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棋差一着
百艺斋中,任齐霄和元文修看着踌躇满志的戚恒强,一想到几经波折才好不容易得来的画,转眼间就成了他人的嫁衣,不管是任齐霄还是元文修,内心都非常的不好受。
而这时,弄得灰头土脸的侯靖也回到了百艺斋。
他见到百艺斋内众人的情况,满面羞愧的来到侯靖面前,欲言又止的轻唤了一声:“大哥!”
元文修见到无地自容的侯靖,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宽慰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了,你们尽力了!”
此时,郭玄文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这幅《三人行》,惊叹不已的点评道:
“此画已经无法用身临其境来描述,它尽显出碧水泽的四季轮换。其中技法运用得恰当好处,与整幅画浑然一体,竟找不出一处多余。细节处更是变化万千,花哨中尽显朴实,朴实中又尽显神妙。”
“妙啊!妙啊!真是妙不可言!”
另外一名颇有名望的画家,听到郭玄文的惊叹,也深有同感的感叹道:“是啊!想不到张仲封笔十年,画技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更加的返璞归真;反观我等的画技,进境如无,真是汗颜啊!”
一位后生听到两人的惊叹,大胆的猜测道:“此画,恐怕足以堪称古往今来屈指可数的绝世佳作了。”
话音刚落,另一位名家摇头反驳道:“岂止是如此?这种将自然神韵揽括其中的至臻至纯之作,我从未听说过,其高度足以冠绝古今;即便是后世,恐怕也难以出现超越此画的惊世之作,足以称之为天下一绝。”
此言一出,众多名家共同感慨道:“没错!我等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这幅画面世,真乃三生有幸。”
戚恒强见到众人都沉浸在这幅《三人行》之中,不由更加的得意。
得意之间,戚恒强本能的朝元文修瞥了一眼,正好瞥见归来的侯靖。
一时间,戚恒强恶从心起,得势不饶人的朝着元文修问道:“元兄,不知道你的画带来了吗?”
元文修听后,心中感到暗恨难言,但此时的他,哪里拿的出一幅好画来应对?
无计可施的他,只能选择沉默认栽。
戚恒强见到元文修默不作声,不由更加的咄咄逼人起来。
于是,他明知故问道:“元兄,你的画,该不会丢了吧?”
戚恒强的话直接戳中了元文修与任齐霄他们痛楚,纵使元文修的修养再好,也被气的怒火中烧。
但好在元文修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知道此时不宜跟戚恒强硬碰硬,于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我的人,现在还没有找到我带来的那幅画。”
元文修咬着牙回了一句,但心知肚明的戚恒强,则摆出一副不忍心的姿态,厚颜无耻的说道:“元兄你早说啊,凭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其实可以让你一幅画的!”
见到戚恒强得势不饶人的嘴脸,元文修已然心生逃走的念头。
就在元文修被戚恒强逼入绝境之时,郭玄文的一句话,突然吸引了任齐霄的注意。
“我们从这画中的人,可以看得出张仲的风采依旧!但画中的另外两人,能够跟在张仲身旁见证这幅绝世佳作的诞生,恐怕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不知道诸位可有印象?”
听到郭玄文的问话,一众名家是左顾右盼但无一人回话,而任齐霄却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让他差点遗忘的事情。
而这件事,极可能成为他打破困局的关键。
任齐霄激动的走上前,朝着众人大声呼喊道:“诸位前辈,晚辈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谁!”
“你知道?”
听到任齐霄声音,众名家满怀期待的望着任齐霄,可见到任齐霄那一身湿透的衣服时,无一例外的感到一阵轻视。
更有甚者,直接质问道:“你是何人?像你这种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人一语,道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中疑惑。
一个被雨淋得衣冠不整,宛如落汤鸡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得画中在张仲身边的人?
何况眼前这人,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
“任齐霄,你干什么?”
元文修见状也暗自着急,轻唤着让任齐霄回来,但任齐霄却回头给元文修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接着,任齐霄朝方才那个问话的人反问道:“你问我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不应该更好奇?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会被淋成这样?”
戚恒强自然知道任齐霄是什么人,但他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讥讽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之前不是下了一场雨吗?也许你那时候出门没带伞,或者说你根本就买不起伞,所以才会被雨淋成了这样。”
“我家少爷是元文修,那么我斗胆问公子一句,你的意思是在说我家的少爷,是一个连一把伞都买不起的人吗?”
任齐霄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戚恒强还敢站出来,不由脸上露出了一丝冷意,不退不避地摇着头朝戚恒强反问道:“你抢了我为少爷带来的画,还敢这般咄咄逼人,难道你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戚恒强冷笑着反问道:“笑话?这乃是张仲先生送给我的画,何来抢夺之说?还是说你想挑拨我与元兄的关系?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必不会饶恕你。”
“放心,公子您要的说法,在下很快就会给你。”
任齐霄冷冷的回了一句之后,朝着众名家说道:“大家一定很好奇画中的另外两人是谁,张仲前辈右边的哪位是甘璋,但凡去过卖画哪条街道的人,应该也都见过,他就是哪位曾经被你们嘲笑过的人。”
“而这另外一人嘛正是在下。”
说着,任齐霄语气一顿,指着展台上的《三人行》,语出惊人的说道:“而这画,也正是在下前不久冒着暴雨夜行带回来的,因为此画今日才面世,所以还没来得及装裱。”
任齐霄话音刚落,戚恒强便冷笑道:“真是可笑!你说这画中的人有一个是你?你拿什么证明?”
任齐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我现在身上的这一身衣服,便是很好的证明。大家不妨仔细对比一下,我在画中所穿的衣服,是不是我现在这一件?”
众名家闻言,不约而同的望向画中的任齐霄。
虽然画中的人很小,很难看清楚衣服的全貌,但经过各位行家的反复对比,还是能够从一些小的细节中,甄别出一些相似之处。
“还真是?”
“他连看都不看就能知道画里的人,该不会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吧?”
听到众人不绝于耳的惊呼声,戚恒强意识到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朝着高峰打了一个手势。
高峰接收到戚恒强的信号,在众人的注意力还在画和任齐霄身上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百艺斋。
戚恒强见状,接着朝任齐霄质问道:“你不会打算凭一件衣服就想污蔑我吧?”
任齐霄闻言,自信的说道:“既然戚公子觉得一件衣服不够证明,那诸位前辈请把目光移向左下角,那里隐藏着绘画者的名字,而其中一个名字,正是在下。”
听到任齐霄的话,顿时有一个人惊呼道:“对了,我记起来了,在张仲名字后面确实还有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好像就叫甘璋。”
这下所有人的将目光挪至左下角,字在墨迹中显得有些微不可查,仿佛跟画融为了一体,但还是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字迹的内容。
霎时间,众人都炸开了锅。
“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一众名家不敢置信的望着任齐霄,其中,郭玄文更是好奇的问道:“这么说,这幅画你也参与了。”
任齐霄如实回答道:“我只是一个帮前辈打杂的人,真正绘画的是前辈和甘璋。”
郭玄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你说的这个甘璋我也见过,虽然功底很扎实,但画出的东西着实令人费解,你确定他能画出这么精妙的东西?”
郭玄文话音刚落,接着又有一人补充道:“是啊!我也看过他画的画,他这样一个画师怎么会跟张仲搅和到一起,而且还有幸能跟张仲共同绘制这幅《三人行》。”
见到众人这么好奇,任齐霄也很是犹豫,因为这必定是关乎到了张仲的隐私。
精明的郭玄文看穿了任齐霄的顾虑,便上前承诺道:“阁下大可放心,今日的事情,我等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任齐霄闻言,又见众人纷纷表示不会泄露出去。
经过再三的斟酌,任齐霄缓缓说道:“这要从张仲先生之前封笔的原因开始说起”
任齐霄将张仲因为什么封笔,为什么会在碧水泽,以及张仲与甘璋之间的渊源,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众人听后,集体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百艺斋外面,突然响起了戚家特有的口哨声。
元文修听到这声音,心头猛然一惊,下意识的望向戚恒强,恰巧见到高峰从外头归来。
这才意识到,高峰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瞬间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戚恒强见到高峰回来,脸色顿时松弛了下来。
“原来闹半天是个误会啊!”
戚恒强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望着任齐霄责备道:“我说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珍贵的画,你怎么不小心看好呢?要不是正巧被我的人捡到,恐怕这幅画就得蒙尘了。”
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自然不会相信戚恒强的话。但他们也知道这事,乃是戚家与元家之间的争斗,他们也不想去插手,以免引火烧身。
“你”
任齐霄听后,正准备要反击,但被元文修拉了回来。
在任齐霄不解的目光中,元文修小声跟他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刚才高峰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出去了一趟,现在估计外面已经集结了戚家的人马,现在若是把戚恒强逼急了,难保他不会铤而走险。”
任齐霄听后,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元文修点了点头。
元文修见任齐霄已经明白了其中利害,顺着戚恒强的话回应道:“戚兄说的是,是齐霄太冒失了,此事还真是多亏了你。”
“小事小事,误会解开了就好。”
戚恒强听完元文修的话,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郭玄文见状,当即朝着众人说道:“诸位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可别错过了明日的精彩。”
心知肚明的众人,当即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
有些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方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郭玄文送走众人之后,将画分别交给元文修和任齐霄二人,便带着郭长德整理会场的环境。
“前辈我们来帮你!”
戚恒强与元文修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带着人帮起忙来。
郭玄文别有深意的望了两人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也并没有制止两人。
将百艺斋内的会场整理好后,郭玄文便朝着戚恒强与元文修答谢道:
“多谢两位公子为百艺评带来了如此精妙绝伦的佳作,也让老夫与犬子大开眼界,为聊表心中谢意,我与犬子想于明日家中宴请二位公子,不知方便与否?”
元文修与戚恒强两人闻言,大喜过望,不约而同的回答道:“方便!方便!”
郭玄文见状,向两人拱了拱手,道别道:“那今日我们就此别过,明日不见不散。”
闻言,元文修与戚恒强争先恐后的说道:“我们送送您!”
郭玄文见状,哑然失笑道:“这里可是众安县,老夫可比两位熟悉太多了,就不劳烦二位了。”
元文修与戚恒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恭敬道:“那先生您慢走!”
送走郭玄文与郭长德后,戚恒强当即收起了笑容,直接带着高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巧这时,孟老三走了过来。
孟老三一见到元文修,当即问道:“大哥怎样,是你赢了还是戚恒强家伙赢了?”
元文修闻言,与任齐霄和侯靖相视一笑,笑道:“不但赢了,而且赢得非常的漂亮。”
随后,元文修带着几人回到房间,命人准备好饭菜为任齐霄和孟老三这两个功臣接风。
在任齐霄和孟老三饥不择食地扫荡着桌上的饭菜之时,元文修看着面前这幅《三人行》是越看越解气,忍不住感叹:“齐霄,还好你当时没有拒绝,不然这次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也多亏了张仲前辈的坚持。”
任齐霄虽然解释的漫不经心,但心中也对这次事情感到无比的庆幸。
听到了任齐霄回答,元文修大笑道:“坚持的好!坚持的好!”
比起元文修这边的一团和气,戚恒强则气急败坏的在房中大发雷霆。
“张仲这个老糊涂坏,怎么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在自己的画上留下名字?”
“还有袁朗这个饭桶,这么多人,居然连个人都看不住,等他回来了,我绝对不会轻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