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路，诸多细节暗示父子三人不同结局
坐在面前的方城突然开了口，缓缓说道。
“爹，我在满洲当副厅长的时候，查过他的档案，他的档案非常干净，一看就是经过精心伪造过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份精心伪造过的档案，我也是觉得蹊跷。”
“哦？”方老爷子顿时睁大眼睛，颇为惊讶地看着方城，“说说看，有何蹊跷之处？”
方城轻轻地将面前的馄饨碗推往一旁，缓缓地开口说道。
“据那份档案记载，高彬本是哈尔滨人，却是在北京城上的学校，成绩不算优秀，尤其是算术，连及格都算不上。他在十七岁那边突然结束学业，回到了哈尔滨，还有一段军旅生涯。”
“高林心从过军？”坐在边上的袁克佑顿时疑惑不解地叫了出来。
方老爷子静静地看了一眼袁克佑，又示意方城继续说下去。
“高彬回到哈尔滨后，入的是孙烈臣的部队，时间很是短暂，大概也就一年多的时间，然后就退了伍，去了地方警察局当了个文职警官，在档案室工作。高彬在档案室足足工作了五年时间，直到那一年……”
“皇姑屯……”方老爷子慢悠悠地接了一句。
方城一惊，满脸疑惑地看着老爷子那张平静如水的脸，急切地问道。
“爹，您看过那份档案？”
方老爷子轻轻地摇摇头。
“皇姑屯事件是中国命运的分水岭，很多人，很多事都在那一年发生了变化！”
方城惊愕地点点头。
“高彬就在那一年突然被调任警察局行动队，过了不到三个月，就被任命为副队长，然后就一路如同换了一个人，变得精明强悍，能力出众，水平一日千里的提高了。”
“后来，日本人进来了，他依旧在警察局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在整个满洲警界都赫赫有名。”
方老爷子突然微微地笑了笑。
“哈尔滨，孙烈臣，有意思……”
坐在圆凳上的老林一脸木讷，双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黝黑粗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父亲与兄弟之间的谈话，他全然没有听进去。
忽然，方老爷子侧过脸来，看着老林，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听说当年也是被高彬抓捕的？”
木讷的老林顿时回过神来，立即点了点头，用一口东北腔说道。
“嗯，那一年我去营救一位被俘的同志，不想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参加营救的四个人，就我活了下来，还是被高彬的行动队给围住了，子弹打光了，腿受了伤，没突出去。”
方老爷子静静地听着，半眯着眼睛，又问道。
“你也曾经给孙烈臣当过侍卫，有没有见过这位也曾经在孙烈臣部队里当了半年兵的高彬？”
老林看着父亲，想了想，又坚定地摇摇头。
“从未见过他，要不是刚刚阿城说起，我根本不知道他曾经在孙帅麾下扛过枪。”
方老爷子默默地看着老林，脸上依旧很平静，眼里却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方城看在眼里，顿时知道老爷子想要说什么。
“你娘……，你娘与孙烈臣是什么关系？”
果然，方老爷子突然问到了老林的母亲林诗君。
老林木讷的眼里顿时闪过一股悲怆之情，迟疑片刻，缓缓回答道。
“我娘让我给孙帅喊六姨父，她是孙帅夫人的远房表妹。”
老林说完，紧紧地闭着嘴唇，似乎不想再说半句关于自己母亲的话。
方老爷子也不再说话，脸上涌起悲戚的神情，他缓缓地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打开盒子，黑色的天鹅绒布上躺这两块玉玦，这是两块被摔成两半的断裂的玉玦。
方老爷子将锦盒推在兄弟两人的中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们终归是兄弟，这两块玉玦本是方家祖传之物，现已破壁难圆，你们二人就人手一块，各自传承下去吧。”
方城和老林的脸上顿时紧张起来，眼里惊讶不已，两人第一次对视了一下眼神，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
方老爷子见两人没有动手，自己伸出手来，将锦盒里的两块玉玦拿了出来，一块放在方城的面前，一块放在老林的面前。
老爷子的眼里满是悲戚的神色，嘴唇微微地抖了抖，一脸肃然。
“城，郭也；郭，国也。老二以“城”为名，当以身饲国，以身报国，以身许国。”
“玦，玉也；玦，环玉有缺。示人以玦，以示决断，以表决心，其心决绝。”
方老爷子顿了顿，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老林，问道。
“你娘给你的名字是林玦，对吧？”
老林紧绷着脸，点点头。
方老爷子脸上挤出一丝伤感的笑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若是你愿意，就回方家，叫方玦吧……”
方城缓缓地侧过脸来，看着老林，他真心为自己的亲哥哥感到高兴，他知道，老林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认祖归宗，落名族谱。
老林的脸异常平静，一双木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躺在他面前的那块玉玦。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娘对我方从恩不薄，方某负了她，她也只是把你的姓改成了她的林姓，把我早给你取好的名还是留下了。”
方老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本精神矍铄的他显得有些疲惫。
站在方老爷子身边的吕大封突然说话了。
“老爷，时候不早了，要不让他们都歇息吧，明天一早，高处长还要前来拜访呢……”
听闻吕大封的话，袁克佑和方城不由得心里一惊，这高林心到底什么意图，为何与方老爷子走得这么近呢？
方老爷子微微地点点头。
“大封，你送送他们……”
“老爷，两位少爷不住在家里？”吕大封满脸惊讶地问道，一脸疑惑地问方老爷子。
方老爷子耷拉着眼皮，一脸苦笑，低沉地说道。
“你问问他们，谁又能在家安安心心地睡得着？让他们去吧，各有各的事情，都忙得很……”
方老爷子说完，缓缓地站起身来，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走出了书房。
方城、老林和袁克佑也都连忙起了身，随着方老爷子出了书房。
方老爷子站在大门，静静地看着吕大封将三人送出了院门，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老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路……”
“老爷，天凉，进去吧。”一路小跑回来的吕大封轻声对方老爷子说道。
方从恩点点头，抬起手来，张开五根干瘦的手指，轻轻地梳了梳头上银白色的头发，脸上微微地笑了笑，对吕大封说道。
“大封，开车，我去见见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