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广至交锋（中）
广至县内，在通往红平郡的城门之下，元家的人马，以及戚家的人马，不但将整条街道的路人清走，连进出口都有专人看守。
随后，戚家和元家的车队停在了城门之下。
元宗林以及戚如龙几乎同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们隔着一条街道的距离，望着彼此，眼中皆闪烁着莫名的色彩。
就仿佛一个眼神便能表达所有，一个眼神便能读懂一切一样。两人在短暂的对视之后，都没有叙旧或是嘘寒问暖的打算，甚至连打招呼的欲望都没有，皆是将目光望向城门下的一名男子。
男子在见到元宗林和戚如龙之后，恭敬的走上前行礼道：“小人见过两位家主，我家主人稍后就到，还请稍等片刻。”
让元宗林和戚如龙去等一个人，这事若是放在江都郡的地界，几乎是在玩火自焚、自寻死路。
但此时，对方既不是江都郡的人，而且来头不小，再加上对方手上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所以即便是元宗林和戚如龙，也得耐着性子去等待。
没过多久，在城门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并没有进入广至县，而是停在了外面。
男子见状，当即朝元宗林和戚如龙说道：“两位家主，还请随我来。”
“请带路！”元宗林伸手示意道。
男子点了行了一礼后，带着两人来到城外的马车前，并示意道：“两位家主，还请上马车。”
戚如龙见对方显然打算要将他们带到某一个连他都不知道的地方，忍不住冷笑道：“你家主子还真够谨慎的。”
男子闻言，也不敢怠慢了戚如龙，当即解释道：“让戚家主您见笑了，您与元家主皆是江都郡的泰斗，而我家主子不过是红平郡的一介商人，而现在又临近二位的地界，不得不多留个心眼，所以还请二位家主多多见谅。”
戚如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并直言道：“若真如你言，你家主子既是红平郡的商人，却敢在孟府的眼皮子底下跟我们做生意，恐怕不只是一介商人这么简单吧。”
男子解释道：“我家主人当然只是一介商人，但就算是孟府，只要我们能够让出合适的利益，同样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戚如龙闻言，当即表示道：“既然这背后有孟府的身影，那为了安全起见，我就不得不带上一些护卫了，关于这一点，不知阁下可有异议？”
男子点头应道：“主人跟我说过，为表示他的诚意，二位家主皆可以带上一些随从护卫，但也为了主人安全考虑，不能超过二十之数。”
“二十人虽能保证你家主子的安全，但并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男子的话音刚落，戚如龙心头便升起了一丝警惕，就连一旁的元宗林的神色，也明显冷了不少。
男子见状，为打消元宗林与戚如龙的担心，赶忙解释道：“两位家主麾下的高手如云、又有像傅青云与启临川这样的高手在旁，两位家主又何须担心呢？”
“何况我家主子此时就在一里外的凉亭内等候二位，若真发生什么意外，我想两位家主所带来的那些手下，应该片刻就能赶到。”
男子的解释，多少让戚如龙心里的担心放下不少。
而这时，元宗林上前若有所指的说道：“看来你家主子对我们江都郡的情况还真够了解的。”
男子当即回应道：“家主您见笑了，若连交易的对象都不了解，也不敢来做这笔生意，何况是像家主这样的大人物。”
元宗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与戚如龙各自找了二十名高手随行，其中就有傅青云和启临川。
准备妥当之后，元宗林与戚如龙在男子的示意下，一同坐入了马车之中。
元宗林和戚如龙虽然是老对手，而且同坐一辆马车也是头一次，但两人进入马车之后，却没有显露出半分的不自在。
其中，戚如龙还半开玩笑的调侃道：“想不到我们有朝一日也会同乘一辆马车？”
元宗林无奈的笑道：“我也没想到此行还会有这样的惊喜。”
戚如龙闻言，顺势说道：“嗯，惊喜归惊喜，但我对你的事情还有些疑惑，所以我想请元老哥为我解答一二。”
元宗林不以为然笑了笑，道：“我的那些事，难道还有什么事事你不知道的吗？”
戚如龙暗有所指说道：“不知道的可多了，比如说，我没想到你有一天也会像女人一样，在脸上涂抹胭脂水粉？”
元宗林闻言，平静玩着戚如龙，反问道：“你何必要明知故问？”
戚如龙一脸不解的说道：“可我是真想不明白，你明知道你受伤的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你又何苦这般作践自己呢？”
虽然戚如龙的话语，字字直指元宗林的痛处，但元宗林却依旧表现得不为所动。
只见，元宗林毫不掩饰的回应道：“我若是不作践自己，岂不是遂了你的意？”
“也对，如果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
戚如龙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而后突然感叹道：“唉！只可惜上苍还是更加的眷顾我啊。”
元宗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这批货还有落到你的手中，你现在就急着下结论，难道不觉得太早了一点吗？”
戚如龙点头应道：“是，论公事，我们之间的胜负是未分，但论家事，我的情况可比你乐观的多了。”
“我的家事应该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当戚如龙说道家事的时候，元宗林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元宗林脸上细微的变化，被戚如龙察觉，当即添油加醋的说道：“我也希望如此，但我强儿现在还需要一个像样的对手来鞭策他，可就众安县的情况来看，被你予以重望的长子，竟只是一个手下败将，这就让我不得不担心了。”
说着，戚如龙的语气稍微顿了顿，随即又补充道：“说起众安县的那件事，我记得令公子身边还有一位叫任齐霄的人，不过现在应该叫‘银面’才对，此人聪明远在令公子之上，让这么一个能人待在令公子的身边，我想你一定很担心吧。”
元宗林见戚如龙步步紧逼，当即也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他说道：“任齐霄的事情，我既然敢将他留下，那自然有我的安排；倒是你，有任齐霄这样能人辅佐我儿，你应该多担心担心贤侄的处境。”
元宗林虽然已经在反击，但是戚如龙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不但轻易的化解的，并且顺势做出反击。
只听他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据我所知，文修与任齐霄并不和；而且，袭常还与任齐霄有一些难以化解的私怨，而任齐霄又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看不出来，所以他留下也一定不是因为对你元家足够忠心。而至于你说的安排我估计他多少也有所提防，所以最终能不能让你如愿，这还真不好说。”
“当然，我相信你会在你活着的这段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任齐霄这个潜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所以任齐霄不需要我儿去担心，因为你自会出手将他除掉。”
元宗林不置可否的说道：“我当然会将他除掉，但在此之前，他将是你们的心头大患，而这，你还得感谢你的好儿子，当初明明有机会杀了任齐霄，可他却自以为是的绕了任齐霄一命。而且你也要小心，贤侄的自负有时可以成就他，但也随时可能毁了他。”
“多谢你的提醒，但”
不知不觉之中，两位江都郡的巨头，从一开始的相互试探，到最后撕下所有的面具，与寻常的父亲一般无二，为自己家的孩子更有能耐，争论个没完没了。
吵着吵着，两人突然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戚如龙见状，有些遗憾的说道：“看来我们已经到了，真是可惜了，不然我还真想再跟你多掰扯掰扯。”
元宗林冷哼道：“孩子们事情，日后自见分晓，我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
说罢，两人收拾好情绪，相继走下马车，朝所处的环境望去。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座凉亭，凉亭是临时搭建的，而且凉亭四周都有垂帘遮挡，从外面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在里头席地而坐，可看不清这人的长相。
除了凉亭被垂帘遮挡之外，在凉亭的四周遍布着上百的护卫，而且暗中还有弓箭手埋伏，这些人以凉亭为中心，散布在周围，就像一张巨兽的张开的大嘴，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看到这个架势，戚如龙不屑的笑了笑，并朝元宗林说道：“这些守卫显然是孟府的人，而且我们要见的人，似乎也不太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真实面目。”
元宗林顺势补充道：“在孟府的护卫下却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明此人不是孟府的人。”
戚如龙跟顺着元宗林的思路分析道：“既不是孟府的人，却又能让孟府出动这么多人来保护，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已经销声匿迹多年的燕云阁。”
元宗林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嗯，即便不是燕云阁，也多半跟燕云阁有关系。”
戚如龙见元宗林没有反驳自己的推测，他他的猜测，多半是八九不离十。
于是，他有些感慨道：“真没想到，我们江都郡的家事，会将燕云阁给引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价高者得。”
戚如龙的话音刚落，凉亭之中响起一位男子的声音：“欢迎两位家主的到来，也很荣幸在下能够得到两位的信任，请坐。”
话音一落，立马便有几名下人为元宗林和戚如龙搬来了两张桌椅，并在上面摆上瓜果热茶。
戚如龙简单看了一眼，婉拒道：“多谢阁下的美意，但我这个人比较缺乏安全感，而这里又不属于江都郡的地盘，所以我们还是抓紧点时间说正事吧。”
戚如龙的话说完，凉亭中的男子很快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就劳烦两位家主将各自的出价写在面前纸上。”
说罢，立马即有人在两人面前的桌面上，摆上纸墨笔砚。
元宗林见状，当即明白了男子的企图，忍不住感叹道：“阁下做事还真是直接了断。”
凉亭中的男子，解释道：“生意人嘛，凡是都讲究利益最大化，所以为了节省两位的时间，还请两位家主能够理解。”
戚如龙点头应道：“当然理解，但是阁下是什么来历，我们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我信奈阁下的信誉，但我也知道阁下的能耐，完全能在短时间之内再收购一批温朱藤，转而卖给另一家；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在我写下自己的价格之前，我希望阁下能够打消我的这个顾虑。”
男子当即承诺道：“在下可以在此向二位承诺，在州牧大比结束之前，从境外流入江都郡的温朱藤，只此一批。”
“有阁下的这个承诺，那我也就放心了。”戚如龙对男子的承诺非常的信任，丝毫做过多的怀疑，随手便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好自己的价格。
一旁的元宗林也跟着将自己的价格写在了纸上。
两张写好价格的纸，很快被一名侍女送至凉亭之内。
不多时，凉亭中便传来男子的声音：“两位家主的出价，在下已经知道了，但非常抱歉，生意注定是双方的事情，无法满足第三方，所以很遗憾，比起元家主给出来的价钱，我更倾向于戚家主的价格。”
“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元宗林闻言，无奈的叹了一声气，说着便要离去，但这时男子突然出言挽留道：“元家主请留步！”
元宗林有些不解的望着凉亭，问道：“为何，难道还要我留下自取其辱不成？”
男子解释道：“非也非也，买卖不成仁义在，今日虽未能与元家主达成合作，但又怎能让元家主空手而归，这是在下的一个小礼物，希望元家主能够不吝收下。”
说完，男子让一名侍女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元宗林的手上。
元宗林手下礼物之后，答谢道：“多谢！你的这一份礼物我收下了，希望今后还有机会更你合作。”
男子回应道：“若你有让我心动的实力并情况允许，我很乐意。”
“告辞！”元宗林点了点头，而后带着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元宗林走后，凉亭内的男子接着朝戚如龙说道：“戚家主，还得劳烦你让你的人将你准备的黄金带过来，届时我也会将温朱藤运至此处。”
“好。”
戚如龙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后让自己的手下将一车车的黄金运送过来，并问道：“黄金已经到了，敢问阁下，我要的货在哪里？”
凉亭中的男子很是神秘的说道：“戚家主还请再稍等片刻，您要的货马上就到。”
戚如龙闻言，又等了一会，终于在他们方向，一群衙门人讲几车温朱藤送了过来。
戚如龙见状，有些意外的说道：“县衙的人，你将温朱藤藏在县衙？”
男子应道：“没错，温朱藤不管放在哪里，以你和元宗林的手段，都能找到，可唯独放在县衙，你们无法去探寻。”
戚如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现在县衙都是孟府的人，就算是我们也没法深入其中探查，你放在哪里确实最为稳妥。”
戚如龙说完，当即让自己手下将装着温朱藤的箱子上车，就在戚如龙告辞的时候，男子表示道：“很高兴这次能够与家主达成合作，也很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戚如龙闻言，毫不掩饰的拒绝道：“说实话，这样的合作我真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凉亭中的男子迎合道：“家主的顾虑我能够理解，毕竟为了筹集这些钱，变卖了大半的产业，但我也相信，这一次绝对是物有所值。”
戚如龙不置可否的冷笑道：“当然，若是不值我又岂会变卖家产？再说，你们做生意不从来都不会让人主动找上门，而被你们选中的人，无不是大出血，这样生意，我真的不想再多经历几次。”
男子见戚如龙对他充满了抵触，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家主无意再与在下合作，那我也不勉强家主，也希望家主事事顺利不要再被我选上了。”
“告辞！”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