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他要亲自出马,却对杜宇眉并不放心
日旦,五鼓。
静安寺门口三辆车疾驰而去,鲁明亲自给童白松戴上了手铐。
童白松的右手铐在前面副驾驶座位的靠枕柱上,他的左手也有一副手铐,不过手铐的另一头铐着鲁明的右手。
插翅难飞。
那两声刺耳的枪声惊动了寺里的僧人,却没有一个僧人敢走出僧房出来查看,就如同去年许常山在明永和尚的僧房里开了一枪,也是不见一人。
满地打滚的明真法师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耳朵,肥胖的右手捏着那五张被鲜红的血渗湿,那船檀木佛珠掉落在不远的地方,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瘫坐在长生殿门前哀嚎的明真法师惊恐不已,而最令他不解的是,为何满寺的僧人没有一个出来,即使出来看他一眼的都没有。
僧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人心。
这两声枪响同时也让静安小学的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秦校长猛地从那座昂贵的真皮欧式沙发上站起身来,原本颓废、无神的眼睛里涌出惊愕的神情。
他知道,这两声枪响意味着什么。
童白松被捕了,一定是他。
自己就是那个出卖了同志的人,自己就是叛徒,是内奸。
秦校长缓缓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半截早已熄灭的南美雪茄,轻轻地吹了吹烟嘴。他又从茶几上拿起火柴,用有些颤抖的手划燃一根,把含在嘴里的半截雪茄点着。
神情复杂的秦校长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眼里那份惊恐也逐渐地退去。
内奸?叛徒?二十年前,自己就已经是了。
秦校长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昂着头,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一圈圈清烟……
已经回不了头了。
那两声枪响,也将一直坐在明代圈椅上的唐封林惊得站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一定是童白松出事了,一定是的。
过了片刻,他又缓缓地坐了下来,眼神里微微有些笑意。
天空微微地有些了泛白,漆黑一片的夜空里那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也消失不见,唯有那启明星还挂在天边。
杜宇风在杜宇眉的搀扶下,走到了院子里。
一身黑色长衫的杜宇风站在院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紧紧地闭着双眼,扬着脸,让那清晨的微风轻轻地抚过他清瘦的脸庞。
杜宇风的脸刮得异常干净,更加显得那张瘦长的脸愈发地苍白。
“能让童白松开口的,估计只有你了……”
杜宇生慢悠悠地说道,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双手扶着杜宇风右手的杜宇眉愣了愣,肥胖的脸上涌起成竹在胸的笑容。
“四哥放心,童白松还是很听我话的……”
杜宇风侧过脸,看了看一脸自信的杜宇眉。
“他是在静安寺被捕的,你不是深夜去了一趟静安寺么?没见着他?”
杜宇眉摇摇头。
“我是去了一趟静安寺,不是老许死了么,我去给他立个牌位。他跟着四哥十多年了,四哥总不能让他做个孤魂野鬼吧……”
杜宇风有些狐疑地点了点头。
“我刚从静安寺出来,就见着鲁明、王美兰他们带着人进去了。若不是你刚才接到高处长的电话,说童白松死活不松口,我也不知道鲁明他们就是去抓他的。”
杜宇眉刚说完,杜宇风示意她赶紧前去开车。
车就停在门口,杜宇眉将四哥搀扶着进了后排座,然后扭动着肥胖的屁股,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室,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四哥,龙华监狱可是让人闻风丧胆,他们都拿童白松没有办法么?”前面的杜宇眉一边开车,一边问了一句。
“不是没有办法,童白松这种强硬份子,潜伏上海十多年,龙华监狱里面的那些玩意儿对他说不好使。”
“再说了,童白松现在好歹也是杜家的姑爷,高林心他们也是不敢用重刑的……”
杜宇风叹了一口气,那双凌厉的眼睛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杜宇眉。
杜宇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童白松与她不过是见过面的陌生人。
杜宇眉突然又说道。
“童白松真的这么重要?过去,我们怎么没有看出来啊……”
杜宇风又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杜宇眉,迟疑片刻,缓缓说道。
“此人高明,骗过了所有人,所有人……”
“他即使骗过了所有人,也不应该骗我啊!”杜宇眉似乎有些恼怒,重重地说道。
杜宇风轻轻地“哼”了一声,用阴沉的声音回答道。
“你不也骗了他这么多年……”
杜宇风的话让杜宇眉的脸上顿时涌起一片红晕,她的眼神里涌出一股轻蔑的神色。
“他是共产党,我当然要骗他。难不成,我告诉童白松,我是你一直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的婆姨一直在监视他?”
杜宇眉的话让杜宇风的脸不由得沉了下来,原来杜宇眉的心里一直都没有童白松。
她的心里既然没有那个男人,她还能用那份虚伪的感情去要挟童白松吗?
杜宇风的心里突然没有了底,他忧心忡忡地把头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当杜宇风的车到龙华监狱门口的时候,天空已经愈发地光亮起来,天边那一道鱼肚白也逐渐地呈现出来。
出来迎接杜宇风的人是高林心和鲁明,高林心那张疲惫的脸上很是沉重,杜宇风知道,他肯定是拿童白松没有办法的。
“杜四爷,你可算来了。”
高林心走向前,拉开车门,弯下腰对坐在车里面的杜宇风说道。
杜宇风看了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伸出唯一的那一只手,撑着车门,有些吃力地下了车。
杜宇眉也从驾驶室里下来,赶到杜宇风的跟前,伸出双手,轻轻地扶着杜宇风的胳膊。
“四爷,这杜家的姑爷骨头还是很硬啊……”
高林心走在杜宇风的身旁,侧过脸来,又说道。
杜宇风一边缓缓地往前走,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你用刑了?”
高林心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鲁明,鲁明心领神会。
“不用刑不行啊,要在天亮之前撬开他的嘴,这……”
杜宇风微微地点点头,冷冷地笑了笑。
“用用刑也好,这童老板潜伏在上海十多年,锦衣玉食,也是该让他吃吃苦头了。人怎么样?”
杜宇风偏过头来,看了看鲁明。
鲁明神色有些紧张,连忙说道。
“抓捕他的时候,他手上中了一枪,给他简单地包扎好了。我们用的刑也是些不致命的,现在人也都是清醒着的……”
杜宇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在杜宇眉的搀扶下,缓缓地向那栋巨大的黑色监狱走去。
审讯室在地下的二层,阴冷、潮湿,里面一股刺鼻的腐烂的味道迎面而来,一直搀扶着杜宇风的杜宇眉不由得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哐当”一声,鲁明已经把审讯室的铁门推开了,站在了一旁,等杜宇风、高林心先进去。
杜宇风站在门口,缓缓地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里面。
童白松正坐在老虎凳上,双手横绑在后面的木头支架上,右手手腕包裹着纱布,纱布却早已被鲜血染红。
童白松的双脚死死地绑在长木凳上,脚后跟下面还垫着两块青砖,砖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
他的十个手指努力地张着,每根手指上都插着一根细细的竹签,每根竹签都从他的指甲缝里插了进去,只留下五、六分厂的签尾,每根竹签的尾部都在滴着鲜血。
一脸血污的童白松睁着眼睛,剧痛让他那张圆胖的脸早已扭曲,冷汗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脸庞、脖颈,滴落在他那白色的衬衣上面。
昏黄的灯光下,整个审讯室里充满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