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三帝国
在百里玄策拿着纳兰家族的印章,前往营地后勤部的时候。
秦渊站在空旷的平地上,视线越过营地,落到远处那耸入云端的长城。
近处仰望,长城只是一堵高不可攀的墙,通体赤红,视线难以直抵顶端。
但在秦渊眼中,长城像一条矫健的巨龙,越群山,经绝壁,穿荒原,跨长河,起伏在崇山峻岭之间,横卧于一马平川之上。
人类和天族的战争,只打了半年不到,建造这条巨龙,却花了将近十年时间,倾尽全人类之力,不知多少英雄儿女丧命于此。
长城虽没法抵御寒霜袭侵,却阻挡了从第三帝国方向飘来的白雪。
人类在这片仅存的家园休养生息,曾几何时,多少热血英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夺回领土。
那是一代代祖先,在殊死搏斗中,传承下来的财富,岂容异族占据。
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习惯安于现状,短短十八年,复辟疆域的口号,已经被人们逐渐淡忘。
仿佛只要能有一口吃,就能养出惰性,也能磨灭血性。
可是,哪怕只是一口吃的,往往也要和其他人争得头破血流啊。
秦渊也很迷茫。
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赶上人类大逃亡,那种随时都会死人,随时死的都有可能是自己的场面,此时想来仍然历历在目。
让人不寒而栗!
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刚学会走路的姐姐,在人群中被冲散,大概早已死在了天族的滚滚机甲之下。
而秦渊作为一个婴儿,就这样被抛弃在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中,靠着吸吮死人的血液,舔舐他们身上的寒霜,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后来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三天,五天,也可能是一年半载,栖身的冰洞忽然来了一只白狐。
白狐将秦渊带到飘渺丛林。
在丛林里生活许多年,白狐为给他弄点荒墟的知识,方便以后融入社会,不远千里闯入人类的世界,被神明缉捕司缉拿,关入剑狱。
而他也在遭受异鬼攻击后,被迫来到荒墟。
幸而也是在此,于人们口中,得知了白狐下落。
此时秦渊细细想来,自己似乎和那些安于现状的人,也没太大不同。
没有伟大抱负,小安既乐,唯一所念,便是进入神明缉捕司的剑狱,救出白狐……她还活着。
但之后呢?
秦渊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以当前实力,人生似乎就快要停滞不前,这让他心里感到恐慌。
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这并不是秦渊的欲望。
大概是一个人在丛林里生活习惯了,如果一觉醒来,身边突然多了个撒娇的小可爱,反倒会让他显得局促不安。
也因此,秦渊尽量避免与人打交道。
更不想去交朋友。
固然多一些朋友,会多一些短暂的快乐,但乱世之下,生离死别已是常态,伤心,是一种让秦渊很不喜欢的情绪。
如果,他是说如果,真到了人生停滞不前的时候,或许内心的仇恨会被重新点燃。
父母的仇恨,姐姐的仇恨,他见过的所有人类同胞的仇恨,大概会让他找到新的目标。
但似乎并不在此时。
比起复仇,还有更重要事情亟待解决。
隐忍五年,时机就要成熟。
不是有句古话么。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没来,来的是百里玄策。
这小子开着一辆拉风的军用猛士,特臭屁的故意将车头抵近秦渊,从驾驶席上一跃而下,炫耀道:“我玄策真是个天才,不仅成功拿到补给物资,还从后勤部的长官那儿,弄来了这辆全新的猛士,啧啧,多骚包的汽车,还防弹哟。”
“子弹备足了?”秦渊问道。
“子弹,枪械,特种弩,吃的喝的,全都在车上,哦对了,我还给姑爷弄了几壶烈酒。”
这小子藏不住事,说到烈酒,还不忘舔舐嘴唇。
秦渊揶揄道:“你确定烈酒是给我弄的?”
“姑爷呀,看破不说破,是咱们几千年来的传统美德,可不能在你这儿丢了。”百里玄策嘿嘿笑道。
秦渊懒得说他,“叶瑶呢?”
“她去了女生营地。你知道的,女人嘛,总是会有一些不方便让我们男人知晓的秘密,我就懒得问咯。”
百里玄策双眼滴溜溜地转,忽然凑近秦渊耳语道:“姑爷,你说实话,是不是和叶瑶姐姐有一腿,放心,我嘴严实得很,绝不会给小姐通风报信的。”
“我和叶瑶睡过。”秦渊面不改色,倒也没说假,确实睡过,差点还被偷亲了一嘴。
百里玄策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姑爷啊,我说我嘴严实,你就真信了?完了完了完了,我是直接向小姐通报呢,还是等你不在的时候再通报?”
看得出来,少年很苦恼。
秦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省得他在耳边喋喋不休。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叶瑶姗姗来迟。
身上扛着大包小包,不像是要进行大冒险,倒像是要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嘿咻嘿咻地将包裹丢到车上,见秦渊黑着脸,她赶忙解释道:“路途遥远,我多准备些穿的和女生用品,你不介意吧?”
“理解。”秦渊淡淡道。
时值正午。
三人即刻出发。
坐在副驾驶上,叶瑶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百感交集。
今日跨过前方关隘,此生将不会再回到这片养育自己二十年的土地。
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有许多人痛恨自己,用鞋底狠狠抽打自己的小人像。
有可能会与身边的少年反目为仇,甚至被他亲手杀死……
可那又如何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纵使千夫所指,也要坚定信念,一往无前。
收回视线,叶瑶偷瞄了秦渊一眼,神色复杂。
哪怕开着军车,出关时三人还是遭到了仔细盘问,只是必经程序,无伤大雅。
当车子离开关隘,立马就能看到高达百丈的积雪,寒风刺骨,道路就像一条蜿蜒的巨龙,翻山越岭,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天快黑的时候。
一座小镇出现在前方。
白雪皑皑的世界,炊烟袅袅升起。
有矮人提着酒瓶走出家门,狼人刚捕猎回来,肩膀上扛着还在挣扎的傻狍子,巨人拿着扫帚,卖力地打扫庭院……
一条已被冻结的河流,一座如月牙状的拱桥。
车子驶过拱桥,便来到了第三帝国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