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算算来回的时间，一切顺利的话，回青禾也要下午四点了，米开朗便跟罗熙电话交待了声，就往北郊去了。
坐地铁，换公交，步行，三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和她来之前想的不一样。她以为应该只是个不大的实验室，顶多可能会是一栋小楼，还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做研究的小楼，楼里堆放着各种分析样本。
现在她完全被眼前的绚丽景象所惊叹。
一栋童话般的白墙红瓦小房子伫立在花丛中，一弯水从房子一侧转到大门，流入门口的水池。水池上漂着几片睡莲，几条小鱼轻啄一口水下的茎，然后甩着尾巴游走了。
以房子为中心，左边是错落有致的农田，右边是一间超大的阳光房，房子后面再远一点是成片的果林，一条小径蜿蜒穿梭在其中。
美的像幅油画。
米开朗被眼前的景致吸引，驻足了好久，才上前按下门铃。然而一连按了好几次都没人答应，她只好拿出手机拨给之前记的号码，结果也是无人接听。
所以，是没人？
但是来都来了，还是这么好的地方，不欣赏一下可惜了。米开朗摁灭了手机，转过身，伸开双臂，大大地吸了口气。
这里环境实在太好，她打算先转一转，顺便等着主人回来。她想着就下了台阶，一路沿着水渠转到了屋后，这才发现水渠最顶端原来连着一套污水净化系统，系统正在运转着，发出极轻的嗡嗡声。
她又沿着小渠回到到大门口，蹲在水池边观察起来。
水池清澈见底，粘在池壁的水草随着水波摇曳舞蹈，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米开朗跟随着鱼儿游走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这条水渠一直通向旁边的农田。
米开朗有点看呆了，居然在这小院能看到如此完善的污水循环处理系统，而且房子一侧的屋檐下还连着处理雨水的装置，这可比童话里的房子要高级多了。
米开朗不仅好奇起这房子的主人来。
她围着屋子转了子几圈，又去阳光房隔着玻璃看了好久，然后去果林转了圈，直到蹲在田埂上研究地里的植物时，让她好奇的张老师回来了。
“这位姑娘，在我地里干什么？”一个厚重的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米开朗倏地站起来，一转身，眼睛被橙黄的晚霞刺的眯了起来，从眼缝里看到一个头戴草帽的老头，脸上沟壑深深，一看就是常年在太阳下劳作形成的，老头穿着一件宽松的深灰色半袖衬衫，浅灰色的麻料裤子，一把铁锹抗在肩头，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米开朗微微一愣，在他田里？这人就是张老师？这打扮实在看不出会是那套循环系统的开发者。
米开朗立马收起诧异的表情，微微颔首，微笑着问道：“您好，我来au集□□来的，请问您是张老师吗？”
老头凝了她一眼，摆摆手，抬脚就往前走，淡淡地说：“是姓张，但不是什么老师。”
确定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米开朗一时欣喜不已，一兴奋就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跟在张老师身后，兴奋地起来：“请问，那房子的污水处理系统是您自己设计的吗？还有院子里的花卉，养料是处理过的生活垃圾，这也是您处理的吗？还有这地里的肥料……”
米开朗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
张老头站住，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只手一甩，背在了身后，黑色的塑料袋挂在手里，又往前走了。
意识到自己兴奋了老半天，还没自我介绍，米开朗跟在身后，又说：“我叫米开朗，是来拿au集团的实验样本的。”
老头一听是au集团来的，又停下脚步，头都没回，微侧一点，面露不解，问：“不是说我明天送过去？”
米开朗处于兴奋中，根本没注意老头的话哪里不对劲，便说：“大概是着急吧，就让我来了。”
老头背着手，黑色塑料袋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的小腿，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米开朗权当他默认，乐呵呵地踩着小碎步跟在身后，往屋子房向去了。
张老头驻扎在这里十几年了，迎来送往一大堆的人。
大多数人都把他这里当做观光景点，呼拉拉跑来看一眼，又呼拉拉离开。打着生态环保的幌子的人跑来调研，不知所云地问一通，回去后就让他帮忙写份汇报材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还有薅资本羊毛的创业者，一拉好几波资本来体验一番，然后那帮人拿到投资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头成了他们的一个工具。
到后来，打着各种幌子来的人都被老头赶走了，唯一留下的只有金灿。老头一听是au集团过来拿样本的，又听这姑娘还能说出花卉里的养料是处理过的生活垃圾，算得上半年行家，便没再说什么。
米开朗跟着张老头进了房子，一路左看右看。
“来之前怎么不联系一下，等多久了？”老头把铁锹放在墙角，问她。
“也没多久，不碍事，我也正好学习学习。”米开朗回答着，忽然肚子一阵“咕咕咕”，她脸一红，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转过身。
“我准备吃饭，要不要一起吃点？”张老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一点弧度。
“那，需要我帮忙吗？”米开朗转过身，笑着。
“不用，你可以到处看看，等会尝尝我这里嫁接出的蔬菜。”张老头甩甩手，拎着袋子进了厨房。
米开朗很兴奋，满屋子的逛，边逛边问：“屋子里的这些都是您自己设计的吗？”
厨房里传来微弱地“嗯”的一声。
“实在太厉害了。”米开朗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感叹。忽然握在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眼，便接了起来。
“样本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对面传来张源急切的声音。
“你在等我？”米开朗惊讶问道，又说：“我和张老师一起吃饭，还想请教他一些问题，你不用等我，样本我会放好的。”
对面很为难地“哦”了声，又像不想多说的样子，直接挂断了电话。
米开朗盯着忽然断线的手机，嫌弃地“啧”了声。
“小金？”隔着一段距离，张老从厨房里探出头，问道。
米开朗摇摇头，说：“不是，是他的助理。”她不太能理解，拿个样本而已，也不用一直盯着吧。她蹙了下眉头，下一秒就上扬嘴角，把手机摁灭，往厨房去了。
“他助理传达的就是他的意思，小金就是这样，工作狂。”张老头熟练地摆弄着手里的蔬菜，低着头说。
“哦。”米开朗应了声，想伸手帮个忙，却发现根本没她下手的地方。
“那孩子，有今天的成绩不容易，都靠他自己，是严格了些。”张老头背着切菜，一边切一边说。
米开朗又“哦”了声，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张老师，您跟他很熟吗？”
张老头侧过身，笑了下，说：“怎么？对他感兴趣？”
米开朗脑袋加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对他感兴趣。”她说着侧过头，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脸已经红的像番茄。
张老头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忽然脸红，又一脸娇羞的样子，打趣道：“怎么？看不上？”
米开朗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度，脑袋和手又摇的跟拨浪鼓，结结巴巴起来：“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解释不清了。
张老头一笑，徐徐道：“我们算得上是忘年交？”他身子又转了回去，一边切菜一边说：“我算是看着小金创业的，虽说他是靠资本运作起家的，但毕竟是做餐厅生意，孩子实诚的很，所有的都要食材要保证新鲜，安全，就凭这点，这个小朋友我就交了。”
然后又说：“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你要是准备在au集团长期待下去，跟着他能学到不少。”
“哦，”我打算项目做完就走，米开朗心说。
张老头又问：“我看你样子，才刚来工作吧？”
当然不是，我是因为欠债才来的，米开朗心里回了一句，嘴上“嗯”了声。
“有时间去你们旗下的餐厅看看。”张老头说。
“看什么？”
“看了你就知道了。”
米开朗不知所云地看了眼张老头，又“哦”了声，心里却好奇起来。
另一边的au集团。
“被张老师留下吃饭了，说还有问题要请教，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用等。”张源复述着米开朗的话。
金灿看着他，就在看得他都快发毛的时候，忽然说：“把你车借我。”
“啊？”
“我出去一趟，明天还你。”
“哦。”
米开朗和张老头吃好饭，两人又去阳光房里转了圈，重新再回到屋内，坐在窗边喝茶时，金灿推门进来了。
米开朗和张老头看着站在他们面前，微微喘着气，发梢有些凌乱的金灿，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端着茶，像点穴了一样，直愣愣地看着他。
三人互相看着，愣了好一会。
金灿这才觉得自己出现的十分突兀，倏然侧过头，“哈哈”地干笑了两声，挠着眉梢，手指点着天空，说：“那个，那个……”一紧张，那个了好半天也没那个出个什么来。
张老头忽然一笑，像是明白了什么，放下茶杯，向他招了招手，指着旁边的椅子，说：“愣着干什么，过来坐。”
金灿顿了下，挠着眉梢，走了过去。
“都跑这么远了，先喝点茶。”张老头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瞟了他一眼，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下。
“谢谢张老师。”金灿坐下，伸出双手接过茶杯，微仰起头，抿了口，视线从垂着的眼敛缝隙里飘过去，就对上米开朗紧盯过来的视线，金灿像被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又抬高了点手臂，挡住了对面盯过来的目光。
又不是不给拿回样本，电话催过还不行，还要一路追过来？追杀都没你这么认真吧，米开朗看着他，心里嘀咕了一声，不悦地瘪了下嘴角。
这一小动作正好被张老头看在眼里。
他看着金灿说：“你来的正好，刚才还和小米聊到你呢，对员工可不能太严厉了啊。”
金灿：？
金灿一下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刚在办公室，听张源说完，就觉得奇怪，怎么还留下吃饭了？
他一时耍小脾气，让米开朗去跑郊区去取样本，没一会又想到张老头不是个好惹的主，性格古怪，脾气还大，说不定会被赶出来，所以他又担心起来。
结果这女人不仅没被赶走，居然还留下吃了个饭，这也就罢了，两人还聊起他，控诉他对员工严厉？她哪只眼睛看到他对员工严厉了？
金灿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有病。他担心她，没有原由地就跑了过来，但真的来了，发现那个小丑还是自己。
米开朗睨了他一眼，马上就望向了窗外。
黑夜已经拉开帷幕，现在从窗口看出去，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月明星稀，一片云缓缓飘过，朦胧了月光。
“真好看。”她上一秒还在埋怨金灿，下一秒就掉进了美景里，情不自禁喃喃一句。
金灿随着她的视线朝窗外看了眼，又朝她看了过去，看见米开朗侧着脑袋，微仰着脸，一只手撑着下巴，盈盈的月光洒下来，柔和的线条勾勒出精致又饱满的小脸，双眼里盛满了揉碎了的月光。
“没见过？”老头忽然开口，打断了金灿的思绪。
米开朗笑了笑：“平时太忙，没注意。”
“你们城里的孩子见的少，小金，你带小米出去转转吧，到田埂上走走。”老头不是傻子，金灿突然跑来，半天也扯不出个理由，进屋后，视线基本没从米开朗身上离开过，他再瞎也能看出来了。
“不用了。”
“好！”
两人异口同声，倏然视线对上，又倏然移开。
“去吧，转转回来，我去给你们做些凉菜，等会尝尝。”老头笑着说，人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厨房里去。
最终不是拗不过老头，米开朗还是跟着金灿出了门。
在关门的那一刻，金灿看见老头回头朝他挤了下眼睛，他愣了一秒，“唰”地一下，脸红了，他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关上了门。
张老头：讲真，我容易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