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仗着无常服的隐身功能，加上贾赦自己会点武功，如今虽然功力不在了，但曾经养成的那些习惯还在，他走路时轻手轻脚，几乎没有引起什么风吹草动。
就这样，在丝毫没有惊动那些守夜的婆子和小厮的情况下，贾赦一路跟着系统指引，来到了金钏跳井的那个东南角。
还未靠近，他便感受到了森森阴气围绕着这片天地，已经到了遮蔽视线的地步。这里树木隐蔽，日光几乎照不进来，简直就是天然的阴气培养基地。即使是白天，浓厚的阴气也不会散去。府里的下人感觉到这片的古怪，自从金钏跳井之后，就没什么人再往这边走动了。
这倒方便了贾赦，等会万一闹出动静，也不怕他们听见。
他静静看着黑色雾气中隐隐透出的那点光亮，一时不知道这个无法解脱的小丫头有没有后悔。跳井就算了，还选在这么阴气森重的地方，人一死就变成了冤鬼，解脱没寻到，反而一直惦记着自己生前那点遗憾，饱受折磨。
现在可好，直接给自己折磨成厉鬼了。
贾赦选择性遗忘了金钏成厉鬼有自己之前拖沓着不做任务的锅。
此时眼看着这个厉鬼就在不远处，贾赦悄无声息地逃出符咒，捏在手心里，另一手拿着勾魂索。他习惯了做事前要做两手准备，不敢太依赖系统给的道具。万一到时候对厉鬼没用，他岂不就尴尬了。
金钏一直背对着他，厉鬼森然的怨气让她一直哭个不停，尖锐的哭声就已经是对人的一场折磨。如果是普通人在这里，只怕一秒钟就坚持不住，就会被吓晕过去。但贾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他在战场上都沉浮了数载，文人笔下的尸骸遍野，血流成河，都在他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过，是以金钏身边的这点子怨气，在他看来远远不够看。
也就哭得有点烦罢了。
他之前仔细看过系统介绍，知道厉鬼有一个能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制造幻境，让人陷入自己的梦魇里，从而产生更多的恐惧，俗称的吓破胆。现在看自己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贾赦心里先松了口气。
到底没经验，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得打了才知道。贾赦决定今天先过去试一下水，能打就打，不能打他也能仗着无常服尽快退走，到时候趁早放弃就是了。然而在他行动之前，系统突然跳了出来。
任务目标就在眼前，系统开始走剧情了。
【金钏是一个苦命的女孩，一辈子屈居人下，仅仅是没把持住自己的野心，就落得如此下常就算变成鬼，她的命也不好，占据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角落，她连找一个替死鬼都找不到。然而，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软弱无力，只能任人拿捏的那个她了。厉鬼归来，如今的她是钮钴禄·金钏，这一次，她势必要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请宿主注意，眼前这个还未伤人的女鬼，即将开启第一次猎杀。请宿主在对方酿成大错前拦下她，完成可获得支线奖励。】
贾赦：“……”
事到临头了，你给我来这个？
哪怕他自负身有本事，此时也觉得系统在搞他。孤零零干大事，和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干大事，完全是不一样的情况好吗。再来个普通人，岂不是往他身边再丢一累赘？
万一女鬼伤不了他，转头去伤害别人怎么办？一想到这里，贾赦的心情就很操蛋。而且，这么重要的事，下次能不能早点说？
心里腹诽了半天，贾赦总算见到被金钏选中的那个倒霉蛋了。他显然是在附近守夜的，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跑到了这个角落里来。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像是被女鬼给迷惑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眼下的情况是，小厮在梦游，金钏准备开杀戒，而贾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两个都没注意到他。
小厮慢慢地朝这个小院靠近，碰到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跤，然而他居然没有摔醒，又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继续朝金钏靠近。
只不过他大约也感觉到了危机，越往里走，他的神情就越挣扎，到后来脸上已经是一片痛苦神色。贾赦始终没有动，依旧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被黑雾吞噬。
他从来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人，系统任务他也不是非做不可。比起莽撞地救人，最后带上一个累赘逃命，今晚上功亏一篑，贾赦冷静思考过后，更倾向于放这个小厮过去，用他来观察女鬼金钏的攻击习惯。
到时候能救则救，不能救只能弃了。
如果女鬼最后显露的实力过于强大，贾赦绝对会调头就走。
好在他没有衰到那种地步，那个小厮也是命不该绝。他进入黑雾之后，贾赦虽看不大清楚，却还是模糊能看见，他应该是挣脱了女鬼的控制，一脸惊恐地想要往外跑，只是怎么跑都在外围打转。
女鬼引诱失败，恼羞成怒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小厮顿时吓得不行，抱着头就在原地蹲了下来。贾赦看着他的身影缩成一个小点，神情一肃，又朝女鬼看去。
很好，虽然进来黑雾，但金钏始终只能气狠狠地看着他，对近在咫尺的肥肉毫无办法。小厮原地不动的举动，倒是为自己延迟了死亡时间。毕竟，他再在这里面跑来跑去，指不定会跑到金钏面前。
现在敌不动我也不动的举动，倒是凑了巧。
贾赦由此又发现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女鬼不能脱离她身下的那口井半步，利用这个周旋，或许他和这个小厮都能活下来。
显然女鬼也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她重新开始了引诱。小厮的鸵鸟大法只管了片刻功夫的作用。很快，他就又在女鬼的迷惑中变得恍惚了起来。
眼看着小厮又开始朝女鬼靠近，贾赦不再等待，主动迎了进去。
他主动露身后，女鬼很快就发现了他，和他身上异于常人的装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贾赦竟然从她发光的脸上，看到了她神色一变，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现如今，金钏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到手的肉，赶紧缩起来，避过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正常的人；另一个是主动迎战。贾赦想过她可能会选择后面那一种，但他万万没想到，金钏居然那么大胆，居然还在引诱小厮往她那边走，而不腾出手来对付他。
但贾赦冤枉金钏了，她早已经使出了幻术来迷惑他，但从这个蒙着脸的家伙不曾停下的脚步来看，他居然丝毫不受影响。
面对这种情况，金钏心下一狠，主动升出了手臂，要去抓小厮过来，尽管他仍旧离她有一段距离。
看她这么执着，贾赦难得升起一丝好奇心。凡人的血肉对女鬼的诱惑力就这么大吗？她竟然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对于他的疑问，系统解答道：【厉鬼若是手下犯了人命，立刻就能在身边凝结煞气，实力暴增百分之五十。】
贾赦：“……”
要真那样，他还打个锤子。
时间不等人，贾赦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急迫，拎着勾魂索主动冲进了黑水一般的阴气里面。仿佛是穿过了一堵墙，结果一脚跨入水中一般，一进去，贾赦就觉得厚重难行，本来离得不远，他有把握能捞回来人的距离，顿时就变得遥不可及。
贾赦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大意了。按眼下这情况，他铁定救不回来这个人了。
贾赦又迈了几步，见还是如此，他还没有小厮走得快，就知道自己多半是碰上了鬼打墙一样的存在。此时此刻，他再往前，也只是徒劳做无用功罢了。
在这种万分紧急的情况下，贾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冲着小厮兜头就是一钩子。柔软的勾魂索在他手里如同软鞭一般，笔直地朝小厮甩去，穿过他的身体，却又仿佛勾中了什么东西。
贾赦傻眼了，他刚刚纯粹就是下意识的反应，也可以说是救人心切。毕竟，前面有个人遇到了危险，他手里又有绳索一类的东西，用这个把人带到自己身边来，很合情合理埃
只能说习惯害死人，贾赦直到勾魂索甩回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手里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鞭子，是专勾人魂魄的勾魂索。他勾中的也不是空气，而是那个人的魂魄。
这可就难办了呀。还好魂魄本人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是一副不知不觉的状态，剩下贾赦和女鬼面面相觑。
女鬼傻了，他也傻了。
金钏再无知，也跟着老太太王夫人看过戏听过曲，知道人死了会有黑白无常来收。眼前这人的装束，就让她回忆起了生前的一些碎片记忆，大致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她死了，鬼差来收他，这很说得过去。
但是……
“这个人貌似还没死吧？”她不是还没来得及得手吗？这年头，鬼差都这么迫不及待的？
贾赦：“……”大可以不用补刀，真的。
只能够说，幸好他现在不是大将军，而是换了个身份。不然，贾赦会被自己蠢哭的。
他脸上挂着面具，倒不担心露出的糗态被对面看去，掉了身价。贾赦垮着一张脸，在问过系统之后，知道还可以把这人的魂魄给他塞回去，顿时松了口气。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想办法把他的肉身也给抢救回来。
看了眼离女鬼咫尺之遥的小厮肉身，贾赦的大脑疯狂地运转起来，一时间脑子里已经想过了好多个主意，又纷纷被推到。
他始终记得女鬼金钏对这条人命的执着，这时候不能用激将法，得用苦情戏才行。
于是乎，贾赦决定先稳住她。
“水鬼金钏，你当真要犯下杀戒吗？”刻意压低的声音，既冷漠森严，又不会让金钏觉得熟悉。她毕竟在府里呆过，贾赦怕她和原主接触过，到时候露馅就不好了。
说完了话，贾赦提起一颗心，不着痕迹地打量金钏的神色。还好她没发现什么不对，明显注意他的话去了。
趁金钏没戒备，贾赦往前走了两步。
一边走，他没忘了一边说话，来分散金钏的注意力。
“你可知，一旦你手下犯了人命，你可就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
这话又说得金钏一怔。她恍惚了好一阵，眼睛眨了好几下，无神的瞳孔竟然显出了几分悲戚。
“你为何不早点来呢？你要是早点来，我或许还有回头的机会。”金钏低低哭吟出声，女鬼没有眼泪，却能发出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
贾赦膝盖又中了一箭。
好吧，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他铁定会早点来。现在，回想起当初说自己不缺钱时的那副神情，贾赦莫名觉得脸有点痛。
他怀着一颗忏悔的心，默默无言地又往前一步。此时，他已经能触到小厮的衣角，女鬼也终于回过来神来，喉咙里嘶吼一声，尖叫着往前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