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金灿是在众人的诧异中,气呼呼地跨出艺术馆的。
一出艺术馆,他就停下脚步,站在艺术馆大门的台阶下,望着门廊上偌大的青禾艺术馆五个字,眉心皱的可以夹死苍蝇,两眼微愠,鼻孔出气,十分不爽。
他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说那句话?简直跟个傻子一样。说了也就罢了,那女人面无表情,做作地回他一句:“谢谢,最好不要对我有兴趣。”
这他妈算什么?
关键他还气出来了,那句“最好不要对我有兴趣”跟魔咒似的萦绕在他耳边。
刚才馆里也不知是谁没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馆里空气凝滞,轰地一声,此起披伏地低笑声,在馆里蔓延开来。
太丢脸了!
唯一让金灿欣慰的是,他坚持履行抵押合同,多少挽回点面子。甚至就在他说完话,夺走米开朗手里的合同时,把米开朗整个人往前拽了出来,眼看就要跌入他怀里,他下意识伸的出双手忽然放下,侧过身,让开了。好在,米开朗自己站住了。
可现在他看着“青禾艺术馆”五个字,怎么有点奇怪,要是那女人没说那句话,结局应该不会这样吧?
谁也没想到事情就恶化成了这样。
金灿甩手离开的时候,青禾的人都傻眼了。他们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这样就是连工作也要没了。一个个急红了脸,围着米开朗急的跳脚,他们把她往前推,让她追出去和那位爷说几句好话。
米开朗何尝不懊恼自己那不过脑子的话。她无措地跟着跑过去,金灿一转身,她正要开口,金灿看都不看她,扔下一句:“明天交接。”然后攥着合同,风一样走了。
众人:……
青禾艺术馆大门的台阶下。
张源凑到金灿他身边,心有余悸地说:“老板,好在咱们当时及时补了个抵押合同,看她那样子,是真还不出来。”
金灿甩他个白眼,像看傻子一样凝视他一秒。
张源立刻闭了嘴,扭头看向牌匾,砸吧了下嘴,神色复杂地看着金灿。
张源是金灿的助理。大学毕业进入au餐饮集团,因为工作能力出众,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金灿选做了助理。在他眼里,金灿不仅长的帅,赚钱能力还了得,硬生生把他老爹仅有的火锅店做成了北城知名餐饮集团。
金灿一心在工作上,平时小毛病不少,脾气也没那么大。张源当这么久的助理以来,更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今天金灿被一个女人拿捏,他其实很想笑,就刚才金灿那凌乱的样,青涩的像个大男孩。
不过张源觉得金灿根本没必要生气,金家虽比不得青禾家族这种大门大户的艺术世家,好歹也是北城的后起之秀,想认识金灿的姑娘绕着火锅店也要好多圈了。
但是他老板就是生气了,他琢磨不透。
张源摇着头,跟在金灿身后,小心试探:“这可真不像您。”
金灿不说话,估摸着还在生气,甩来一个眼神,眼里写着:我怎么样?你到底要说什么?
张源又往他身边凑了凑,贱兮兮地说:“我可从没见您放掉过一笔钱。”
他其实想问,老板你为何生气,开口就怂了。
他家老板除了经营能力了得,最大的乐趣就是赚钱,今天有的赚,绝对不会放到明天,更别谈别人欠他的钱了。放着两千万没要,要了个跟他们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破艺术馆,还得花心思去经营,他觉得老板大概是气疯了。
他才不认为他家老板有什么艺术细胞呢。
金灿晃了下神,瞥张源一眼,仰着头,说道:“你懂什么?这叫放长线掉大鱼,学着点。”
“可……”张源还想说,就被金灿打断。
“可什么可?可以的话,想想回去怎么跟老金交待!”金灿手一甩,大步往前走了。
金灿想到自己老头子,他脑仁疼。
这不,金灿一踏进办公室,一个不明物体“咻”地朝他射过来,好在他身手敏捷,一个侧身,躲开了。
“啪”地一声,物体落地,他回头瞟了眼,是本餐饮杂志,还是他的封面。
金启明站在办公室的沙发边,那姿势就好似刚掷出去的是铅球,喘着大气,脸涨的通红,气势汹汹。
金灿侧头吸了口气,俯身把杂志捡了起来,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揉了揉太阳穴,马上又恢复无所谓又吊儿郎当的样子,拖着脚步往前走,连笑都是懒洋洋地:“您这是干什么?”
“两千万!两千万呐!你就这么给我打水漂了,搞了个破艺术馆回来?!要那艺术馆做啥!”金启明坐到沙发上,气的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
他刚电话张源,已经知道了早上的情况。
金灿皱眉,有苦说不出,这钱又不是他借的,要不是他及时找过米卫梁,签了个抵押合同,就青禾现在这状态,怕是真的到头来啥都没有。
“是您借出去的,又不是我,冲我发什么脾气?”早上的对垒,还残留些烦躁,金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走到沙发边,捞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大口灌下去。接着,他又拿了一瓶,放在金启明面前,抬了抬下巴,让他消消火。
“还不是为了你!我哪知道青禾家倒的那么快。”金启明也知道是自己借的,怪不了他,他只是觉得连金灿去要都没要回来,结果还弄回个破艺术馆,越搭越多。
他儿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憋屈的不行。
金灿皱了皱眉:“为了我?”如果他没失忆的话,肯定又是为了让他能进入上流社会而做的努力。
金启明没接他的话,而是挪到他身边,耷拉着双眼,开启唠叨模式:“灿啊,你妈去世的早,我们俩相依为命,你爸我带你长大不容易。”每当金启明开启这种模式,就是有事让他办。
金灿面无波澜地看了金启明一眼,挠了挠额头,无奈道:“您又有什么事,说吧?”
“咱们不要那个什么破艺术馆,要来了,你还得操心,这大门大户什么的不牢靠,但两千万一定得要回来!”
“都已经要了。”
金启明“啧”了声,推了他一把,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你懂艺术啊?”
怎么现在这儿子像个傻子。
见金灿没反应,金启明苦口婆心:“儿子啊,不是老爸势利,青禾现在已经被除圈了,上流圈子都不带着玩了,圈子是有界线的,你接了青禾,别人也不会带我们玩,搞不好的,明白?”
金灿哪里会不明白金启明说的是什么。青禾家族一夜破产,圈子内外的传闻不少,他也听了不少,只不过他向来对这种所谓的阶层不感兴趣,他只对赚钱有兴趣。
他才不在乎要不要跟谁玩。
如果不是他老爸借了人两千万,他这辈子都不会跟青禾打交道。然而,过些时日再回头看,他是要感谢老金的。
“您就知道青禾不会在我手里赚钱?”金灿不屑,满眼写着“对您儿子这么没信心?”
金启明不知道何时自己儿子对艺术品产生了兴趣,但他也没太在意金灿的话,只是像安抚他的样子:“你能,你啥都能,但是,青禾必须马上给我整理掉。”
“卖掉,或怎么样都行。”金启明又补充。
金灿歪头,不解地看着金启明,一个青禾而已,至于这么认真么。
“庆元家女儿,约了下个周末,你去见一面。”金启明声音软了下来。
金灿:……
原来他父亲这是找到了下家。
青禾、庆元、蒋氏是北城三大家族。人家主动提出相亲,金启明哪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青禾已经倒了,他得为儿子再找条上升的路。
“这么着急把您儿子卖出去?”金灿面无表情看着金启明。
“儿子啊,你妈去世的早,我们俩相依为命,你爸带你长大不容易……”
……
金灿叹了口气,无语道:“您快别说了,去,去,我去。”
老父亲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笑容,又说:“过几天,有个酒会,我搞了两个名额,陪我一起去啊。”
金灿:……
那两千万是金启明借给青禾的,用他老头子话说,那是搭上上层社会的敲门砖。
金启明一辈子勤勤恳恳,一辈子守着个火锅店,最后是自己儿子把火锅店做成了餐饮集团,还在美国上了市。
au餐饮集团,北城最大的餐饮公司,在北城及至全国,排得上榜餐厅不是他家开的,就是他家持股的。
但金启明不甘心,为了挤身上流社会继续折腾。不过他有自知之明了,他精力转到了儿子身上。在听人说搭上青禾就算是进入了上流圈子之后,便开始四处打听,正碰上青禾馆长米卫梁为年青画家筹资办展,他为了表达自己对艺术人才培训的支持,又说和米卫梁相见恨晚,大手一挥,借了两千万。
两千万买替儿子买个身份,他认为值。
大半年来,老金和米卫梁来往密切,这个月初米卫梁突然去世,艺术馆资金链断裂,破产在即,把金启明吓坏了。
这上流圈子搭上上也就算了,搭进去两千万可不行。他就让金灿去要债,还非要回来不可。
老金办的破事,金灿头大。
金灿一群人离开后,米开朗一行人还在场馆,包子味也还未散去。
“馆长,怎么办?青禾真的就是他的了吗?也太不值当了,老馆长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的从棺材里爬起来!”罗熙一开口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
米开朗无奈冷哼一声,心说,她父亲就算不从棺材里出来,她也想刨开了问他,怎么就把青禾也给抵出去了。
现在她愁的是,她真不该一上头就说了让对方没面子的话,还当着那和多人的面……
现在她又该怎么保住青禾,保住这些人的饭碗?
她只想仰天长叹。
“馆长,青禾还能继续吧?”方辉走上前,问的小心。
这一问,几个人脑袋都一起耷拉下去,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这下连饭碗都要没了。
倏然,一群人陷入沉寂,场馆里只有包子的气味在回荡。
米开朗懊恼的不行。她虚握着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是什么破脑子!要是时间能回到半小时前,就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绝不会说那个话。
“他不会把艺术馆给拆了吧?”罗熙小声嘟囔,她觉得就金灿对艺术一窍不通的样子,可能性大的很。
“馆长,能再和他去说说吗?我不想离开青禾。”团队里最小的女生陈冬迩,藏在几个人身后,委屈地眼泪簌簌。
这姑娘六月才刚进青禾,一毕业就进入行业顶级艺术馆,是所有同学羡慕的对象,这才几个月,她就要失业了,想想都很悲伤。
米开朗神色淡淡地扫过几人。
可是她也很无力啊,抵押合同摆在眼前,她能说什么,就算打官司也是必输无疑。即使如此,她也是拼尽全力保住青禾的,毕竟青禾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财产。
所以就算陈冬迩不说,她也要头铁的再去试试。
但是,他是谁?又要上哪找?
米开朗想问有没有人认识他,嘴巴刚一张就收拢了,看着一群比她还懵的人,大概是不会有了。
“馆长,那人是au集团的老板,金灿。”陈冬迩走过去拉了拉米开朗的衣袖。
“你认识?”米开朗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陈冬迩点了点头,“嗯”了声。
她老早就认出金灿。陈冬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糯糯道:“吃货应该都认识他。”
但是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讲起八卦来,收不住,也忘了金灿会让她失业的事实。
陈冬迩噼里啪啦地把au集团的前世今生说了一通,顺带着分享了金灿的几个八卦。什么娱乐圏顶流都比不起的长相,什么作风随性,常年不在公司,不在是自家店里转悠,就是在别家打探,什么赚钱的项目,一个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甚至还有媒体评价他是最不像总裁的总裁。
哦,是总裁,不是流氓。
米开朗想着,走了个神,好像又看到那个斜倚在墙上的身影,不知道在和旁人说什么,笑的肩膀都在抖,慵懒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