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有种选择,一定决定就再也无法回头
杜宇风似乎早已猜透了秦校长的说法,语气依旧一如既往地平淡。
“联络到了就好,我已经给高处长打过招呼了,天亮之前,高林心的人会全力配合他们,让从北边来的人畅通无阻,他们要采取的一切行动,都不去制止……”
“包括那船文物?”秦校长冷冷地问道。
“是的!”杜宇风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不过是一堆书画瓷器,虽然价值连城,比起他来,不过是牛腿上的一根毛而已。”
秦校长的嘴角边顿时涌起一丝狡诈的笑容,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杜宇风、高林心要的不是那船文物,更不是偷偷潜到上海的顾常言和唐封林,而是他!
既然杜宇风不给自己说,那就装个傻吧,我想要得到的并不多……
秦校长笑了笑。
“只是不知道童白松什么时候能去见唐封林?”秦校长又问道,他不想话题继续围绕那个人,杜宇风太过精明,自己多说几句,就有可能被他听出来。
电话那头的杜宇风顿了顿,过了片刻,说道。
“童白松已经在路上了……”
“这么快?”
“你打电话到杰弗洋行,童白松就已经在那里了,只不过,他在大壮的车上……”
“接电话的可是王美兰,难道童白松就相信王美兰的话?”
秦校长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王美兰和童白松,谁是谁,他们两人比谁都清楚,一个中统女特务给一个潜伏多年的上海地下党传递信息,谁信呢?
电话那头传来杜宇风冷冷的笑声。
“他们都不是傻子,你控制呼吸声的长短,用莫斯密码的方式告诉王美兰,王美兰就不能用他们的暗语告诉童白松?”
“可她是王美兰啊,童白松难道会相信?”
杜宇风的冷笑声又传来。
“那套暗语,让童白松无法怀疑!”
秦校长不再说话,如果能让童白松迅速地信任王美兰,只有一种可能:她用了密级最高的暗语。
这种暗语只有层级最高的几个负责人才知道,这种暗语只有潜伏最深,作用最大的特工才明白。
一股寒意又从秦校长的心底涌了上来……
他们潜伏在延安总部的人,级别太高了。
“柳恨水送你的雪茄味道如何?”
电话那头,杜宇风又淡淡地问了一句,语气却带着一丝得意和嘲讽。
秦校长猛一哆嗦,夹在手指的雪茄又掉落在地,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手枪,一双惊恐的眼睛随着枪口四周环视着,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心里一阵冰冷。
“你不用紧张,没有人在你周围。”杜宇风似乎听到了雪茄落地的声响,慢慢地说道。
“你的房子,我们的人一个星期会来搜查一次,你家的任何东西,我们都一清二楚。现在,你是我们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实情。”
“如果你昨天未抽雪茄,那么你那个雪茄盒里,还剩下三支……”
秦校长一屁股坐了下来,脸色苍白,低着头,看着躺落在地板上的雪茄,它还在淡淡地漫着一阵阵的清香……
“那把枪,里面有五发子弹。秦校长,现在一定握在手里的,小心走了火……”
电话里的杜宇风淡淡地说道,秦校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秦校长,你是个聪明人。唐封林要见童白松,让你来联络,自然是要避着你。你猜透了唐封林的心思,只不过我也猜透了你的心思。”
“既然唐封林要你回避,你自然此刻只能呆在家里,抽一支雪茄,既是你的爱好,又是你此刻放松的手段。我不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根据一些关于你的基本信息,做了一些猜测而已。”
“秦校长不用担忧,我说过了,现在,你是我们的人……”
电话那头的杜宇风语气柔和了许多,此刻最需要的是坚定秦校长的立场。
在这盘棋局里,双方的棋子都差不多,吃掉一颗棋子,不如彻底地策反一颗棋子。
車和车,能力都一样的强大,只是叫法不同。
兵和卒,境遇都是一样,只是都无法回头!
“我早已表明了我的态度,我不是你们的人!”秦校长终于还是开了口,冷冷地说道,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我答应你们,答应和高林心合作,只不过想双方建立一个情报互享的机制,双方可以互换一些情报,这些情报足以让我们双方在各自的阵营里稳步上升。”
电话里的杜宇风笑了,冷冷地笑了,笑声如同鬼魅一般。
“秦校长,你太天真了……”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你居然还想着左右逢源,甚至还想着借此升官上位……”
“难道不可以吗!我可以把这边的情报透露给你们,你们也可以把不痛不痒的情报透露给我们。他高林心可以拿着我的情报去交差,我可以拿着你们的情报去……”
电话里杜宇风的冷笑声打断了秦校长愤怒的话。
“去干什么?去向你们的李部长请功,借此突出你的能力,将你用在更高的岗位,把你放在更关键的位置上?”
秦校长的脸色愈发地惨白,微微张开的嘴唇有些微微地发颤,却说不出任何话。
“你想下和棋啊……,秦校长。”
杜宇风又慢悠悠地说道。
“这盘棋的结局,永远不会是和棋。要和,早就和了……”
“秦校长,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们的人……”
杜宇风后面这句话说得坚定而冷酷,那股冷意似乎通过电话线从那头传到了这头,秦校长握着电话的手心湿漉漉的。
“我不是……”
秦校长耷拉着脑袋,低沉地说道,眼神全然没有了神采。
电话那头的杜宇风沉默片刻,终于,那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十年前,当你出卖言善河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了……”
秦校长空洞无神的眼神顿时涌出无以名状的恐惧,他腾地站起身来,对着电话大喝一声。
“我没有!”
秦校长的嘴唇剧烈地抽搐着,那双充满恐惧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一行眼泪缓缓地淌了下来。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雪很大,他只有两个选择。
活,或者,死。
他作出了选择,作出了无法更改的选择。
如同过了河的卒子,当它跨过那条鸿沟,就已经选择了那注定无法回头的命运。
人,在做每一个选择的时刻,一定要问问自己的内心,一定要仔细地想想这个选择给自己带来的命运之路,自己是否能承其之重。
压抑了二十年的恐惧充满了秦校长的全身,杜宇风的电话早已挂断。秦校长的耳边响起的只有一片低沉的忙音声,他握枪的手垂了下来,微微地抖动着,握着电话听筒的手早已僵硬,手心的冷汗已然顺着手腕淌进了袖口。
原来,自己一直是可耻的叛徒……
客厅角落的座钟沉闷地敲了三声。
寅初,平旦。
虎恶,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