子,尴尬的差点吐了出来。
“我来解释吧,你们都还年轻,不清楚也是可以理解的。”说话的是方辉,已经在青禾工作二十多年了,是这几个人中资历最深的策展师,也在青禾待的最久,一直用心秉承着青禾的传统。
“青禾馆从开馆以来,就只做艺术展,不做拍卖,涉及到展品交易的,青禾一律不参与,都是由艺术家找第三方负责,这是青禾艺术馆成立以来,不成文的规定。”方辉解释完,很有仪式感地鞠了一躬。
会议室忽然安静下来,仿佛看到了百年青禾一般,倏然充盈着一种神圣厚重感。
就在每个人都沉浸在这份厚重的历史中时,殷沫忽然笑了出来。
她捂着嘴笑了一会,看向方辉:“那你们赚什么钱?”不等对方回答,殷沫睁着无辜的眼睛,转头看向米开朗,拉长了音调,拐着弯“哦”了声,向前趴在桌上子,一本正经说:“所以就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