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要不明天先来个死皮赖脸,以死相逼?那男人总不至于把她掀出去吧?米开朗郁郁寡欢地瘫坐在办公椅上,面如死灰,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赖皮更好的方法了。
米开朗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吐出,转过身,双肘抵在办公桌上,双手撑着脑袋,闭上了眼。
就头大。
父亲突然离世,家族破产,她还没能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就接手了青禾这个烂摊子,千头万绪也还没理清,又被当头一棒。
她的人生就是薛定谔的盒子,打开全是不同的惊吓。
米开朗垂着脑袋不停地深呼吸,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逼自己冷静就越烦躁。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眼开眼,视线缓慢地移向手机,停留了几秒,又闭上眼,吸了口气,伸手捞过手机,靠向椅背。
是一条短信:姐,他们今天晚上会去x酒吧,你去看看,不过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米开朗差点从椅子上飞起来,她稳住身子,捧着手机迅速回复:谢谢了!然后放下手机,呼了口大气。
是的,她还有个倒霉弟弟米景朗,仅在父亲葬礼上露了一面就消失了。她还得找他,不管怎么着,就算赖皮不还钱,多一个人底气也强些。
晚上九点的x酒吧,嘈杂热闹。
袅袅薄雾从舞池里升起,向外蔓延,扑朔迷离的灯光从薄雾里穿出来,闪过一张张沉浸其中的脸和疯狂晃动的身躯。
音乐声震耳欲聋,混杂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在酒吧里飘荡,暧昧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酒吧。
和楼下炙热的氛围不同,酒吧二楼是一圈卡座,卡座玻璃门一关,将劲爆的音乐挡在外面,仿佛进到了另一个世界。
正中间的卡座,三个男人散开靠在沙发上,个个神态慵懒,身着黑色衣裳,几乎与沙发融为一体。
坐在正中间的男人,撑起身子,倾身端起桌上的威士忌,小酌了一口,拿肩撞了下旁边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觑着他,戏谑道:“灿啊,怎么我一回国就听说有人点名要跟你相亲啊。”
还没等金灿出声,坐在另一侧的男人一把掰开刚说话的人,惊讶道:“谁?”问完,他起身转到金灿身边坐下,拍着他的肩膀,憋着一脸笑:“可以啊兄弟,都被公开点名了。”
金灿睨他一眼,推开他的手,不回答,靠在沙发上望着前方发呆。
说话的是祁阳和陈宇。加上金灿,三人是十几年的好哥们。
金灿接手老爸的火锅店,做成了北城最大的餐饮集团,陈宇毕业就进了北城刑警队,现在是北城最年轻的刑警队长。祁阳大学毕业后出国深造,在美国创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今天三人小聚,是为祁阳接风,他的律所将正式进驻国内。
陈宇明明是一个黑面警察,从不关心八卦,今天倒是稀奇,他又转到祁阳身边,笑着问:“哪家的姑娘?展开说说。”
祁阳不可思议地睨了他一眼:“你这刑警队长白当了,全北城都要知道了,不是庆元家的姑娘么。”
这口气仿佛在说他工作不得力。
陈宇不以为然,朝金灿抬了抬下巴,正经道:“你问问灿,他要知道,我就知道。”
祁阳偏头看了眼,噎住。确实,为要指望金总会关心这些。
然而金灿任他们闹,一直不说话。
两人见他面无表情,完全不关心的样子,心里了然,顿时也没了闹的兴致。
祁阳推了下金灿的肩膀,不爽道:“不说就不说了,都说好了给我接风,怎么要死不活的样子?不欢迎我回来?”
金灿侧过头,没说话,扯嘴角笑了下。
祁阳转头看向陈宇:“怎么了这是?傻了?”
陈宇耸了耸肩,表示一无所知。
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耸耸肩,拿起酒杯,刚喝一口,金灿忽然开口,直接把两人喝进去的酒喷了出来。
“有人说过让你们对她不要有兴趣么?”
两人愕然,四目相对,像听到什么难以理解的话,瞬间动作静止,卡顿住了。
过了好一会,祁阳忽然“噗”地一声,陈宇也一脸戏谑地看着金灿。
“狠人啊,哪的姑娘,连我们灿都拒绝?”祁阳从沙发上跳起来,笑的四仰八叉。
陈宇在一边憋笑,脸憋的微微抽搐。
金灿:……
他视线淡淡地扫过两人,这才意识到这种问题问他们等于自取其辱。
但是不问他们,又问谁呢?米开朗那句在他脑子里转了一整天。他倒也不是真不爽那句话,但就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胸口闷闷的。
“金总何时在意这些了?”难得见兄弟对某个女人犯愁,就像天方夜谭,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陈宇打算多笑会。
就真兄弟。
自打他们认识,两人都只见成群的女生向金灿表白,从没见他喜欢谁,更别提对谁有兴趣。那两人曾经还私下讨论过,金灿会不会喜欢他们两中的一个。
金灿冷冷地看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我说是我了么?我是问你们有没有,是你们,你们!”
你们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祁阳和陈宇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懂,都懂。
祁阳立马故作惊愕,朝陈宇抬了抬下巴:“啊?我们?我没有,你有没有?”
“我?必须没有。”陈宇答的坚决,却瞅着金灿笑。
金灿:……
十几年的友情在这一刻只想原地结束。
也不指望从这两人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金灿不打算再受嘲笑,哼了声,捞起桌上的水,偏头喝起来。
他刚喝一口,就被祁阳抓着肩膀乱摇起来:“水有什么好喝的,永远不要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金灿被他摇的呛住,咳了起来,瓶里的水也洒出来,祁阳却还在摇,嘴上道理不断:“抓住眼前才最重要!”
金灿皱着眉回头,刚要骂人,就见祁阳指着门外,摇的更猛了,激动道:“眼前才最重要!看那姑娘!”
金灿眉头挤的更紧了,他睇了祁阳一眼,但还是顺着祁阳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就不动了。
这是说什么来什么?
陈宇也顺着祁阳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几秒后,缓缓道:“画风不符。”
米开朗还是早上那身打扮,一身齐膝白色束腰连衣裙,精致的剪裁勾勒出她优美的身段,露出的长腿修长白皙,微卷的长发落在肩头,混身都透露着与这个酒吧桥格格不入的优雅。
她精致的小脸在闪光灯下忽明忽暗,灯光落下,是一张纯净的脸,灯光移开,又足以勾起人心里的那团火。
金灿透过玻璃门看着她,只见米开朗微仰着头,视线警觉地四处看,像在寻找着什么。有男人上前,她微微颔首,浅浅一笑,直接走开,拒绝。
金灿看到这情景,又想起那句话,不禁烦躁地冷哼了声。
陈宇侧头,一脸诧异:“你哼什么?”他指着外面,瞪大眼睛:“就这长相你都哼?拒绝你的姑娘得有多好看?”
金灿睨他一眼,又哼了声,小声嘟囔:“这也长的好看?”
祁阳:……
陈宇:……
你是瞎吧。
陈宇刚要开口,被祁阳推了几下:“别跟他扯了,他有拒绝他的仙女。”祁阳说完又兴奋地拍打陈宇,激动起来:“欸,还上来了。”他猛地转头看着金灿:“是你看不上的啊,我上了哦。”
“上什么上,难不难听?”
金灿瞥他一眼,语气冷淡,不知怎么地,看到祁阳的兴奋样他越发胸闷。他吸了口气,瞥了眼正在上楼的米开朗,捞起桌上的水大口灌起来。
祁阳双手作揖装,笑道:“我错了,错了,太激动,用错词了,我就是说兄弟们要是都不喜欢,我就去追了。”
陈宇瘪嘴,靠向沙发背,摆摆手:“我皮糙肉厚,不适合,搞不定。”他说完就看向金灿。
“看我干嘛?”金灿侧过头,仰头又灌了口,心里却越来越闷。他放下水瓶,视线不自觉地瞟向祁阳,见那人咧着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就,看兄弟不顺眼了。
三人在说话间隙,米开朗已经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的卡座,往前走了过去。
祁阳从沙发里跳了起来,小心推开门,留出一点缝,脑袋探了出去,没几秒退了回来。
“去隔壁了?”他惊愕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转身把门推开,贴着那堵并不厚的墙,听隔壁的声响。
陈宇摇摇头,像看到一个傻子,等他一回头,那个“哼哼”着看不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移到了墙边,正贴着墙,垂着脑袋。
陈宇:?
米开朗敲了敲卡座的门,没人应,她又敲了下,推开了门。
门被突然推开,房间里的人动作停住,扭着脑袋,n双眼睛紧盯着米开朗。
房间里只剩嘈杂的音乐声和混乱的灯光,划过每个人的脸。一群年轻男女窝在沙发里,横七竖八的酒瓶铺满了桌,倒在地上的酒瓶也不少。
米开朗十分警觉,她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没看到米景朗,也没往里再跨一步。
她刚想转身,一道声音传来。
“哪里来的姐姐?”坐在正中间的男孩,染了一头银发,额前一束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一只腿踩在茶几上,胳膊肘搁在膝盖上,斜着眼看着米开朗。
米开朗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找米景朗,没看他,我先走了。”
她刚一动,男孩抬了下胳膊,卡座里瞬间亮了,几个男孩冲到她身旁,拦住了她的去路。
米开朗一时间没适应突来的亮度,抬手挡了挡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一个男孩,心里顿时警铃大响。
“米景朗?”银发男孩从沙发里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又转身问大家:“有人看到他吗?”
一众人摇头。
“姐姐也看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银发男孩走到米开朗身边,仗着身高优势,俯身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米开朗直觉这帮孩子不好对付,自己可能掉进狼窝了,她移开视线,推开男孩就说:“那不打扰你们了。”
然而她根本推不动,男孩伸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勾着嘴角:“姐姐来都来了,陪弟弟们玩会呗。”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玩的开心点。”米开朗抬起头,冲他笑了下,说完就侧着身子想从男孩旁边的空隙挤出去。
男孩腿一跨,又拦住了。
米开朗:……
孩子们她也是真惹不起了。
她正想再好好说说,一个女孩忽然叫了起来。
“你是米景朗的姐姐吧?”窝在沙发里的女孩大声尖叫。她声音尖锐,口气不屑,不等米开朗开口,她嗤笑一声,鄙夷道:“都破产了,装什么装?陪陆少玩玩,说不定还能帮帮你们。”
接着是一阵哄笑。
“就是,米景朗没少跪舔陆少,陆少都不给他机会,姐姐你舔一下,陆少多少还是会给面子的,是不是啊,陆少?”沙发里又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男孩话落,又是一阵哄笑。
米开朗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激动,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她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都传进她耳里。
“米景朗这是自己舔不动,让他姐姐来么?”
“米景朗那小子,有这么好看的姐姐,怎么不早说,说不定陆少就帮他了。”
“要我说,就活该,破产了还那么嚣张,陆少给他几拳都少了。”
米开朗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银发男孩双手插在兜里,盯着她,然后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样子,懒懒道:“怎么样?姐姐,要不陪陪我,就带你去见米景朗。”
米开朗扯了下嘴角,猛地抬头,盯着男孩,大吼一声:“你妈没教你要尊重女性么?”话一落,她拿起包,朝他脸上重重地砸了下去。
男孩毫无防备,被米开朗猛地一砸,下意识捂着脸,弯下腰。米开朗的包带着链条,这一下去,男孩的脸直接被划开了两道红色的痕迹。
其他人慌了,跑去围着银发男孩,没人管米开朗。她乘机就要跑,被一个男孩发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给拽了回来。
卡座里的男男女女一窝蜂地跳起来,捞起各种瓶子,冲向米开朗,作势就要砸下去。
“这是干什么?!”突然传来一道厉喝声。
一群人高举的胳膊戛然停在半空,征愣地望向声音的方向。
米开朗也跟着看过去,一眼看到金灿,突然心头一紧,重重地跳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