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永生
“你真多余趟这个浑水。”
胖子的手下已将许悠领的几个村民处理完了，他想找一张椅子坐下来，没有，看到衰败的墙边有一块门槛石，便坐了上去。
对许悠说: “认识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何国锋。”
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是在向许悠表示友好。
但许悠不为所动。
胖子觉得在自报家门这件事上自己弱了，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扭了几下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许悠说: “你想说什么？”
胖子马上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我们才是同类。”
许悠鄙夷的笑了一下。
胖子并不想与许悠较真，他说的意思，彼此都明白，他们的上司正在联合，所以他和许悠是自己人，没必要大打出手。
胖子见许悠不说话，又开始说: “从你离开程植，帮助陈西那时候起，你也是有任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许悠怒目看着他。
胖子摊摊手: “我说错了吗，你的任务和我的一样，其实咱们最应该联手，最终他们都是牺牲品，人类需要牺牲才能前进。”
许悠: “我不知道程植为什么要和你们联合，你们手太黑了，他早晚会惹火烧身。”
胖子表情有点滑稽: “你也是在军队这么多年了，这话太幼稚，程植会不知道吗，还是魏啸天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会不知道。”
“这是没得选择的。”
胖子站起来在院子里跺了几步，又下雨了，这个冬天从开始就没好过，许悠闭着嘴，她碰到不喜欢的人就不爱搭理。
几百米外，村子的枪声，开始还密集。随后逐渐减少，最后只是一两声放冷枪的声音，她知道，战事基本结束了。
但胜利的一方肯定不是陈西他们，不要抱有幻想，陈西再厉害，也干不过那么多的凶徒。
现在该怎么办，这个死胖子可不是杨翻这种小农作风，她眉头紧蹙，一个胖子她都没有战胜的把握，何况她现在的处境是一个敌八个。
胖子明显看出许悠焦急的神情，他看着面前的爆破装置，自言自语道: “这是干什么的？”
许悠眼神一紧。
胖子反应也不慢，说着: 下手别太重，大家以后还要共事。
许悠准备赴死的决心，去破坏胖子企图，那八个雇佣兵高手已围住她，她手腕一翻，小刀插入一人的肩胛，但已有人抓住她，一掌重重拍在她的脖颈。
许悠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胖子低着头看着爆破的按杆，似在沉思，又似在思想争斗，天人作战，其实他是在扭了扭自己的腰，然后把腰弯下，抓住爆破杆。
按了下去。
陈西将夏莲推向房子的死角，就在这几秒钟，轰轰的声响，伴着火光漫天，顷刻他们的村庄被炸得支离破碎。
杨翻的那些人，都消弭在这场巨大的爆炸之中，他们成了几股势力的陪葬，木屑与粉粒由不同的角度射向天空，又伴随着濛濛细雨落了下来。
这也是生存了几百年的村庄，像这样的村庄半岛有很多，但都已十室九空，唯有的这一点坚守，在这个冬晨，统统归于了一片死亡狼藉。
幸亏这一点点的小雨，炸药的威力去了一些，陈西从瓦砾堆里爬了出来，他身体基本完好，没有太多伤害。
他站在茫茫废墟上，四周一片空旷，再没有了往日的四合院落，海草的屋顶，后来换成白墙瓦舍，现在都已是残檐断壁，或是成了一堆堆焦土，上面还冒着硝烟。
人的肢干与武器看到的最多，有的被焦土埋了半截，更多的是炸飞到天上又落下来，炸下的半个手臂还挂着步枪。
太残酷了，就算战场上也难见这样的场景，陈西在废堆间游走，他甚至有种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余人都被炸死了。
他用脚尖挑开一个个死人，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没有找到夏莲，他记得夏莲当时裹了一副头巾，粉色的，于是他就去找那种粉红，可是除了黑黑的泥土颜色，没有一点鲜艳的颜色。
“去他吗的。”他向着天空骂了一句。
于事无补。
他又去抠那些砖头瓦块，挖出来的都是别人的尸首，他现在对尸体已经麻木了，就这样搬来搬去。
转了一圈，他又回来了，他的家失去了坐标，已不能确定就在哪里，他只有凭感觉，以残墙为标记，可惜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残墙。
他坐下来点了支烟，好不容易点燃，又被雨水浇灭了，他懊恼的把烟摔在地上。
他低头的时候，看到露出一块铁，他扒了扒，是一个铁炉，似曾眼熟，他感觉清醒了一些，刚才被爆炸炸懵了，其实他一直在自家院子里打转转。
这时他想起来，爆炸的一瞬他把夏莲推在边，这就好办了，他确定好死角的位置，就用手去挖。
搬开几块水泥块，粉头巾出现了，陈西欣喜若狂，夏莲还在那里，冲击波把房盖掀飞了，墙裂成几截，有几块大的墙体形成“工”字形把她盖在了里面。
夏莲没事，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在看他，跟他一样，脑袋被震昏了。
陈西把她抱了出来，夏莲头发上全是墙灰，她想跟陈西说什么，陈西的耳膜可能震坏了，听不清她说些什么。
当他看到夏莲边说话边有血从她的嘴里冒出来，感觉不对劲儿，他又看到一群飞鸟从上空悲鸣掠过，他听得清清楚楚，才知道不是耳朵的问题，是夏莲——
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赶紧查看夏莲的身体。
靠近她的胸口，几截被震碎的玻璃，形成匕首状，齐刷刷的插了进去。
这些玻璃肯定插的很深，想要拔出来根本不可能，拔出来很可能马上送命，夏莲又咳嗽了几声，一口血痰喷了出来，她发出喘息声。
陈西经过无数次丛林激战，看到各种死法，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两天里，他跟夏莲重聚，从开始，好话就没有说过几次。
二人都是在争吵中度过，这像极了一生的缩影。
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会有了，一时间他无法理解这些玻璃是怎么插进去的，甚至有些无动于衷，觉得这都是假象，不可能是真的。
他手足无措，变得优柔寡断，不知该做什么，连询问伤势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夏莲先开口了: “这下你满意了。”
“你先别说话，现在科技可发达了，什么伤都治的了。”陈西自顾自说。
“要死了。”夏莲喃喃自语。
“不会，我能想办法。”
夏莲把眼一瞪: “谁要你管，从结婚后你就管这管那，现在连死你都要管。”
陈西大叫: “我一定要管！”
可他实在管不了什么，他不知道夏莲还能挺多久。
现在已经是上午了，天光大亮，过去这个时候，他应该去上班了，夏莲会骑着电动车到市集，打开理发店的门，生上炉火，如果没有顾客，便在炉子上烤饼。
水开了，倒上一杯，泡点红枣，那时他们的儿子还没有出生，她有时拿个咸鸭蛋，有时什么也不拿，去对面买一点腌菜。
他忽然觉得最近多想起过去，但并不感伤，好像只是拿这些过往来打发时间。
他又想到未来，未来还有什么，该毁灭的都毁灭了，现在的人都活在过去的时光中，动不动就说以前怎么样怎么样，因为所有人，对明天都没有把握。
其实他知道，四五根玻璃插入心脏，神人都救不了，他是上过战场的，知道人垂死前什么样子。
就是夏莲这个样。
想来想去，都不能让夏莲死。
我是有办法的，夏莲她不知道，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死亡，因为我死了一次，我是不死之身。
他想到了办法，丧尸。
只有丧尸，丧尸才能活着，丧尸才能永生。
现在唯有让夏莲也成为丧尸，到时会有新的血清来救她的。
他坐了下来，把夏莲横抱在怀里，人如何才能变成丧尸，是唾沫传播吗，还是血液，以前看了那么多丧尸噬人，自己却从来没注意过。
他正在琢磨，不知道如何下口。
脚步声嘈杂地传来。
小妖第一个过来了，看到他正抱着夏莲，嘴巴放在夏莲的脖颈，夏莲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忽然有种预感，问: “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