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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老林暴露,没有想到,他居然没有死,他们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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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利号的驾驶室里,贺之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就进入上海港领域了,他甚至能看见天边隐隐约约的灯光照亮了那片乌云。

    离上海越来越近,贺之荣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袁克佑的不辞而别让他心里有种预感,这趟任务并不轻松,长利号上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老林正躺在船舱里,他根本无法入睡,根据自己的判断,长利号差不多要靠岸了,他心里一直在嘀咕着一件事:他嘱咐过自己,一定不能让那长利号靠岸。

    老林很矛盾,给他指示的人是袁克佑,就在他消失的那天晚上,袁克佑来找了老林。

    那天夜里,老林正躺在床上,迷糊之中感觉舱门被推开,这个时候同舱室的邓阿根已经上岗去了,温庆河已经死了,厉文封上了勋爵号。

    会是谁呢?老林没有转身,但是很警觉,他把手伸进怀里,握在那把刀的刀柄上。

    袁克佑越走越近,轻轻地坐在温庆河的床位上,老林能听到他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支。抽完了那支烟,袁克佑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老林的身后,低下头来,缓缓地说道:“老林同志,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记在脑子里,我们的计划成功与否,就全靠你了。”

    老林心里一怔,是袁克佑的声音,原来他早就认出了自己,怎么他称自己为同志?老林很纳闷,却不敢回头,也不敢起身,他依然假装熟睡。

    袁克佑继续说道:“老林同志,你想象不到,我也是潜伏满洲的地下党成员,此次到上海,就是为了配合方城同志取得日本人送给戴笠的黄金,也配合他完成谷雨计划。我今天晚上就会下船,赶到上海,那边有更紧急的任务等我,有一件事情你必须保证完成,一定不能让长利号到上海靠岸。另外,船上根本没有黄金。”

    老林的心里颤了一下,肩膀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袁克佑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地用手拍了拍老林的肩膀,说道:“没有人相信袁克佑会是共产党,甚至连方城都不会相信,这就是我们任务成功的保证。切记,长利号不能靠岸,我从勋爵号上送了两箱炸药上来,就放在装罗汉木箱的最下面,实在阻止不了贺之荣,就炸了这艘船。”

    老林突地翻过身来,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袁克佑,他似乎不相信袁克佑会是自己人,他怎么可能会是潜伏在满洲的我党同志呢?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袁克佑看着老林疑惑的双眼,淡淡地说道:“老林,我此次急着赶回上海,就是去配合方城的。”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老林开口了,手还是伸在怀里,紧紧地握着刀柄。

    “你是方城的亲哥哥,这是李部长亲自告诉我的。”袁克佑说完,又轻轻地拍了拍老林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舱室。

    船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到达上海十六铺码头了,老林内心很矛盾,真的应该相信袁克佑吗?现在要阻止长利号靠岸,唯一的手段就是炸船,可是方城并没有给自己明确的指示,应该怎么办?

    老林陷入了沉思。

    舱室外面就是货仓,里面堆放的是袁克佑从勋爵号上转运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黄金,一试就知道了,如果真如袁克佑所说,船上根本没有黄金,那么他说的话就是真的,如果箱子里的罗汉是黄金做的,那么袁克佑的话就不可信。

    老林打定主意,决定去货仓里看看,确定一下罗汉的真假,老林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轻轻地走出了舱室。

    货仓的灯光很暗,昏黄的灯泡随着船身的颠簸,一晃一晃的,老林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排木箱前,左右看了看,拿出怀里的皇太极宝刀撬开一个木箱的盖子,扒拉了几下,将里面的碎布条扒开,露出了里面金黄的罗汉铸像,这是一尊伏虎罗汉。

    老林又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他轻轻地用指甲在伏虎罗汉的胳膊上划了划,有一点浅浅的印迹,老林皱了皱眉头,又用皇太极的宝刀刀尖在罗汉的胳膊上划了一下,他很清楚自己的力度,黄金和黄铜硬度是不同的,黄金更软,黄铜更硬。

    老林的刀划下去,凭感觉,它不是黄金做成的,老林给孙烈臣当侍卫期间,见过太多黄金和黄金饰品,对他来说,用刀锋试金,绝对可靠。

    这尊伏虎罗汉是黄铜的,老林又走到另外一个木箱面前,撬开木盖,用同样的方式试了试,还是黄铜的,袁克佑说得没错,黄金没有在船上,至少不会是这批黄铜罗汉。

    老林赶紧走到最后一排木箱前,将最下面的那两个木箱取了出来,撬开一看,里面满是高强度的tnt炸药,还有几个雷管放在里面,袁克佑说过,如果实在找不到迫使长利号停船的方案,就是炸掉它。

    老林蹲下身来,打算取走木箱里的炸药和雷管,老林有了一个计划,只要把它们安放在轮机房,炸掉长利号的动力系统,长利号既不会沉,又不会靠岸,船上的人有足够的时间乘坐救生艇逃生。

    袁克佑留下了足够瞬间炸沉长利号的炸药,可是老林只想取一小部分,船上有太多无辜的人,他们不应该无辜地死去,炸了轮机室,他们有时间逃离,长利号也至少也需要几个小时才会完全的沉没。

    老林见炸药揣进怀里,站起身来,一转身,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

    邓阿根举着枪对着老林,邓阿根的身边站着船长贺之荣。贺之荣轻蔑地笑了笑,说道:“早知道你是共产党,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

    老林心里一惊,如果是邓阿根一个人,即使有把枪对着自己,他也有能力应付这个局面,可是有贺之荣在,老林没有把握,因为贺之荣的手一直揣在衣兜里,老林知道,贺之荣的衣兜里也有一把枪对着自己。

    老林慢慢地举起了双手,右手里的皇太极宝刀顺势一滑,掉落在地上,刀尖直愣愣地插在船舱的木制地板上,闪着寒光。

    殊途同归

    关候亭走到方城的面前,慢慢地将手套脱下,随手丢在一边上的一个木箱上,又取下头上的圆礼帽,捋了捋油光的头发,点了一支烟,对方城说道:“方经理,你应该明白,现在这个局势对于我们双方来说,目标都是一致的,无论是延安,还是中统,都希望那个人能够倒台。据你刚才所说,许常山手里的东西并不在你的手里,那么肯定没有落入军统手中。 ”

    方城点了点头,直视着关候亭的眼睛说道:“你说得没错,关署长。其实,那份东西不经你的手,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你是个聪明人,当然清楚,那种东西经了你的手,会给你带来什么,你认为许常山会全身而退吗?那份东西他连看都没敢看,最后那份东西一定会要了他的命。最后,那件东西还是会落在叶局长,甚至陈氏兄弟手中,你认为老头子会不知道吗?”

    “你就这么确定东西会通过中统的渠道到达老头子的案头?”关候亭皱着眉问道。

    “关署长,我们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延安的目的不是要那几张纸,我们只要日本人的黄金,你是清楚的,这些东西是日本人搜刮了多少中国人的财富才聚集起来的,如果被你们拿到,你认为有多少黄金会用之于民呢?有多少会被政府官僚私吞?如果是被戴笠拿到,你也清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方城也点了一支烟,淡淡地说道。

    方城在拖时间,只要袁克佑说的计划不出差错,长利号就到不了岸,挨过这两天,勋爵号上的黄金就到了东北,剩下的事情就是全靠老林的了。

    关候亭顿了顿,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突然抬起头来,对方城说道:“黄金我们配合你,中统得不到,也绝不能落入戴笠手中;许常山,你得配合我,怎么才能抓捕他?”

    “还是交易,关署长,说到最后,我们依然是在做交易。既然是交易,我开个价,你觉得合适与否。长利号到港后,你利用海关和中统的权力立即封船,至于许常山嘛,你们根本不需要追,他自然会把手里的东西带给你们叶局长。”方城说完,转身慢慢地走出了聚财仓库。

    王美兰又举起手枪对着方城的背影,关候亭轻轻地将她的手臂拦住,淡淡地说道:“杀了他没有意义,他说的是真的,文件应该还在许常山手中,我们给叶局长交不了差。”

    “那怎么办?难道……”王美兰疑惑地看着关候亭,说道。

    “给贺之荣发报,炸了长利号。”关候亭狠狠地将烟头丢在地上。

    “炸船?”王美兰满脸惊讶地看着关候亭。

    “你以为长利号一旦靠岸,我们能控制住吗?无论是军统,还是美国人,我们都没有足够的把握对付他们。现在军统和共产党都希望长利号到十六铺码头,我们总不能顺着他们的意,炸了船,让贺之荣想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只要黄金在船上,以后慢慢再说。”关候亭狡诈地笑了笑。

    王美兰心里顿时打了一个冷颤,关候亭的话里有话,他会不会有私心?炸沉长利号,私吞那笔黄金?

    方城走出聚财仓,慢慢地向码头走去,他知道周悦山、田文水他们一定会来的,皇太极宝刀在老林身上的情况,周悦山他们应该知晓了。

    长利号靠岸的码头静悄悄的,岸边站着几个人,方城看了看他们的背景,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意外,为何他会和周悦山他们在一起?

    方城慢慢地向那几个人走去,脑子里一刻也没有停止思索,为何童白松会和周悦山站在一块呢?周悦山的边上站着田文水,此时周悦山正在和童白松说着什么,只有一边的袁克佑默默地抽着烟。

    估计老袁也觉得很意外,为何童白松会和周悦山在一起,童白松到底是中统还是军统的人?他会不会是延安电报里说的那个隐藏最深的人?方城暗暗地想着。

    老林暴露

    “老林,慢慢地靠着箱子站好,双手举过头顶,不要动。”邓阿根说话了,他举枪的手一直跟着老林的脑袋移动着,很平稳,想不到邓阿根不但是个开锁的高手,更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务,就单从这举枪、移枪的动作来看,老林心里是有数的,绝对不能贸然行动,更何况邓阿根边上还有一个贺之荣。

    “你出来,把他的手铐起来。”贺之荣偏过头,对着昏暗的箱子角落里说了一句。

    从木箱的角落里慢慢地走出一个人来,戴着一顶破旧的圆帽,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双手插在衣兜里,当他已经被遮住的半张脸慢慢地露在昏暗的灯光下时,老林不由得张开了自己干涩的嘴唇。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死了么?

    这个人就是温庆河,那个曾经被贺之荣一枪打落入海的温庆河。

    贺之荣看着老林吃惊的脸色,嘴角露出狡诈的笑容,说道:“想不到吧?温庆河没有死,我们都在给许常山演戏。”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怎么可能?”老成的老林似乎乱了分寸。

    温庆河缓缓地走过来,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将老林的双手铐了起来,看着老林的眼睛,说道:“老哥,当你走上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共党,我和老贺演了这出戏,不仅仅是给许常山,也不仅仅是演给你看,更多的是我们演给岸上的那群人看。”

    原来,贺之荣开的那一枪只是擦过了温庆河的腋部,温庆河翻身落入海中,早在底舱的邓阿根随手向海里丢了一个救生圈,对于水性极高的温庆河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他抓住救生圈,顺着救生圈的绳索偷偷地爬上了长利号,后来他一直藏身在驾驶舱的2号舱室里,连住在4号舱的袁克佑都对他没有丝毫的察觉。

    老林木讷地看着温庆河和贺之荣,他听不懂温庆河说的话,温庆河和邓阿根是军统的人,是周悦山安排上来的,贺之荣是中统的人,是专门在船上等着许常山的,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贺之荣看了看老林,又看了看插在地板上的皇太极宝刀,默默地说道:“老林,你们共产党也太低估了重庆方面的能力了。”

    老林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他们根本不属于中统、军统任何一派,他们是重庆方面另外一股政治势力,这股势力一直隐藏在暗处,贺之荣、温庆河,甚至邓阿根都是打入到中统和军统的特工。

    渗透,真的是无处不在。他们到底是谁呢?

    老林默默地低下了头,目光瞟了一眼插在地板上的宝刀,眼里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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