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意想不到的收获,两个高人打机锋,峰回路转又一村
方城在那把藤椅上坐了一夜,地上散落着十几个烟头,还有一个被捏成团的纸烟盒子。袁克佑一直也没有回来,方城的心如同窗外那片初春的鱼肚白天色,阴冷得很。
最后一支烟已经燃到了他的手指边上,陷入沉思的方城猛然惊醒,甩手将烟蒂甩了出去,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袁克佑去送许常山,送完后,他会不会去了金山寺?
金山寺?明永老和尚一直在那里,只有一种可能会让袁克佑彻夜不回,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回了金山寺,或许是许常山临时有什么必须要交代给明永和尚的话,让袁克佑带去。
事不宜迟,赶紧去金山寺,即使袁克佑没有在那里,也不必在这里傻等着。
方城站起身来,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将藤椅挪开,在那片干涸的暗红色的血液上用烟蒂划了一个“卍”,如果袁克佑回来,凭他几十年的警察经验,一定会看到这个记号,也定会知道这个佛教符号“卍”代表的意思。
方城做好记号,又把藤椅放回了原地,特意将地上的烟蒂踢到床边,然后急冲冲地出了门。
上海初春的早晨还是有股刺骨的凉意,方城将帽子压了压,走出渔阳弄巷子,招了一辆人力车,讲好了价钱,一路直奔金山寺而去。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万物似乎在那千丝万缕的金光中复苏过来。方城的心却很忐忑,暗自祈祷,希望袁克佑如自己所料,就在金山寺。
方城心事重重地爬上了山,金山寺的钟声已经响起,雄浑、厚重,悲凉、悠远。
方城刚走到大殿前院落的香炉边上,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老方?你怎么来了?”
方城侧过身来,大殿边上的厢房门口,袁克佑正用一只手在穿外套,那件方城给他的青色洋服。
方城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疾步走了过去,一拳头锤在袁克佑的肩膀上,“你老小子,到了这里也不说一声,让我担心了一晚上。”
本就受伤的袁克佑胳膊被方城一拳头锤下去,疼得咧开了嘴,脸上却是一股幸福的微笑。
“事关紧急,我来不及给你汇合,就直接到了金山寺,本想连夜赶回去,又担心出状况,就打算天亮了就下山去寻你。”袁克佑说道。
“出状况?”方城笑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急声问道,难道袁克佑遇到了什么麻烦?
袁克佑左右看了看,一把把方城拉进了禅房里,把门关上,轻声对方城说道:“你知道许常山给我们留了什么?”
“什么?”方城皱起眉。
袁克佑又将方城拉到房里那架普通的木制板床边上,将一床叠得整齐的有些破旧的棉被揭开。
里面赫然是一台德国制小型电台。
方城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袁克佑,指了指床上的微型电台,又指了指外面的大殿。
袁克佑绷着脸上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城是在问明永和尚知不知道这台微型电台,袁克佑摇头就是回答,明永和尚还不知道。
“许常山临上火车前,交代了最后一件事,就是他此次来上海,还带了一部电台前来,放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他本是想着用它与丁默村联系的。”袁克佑轻声地说道。
方城一边把棉被重新叠整齐,把微型电台用叠好的被子盖上,拉着袁克佑的胳膊坐在了床上,轻声说道:“你就因为它,在这里守了一宿?”
袁克佑点了点头。
正当方城要开口,突然听到大殿里传来诵经和敲钟的声音,应该是明永和尚在做早课。方城立即站起身来,缓缓对袁克佑说道:“先去拜会明永大师吧,来了不去拜会主人,却和客人在房里鬼鬼祟祟,不合适。”
袁克佑顿时明白,也站起身来,跟在方城的身后,走出了禅房。
盘坐在蒲团上的明永和尚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方城和袁克佑静静地站在大殿门口听着。
听着,听着,方城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突然,明永和尚敲了几下身前的大木鱼,唱了声“阿弥陀佛”,站起身来。
“大师,叨扰了。”方城轻轻地说道。
明永和尚转过身来,似乎早已得知方城就站在身后,双手合十向方城和身后的袁克佑行礼道:“来即是缘,离即是份。方施主不必客套。”
“昨夜克佑在贵寺住了一宿,多谢大师照顾。”方城低下头,向明永和尚躬了躬身。
“方施主不必客气,你我本有渊源,又拯救常山一家老小于水火,贫僧感激不尽才是。”明永和尚微笑着说道,“方施主前来鄙寺,定是寻这位袁施主而来。不过,贫僧倒有一事相求于方施主与袁施主。”
方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大师请讲。”
明永和尚看了看方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袁克佑,说道:“贫僧今日前往静安寺办些俗事,还请两位暂住寺中,为贫僧看顾一下这些佛像香烛。”
方城和袁克佑心里不约而同地嘀咕起来,这是什么事儿?难道老和尚不放心,可是如此破旧的寺庙,平日里都很少有人来,怎么会有人打这里的主意呢?
明永和尚看着两人面有疑惑,又笑了笑,说道:“方施主有所不知,此山少有人来,山上山猪野兽不少,贫僧担忧寺中无人,那些野兽闯将进来,损了佛像,扰了佛祖。”
袁克佑刚要开口,方城立即接过明永和尚的话,说道:“大师既然有事远出,晚辈定当守在庙中,为大师暂看好这寺里的一草一木。”
明永和尚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唱了句“阿弥陀佛”,拂袖往寺门走去,缓缓地顺着石阶下了山。
方城看着明永和尚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自语地说道:“高人,这才是高人。”
袁克佑惊愕地看着方城那双充满钦佩的眼睛,似问似答地轻声说了句:“高人?”
方城点了点头,转身对袁克佑说道:“你知道明永和尚为何要独自下山,却要留我们在寺里?”
袁克佑不解地摇了摇头。
“他已经知道了许常山留了微型电台,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明永大师不过是借故离开,又将你我留下。”方城笑了笑。
“避嫌?避什么嫌?”袁克佑伸出手来,挠了挠头。
“有了微型电台,我们会干什么,自然是紧急和延安总部取得联络。”方城说道,“既然是和总部联系,事关重大机密,明永大师只是向着我们的佛门中人,却不是我们组织里的人,他自然是要避这个嫌的。”
“你怎么知道的?”袁克佑问道。
方城拉着袁克佑缓缓地往他昨晚住的禅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不懂佛经,自然不会知道。刚才明永大师作早课,念诵的却是《金刚经》,以明永大师的修为,是不可能在早课念诵此经的。他这是在暗示我,知道我已经和你见过面,也知道了许常山留下了微型电台。甚至,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
“什么他知道,你知道的!拗口得很”袁克佑有些不耐烦。
方城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简单说吧,,和尚做早课,从来都是念诵严咒,大悲咒,十小咒,赞佛偈这些。明永大师故意在早课上念诵《金刚经》,就是委婉地告诉我, 我来这里的目的他很清楚,我们在这里好好的办我们的事情,他不便在此,找个借口离开。”
袁克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嘴里嘟囔着:“何必这么麻烦,你们文人就是毛病多,喜欢绕来绕去,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赶紧地,把电台打开调试好,我有重要情况向总部汇报。”方城没有和袁克佑多少继续贫嘴下去,一把将袁克佑拉进屋里。
“你让我一只手弄?”袁克佑转头对方城翻了翻白眼。
方城哈哈笑了起来,藏在心里整夜的阴霾一扫而光,只要能够和延安总部联系上,他心里就吃了定心丸,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会从容面对。
方城边笑边走到床前,把被子轻轻地展开,从被子下面拿出那部微型电台,熟练地架设起来。
“有眉目了?”边上的袁克佑一只手帮着忙,偏过脑袋问道。
方城用神秘的眼神看了看他,咧嘴一笑,问道:“你想姓戴的什么时候死?”
袁克佑一脸骇然,呆呆地看着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