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心肝的事
“不……”
云伊人猛地睁开眼，眼中惊惧不减。
她做了个噩梦，梦中自己又回到了京城，江清浪作为大理寺少卿，在斩首了自己和成为海寇的江舟止之后，便一夜疯魔。
直接杀到了曾经买下云伊人的李家，将李家一家十三口屠个精光。
满院的血，还有江清浪那疯狂又麻木的表情。
云伊人扶着发胀的额头起身，看了眼旁边熟睡的两个孩子。
皆是模样和顺安稳，稚嫩童真。
“大抵是噩梦吧，是我想多了。”云伊人摇摇头，把自己的猜测给摒弃掉。
或许是自己的一个噩梦，上辈子江清浪是出了名的好官，明事理懂公判，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屠杀李家的人呢？
安慰好自己，云伊人起了身。
随手盘了发，打开破旧的房门，外头雪已经停了，只不过雪深至膝。
她根本无法行走。
江舟止带着二弟江之道去县里看病，如此大雪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
这段时间，家里得靠她撑着了……
“呼~”
云伊人深深吸了口气，素白的小脸带了那么几分紧张。这点冷，她所受之苦，比起这个也算不上什么。
离开江家之后，她又受人欺骗，被人贩子拐了卖给杀猪匠做老婆。那杀猪匠凶神恶煞却是天阉，只以折磨她为乐。
冬天更是让她洗他的臭亵裤，她冻了一手的冻，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
后来……
思绪回笼，云伊人努力抬起脚，刚跨出一步就深深地踩进雪里。
主屋旁还有三四个小屋，都是江家兄弟们在住，还有一个不算大的灶房。
她先是去了摆自己东西的柴房，从黑木箱里找出一个密封好的白瓷罐子。
后想到什么，又拿着另一个包袱回了房间。
房间里。
江莲意和江清浪不知何时起身，二人穿着发旧的棉服，抬手露肚皮，抬脚露腿肚子。
看到云伊人，江莲意不由怔怔出神。
“嫂子真好看。”
比村长家的阿花姐姐还要好看。
她说得并不假，云伊人面容出挑，未施粉黛却自在清丽，雪肤华貌，自小就精养出一股子贵气。
放在人群中就十分出挑。
云伊人微微弯唇，“是吗？”
只见江连意头点如拨浪鼓，小脸上的也跟着微微抖动。
像两块上好的小奶冻。
说了两句话，云伊人便从包袱里拿出从云家来时准备好的冬袄。
老管家他知道江家并不富裕。
又自己出了钱，置办了几身袄子，特地让云伊人带着。江家几个人的都有，只不过云伊人之前就没拿出来过。
“这个小袄，小棉裤棉鞋，是给小莲意的，快穿上别冻着。”她把嫩粉色的递给江莲意，又把那一身青黑色的放在江清浪面前，“这是给清浪的。”
江清浪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接。
这女人肯定在收买他，叫他别告诉大哥他们！
自己才不会上当呢！
而江莲意却不同，抱着新衣服喜欢得不得了。
她双眼晶亮，“谢谢嫂子！”
“不客气，要嫂子帮你穿上吗？”
“不，小意自己来！”
江莲意摇摇头，懂事地自己解了破旧外衫，用小短手吃力地给自己套上新衣服。
顿时间，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暖融融的。
云伊人看得喜欢又自责，替小莲意换了裤子靴子。小家伙从小没有享受过母爱，对云伊人更是喜欢。
后云伊人又替江莲意梳发，她没伺候过人，但简单的双丫鬓还是会的。用了新的红头绳，江莲意看了愈发欢喜，一直晃着小脑袋。
衣服领子上还带着白色绒毛，越发衬得她粉团子一般。
“嫂子，小意好看吗？”
“好看。”
“哥哥，小意好看吗？”
“……你别被她收买了。”江清浪的语气干巴巴地。
那女人，绝对不安好心。
江莲意被他气着了，小嘴巴一下噘得高高地。
这把江清浪气得差点厥过去，自己这是为了谁？
云伊人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便没有强迫。她抱着罐子起身，说：“我去厨房做点吃的，清浪把衣服穿上吧。”
“你要是病了，家里可没有药材。”
这么补了一句，江清浪顿时面皮涨红。
这女人在说自己不懂事吗？
太可恶了！
他像是撒气一般，一边哼唧着一边开始穿衣服。
不得不说新衣服的确好，料子光滑轻薄，却十分保暖。边角还有小绒毛，看起来十分时髦。
江清浪一边想一边抬头，就见云伊人抱着白罐子出了房门。
他想了想，还是穿了鞋子跟了出去。
新鞋容易被雪浸湿，他还是穿的旧鞋。
出了门就见云伊人在灶房中忙活，看着笨手笨脚，都不知道该怎么生火。
他撇了撇嘴，刚要过去嘲笑两句。
余光却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朝自家这边走来，看清来人，小脸登时变得生冷。
“哼！”
他冷哼了一声，随后又回了主屋。
云伊人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好不容易点了火，忙又打了些水放入大锅里。
家里吃的并不多，角落里堆了许多干瘪的红薯。
还有些山里捡来的栗子一类，橱柜里有小半袋米，拳头大的面粉，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正在云伊人想要打开白瓷罐，突然身边多了个黑影。
“伊人，你昨晚儿咋个没来啊？”
云伊人闻声一怔。
来的人一身粗笨的棉衣，头发梳成一个大辫子，小脸冻得发红。
约莫十三岁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在云伊人身上转了又转。
此人就是隔壁王二婶的女儿王妮儿，也是拾掇云伊人卖孩子的人。至于为何云伊人如此信任对方，是因为王二婶的婆母曾在云家做事，小时候奶过云伊人一段时间。
后来云伊人落魄来到这村子，王妮儿便主动接近，说江家如何拖累了她这天仙一般的人物。
几句话，本就让无法适应贫富差距的云伊人更看不上江家。
如今想起来，云伊人觉得自己真是够傻的，也够蠢笨的。
看云伊人不说话，王妮儿眼睛微瞪。
“你说话呀，我都叫好买家了，姐姐你居然不把那两个小畜生带来。你还要不要盘缠了？”
“还是说，你要一辈子待在这个穷地方，绕着这几个孩子落魄一辈子？你可是千金大小姐！”
王妮儿显得比云伊人还要着急。
昨晚她和人贩子等了一晚上不见人，那人贩子把她骂得不轻。
她丢了脸面，如今更怨云伊人。
云伊人听罢，只意味深长地笑笑。
“我就算是再如何无情无义，但也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