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废物利用
顾青似沉吟了一瞬，转身看向被下了禁制犹犹豫豫没敢起身的一群人，挑眉笑：“怎么，诸位大人还想继续跪着？”
莫松水抬头，未待开口，先收到万山递过来的眼神，晃荡的心头略定了定，赶忙冲地上磕了个头，迟疑了一瞬，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一旁，闭口不言。
多说多错，这会儿，君上意图不明，暗中似还有敌手，他们“戴罪之身”，不好多话。
哎，真是一时糊涂，早知道，他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君上不仅是失忆了，这性子，也是大变，摸不准，还是小心为上吧。
其余人见莫松水先动了，遂纷纷行礼，从地上站起来，挤在一团，四处相顾，不敢说走，也不敢说不走。
吕章给他们下的，可不是什么寻人的印记，而是实打实的神魂禁制，换言之，他们这群人生死还攥在这位君上手里呢！
更何况——
众人余光瞄向带着面具的宴凌，心头起伏不定，脑子越转越晕。
魔族之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大能？
而且还是跟在魔君身边的大能。
对于此，众人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有片刻清醒的认知——“假冒”君上这位，明显是君上拉出来当靶子立的嘛！
能让真神期的大能甘受驱使，他们这位君上，这几百年，难不成是……专门示敌以弱引人入瓮的？
一群人正踟蹰之际，周召率先站了出来，嘿嘿笑着朝顾青拱手，也不同一众同僚废话，只眼神示意了莫松水，随后干脆无比地请示道：“秘境已关，属下等人一时半刻也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君上——”
周召停了下，笑得一脸讨好，瞄着顾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完了后话，“可否给属下们分派点儿差使，好歹也赎一两分罪，嘿嘿。”
君上与吕大人那话，明显是暗中还有人窥视嘛！
此时不表现还待何时？
总不能真等着君上把一群人扫出三十六域吧，真要那样，那面子可丢大了！
杨卫远瞥了周召一眼，绷着脸没说话。
莫松水左左右右碰了一圈儿胳膊，同众人一道，跟着周召的话朝顾青行礼，一脸任凭君上调遣的表情，却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敢说。
顾青的目光从周召看到莫松水，最后落在杨卫远身上，似笑非笑。
杨卫远哽了哽，身子僵立片刻，抬起一只胳膊，在半空中顿了下，吐了口闷气，冲顾青俯身，同样未发一言。
吕章抱着胳膊挑剔地扫了眼一群人，到周召身上时，视线顿了顿，扯着嘴角冷笑一声，又看向杨卫远，这一下，脸上讽刺与嫌弃更甚。
顾青并未沉默多久，从杨卫远身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周召，极其好说话地笑道：“既如此，本君就给你们个机会。”
话音落下，顾青笑眯眯地转向了吕章。
吕章被看得眼皮狠跳，瞪着顾青，一脸“你要干嘛”的警惕。
顾青脸上起了春风和煦般的笑，仿佛根本没看到吕章满身满脸的不情愿似的，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先前在湖边交手的那位裴公子，吕大人还认得出他神魂吧？”
吕章依旧瞪着顾青，没说话。
她问这话，明显就是要他出力干活，还得带着一帮蠢货，一群只会拖后腿的乌合之众，他脑子被踢了才会答应！
他又不是九峰长老，凭什么替她调|教下属？
“看来吕大人能认得出来。”顾青自顾自理解了吕章的意思，转头看向听得有些茫然的周召等人，语气平静地解说，“那位裴公子，叫裴清珩，出自凌水派，与凌水派掌门裴渊或许有些渊源，看年龄，约莫十五六岁，神魂凝练不似常人，在吕大人手里都能轻而易举脱身遁逃。”
众人齐齐扭头，满脸惊愕地看向吕章。
这位，虽说是魔界不听招呼第二人，但也是凭着本事才能任性，他可是魔界数一数二的天才！魔族最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真神期的域主！
以吕大人的本事，竟能让人神魂遁逃了？
周召看吕章的眼神瞬间变了，错愕之下，多了点儿要露不露的怀疑。
吕章一口气哽在喉咙口，瞪着顾青的眼里瞬间多了火气，奈何顾青说的是事实，他一时还辩驳不出口，直气得一股邪火满身乱窜，燎得心肝脾肺都跟着闷烧，气到极致，手里拳头便捏得咯吱响。
万山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哎哟一声，忙拽了吕章一把，被吕章回头一眼瞪回去，劈头盖脸的遭了一通池鱼之祸。
万山无语又无奈，费劲儿挡着吕章胳膊，眼角往顾青处动了动，示意吕章冷静。
吕章斜眼撇着万山，半晌后，呵了一声，转回头，没好气地瞪顾青。
众人总算看出了点儿眉目，从惊诧中回过味儿来，看向吕章的眼神便都有了那么点儿怀疑跟探寻。
顾青似是看不见吕章的不满一般，脸上带着清风和缓的笑意，不急不慢地，待一群人眼神交汇后，方再次开口，说完后话：“那位裴公子，极可能修习过神族秘术。”
众人的呼吸骤然落了一拍，这回，错愕少了些，更多的是错愕后陡然生出的凌厉杀气。
神魔两族，是死敌！
神族闭界不出近万年，竟然还有人修习神族秘术？
这说明什么？
神族有动作了！
“或者，”顾青语气徐徐地接着道，“换句话说，本君怀疑，那位裴公子，本身就是神族！”
话音落下，顾青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正漫笑着看着她的宴凌。
四目相对，顾青扬唇浅笑，宴凌的脸隐在避魂陵之后，看不真切表情，但眸中笑意却愈发灿烂。
被顾青一句话震飞神魂的众人下意识地转头，同身边人相顾失语。
周召张了张嘴巴，看向莫松水。
莫松水紧绷着脸，仿佛骤然间年轻了几百岁，身上杀气沸腾，浑然不似先前和稀泥的老大哥。
杨卫远一只胳膊动了动，眼里寒气凝聚，一言不发地盯着顾青。
连万山都骇了一跳，一巴掌拍在吕章胳膊上，拧着眉头无声地问他，真的假的？
吕章弹了弹半截袖子，斜瞥着万山，极其恼怒地哼了一声。
“对了，还有一事。”顾青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疾不徐地看向吕章，满脸笑容煦煦，“凌水派中有个外门弟子，叫李玉言，秘境开启前疑似以魔族功法截杀妖族皇子，此事，入境前本君已找过星衍宗，让他们仙族给个交代。不过，这会儿看，还是咱们自己先问清楚好。吕大人觉得呢？”
他觉得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儿，这位竟然现在才说出口！
那个什么言，十有八九也是神族！
凌水派有大问题！
亏这位君上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当着顾青的面，吕章恼怒又无语地呵了一声，气得直接截断了顾青的后话：“君上如此胸有成竹，必是已有谋算了，属下有什么好觉得的？要干什么事儿，请君上直言。”
顾青像是无奈一般，扬了扬眉，好笑地摆手，目光越过一众严阵以待的下属，轻声笑道：“裴清珩与李玉言应当都是来寻洗神珠的，说不定还想顺便杀了本君，瓮中捉鳖，吕大人会吧？”
在吕章眼皮往上掀前，顾青又平静地补充了一句，“这两个人，不到万不得已，本君要活口。”
吕章不掀眼皮了，转目盯着顾青，满脸恼怒之外又添了气闷。
顾青却不再看他，而是笑眯眯地转向周召等人，“既然是戴罪立功，还请诸位大人尽心尽力，听从吕大人安排。擒获神族之人，本君准他回三十六域。”
吕章气笑了，瞥着顾青的侧脸，瞪了片刻，目光扫向众人，眼里的挑剔丝毫没掩饰，极不客气地嗤了一声：“就他们，擒获神族，君上做梦呢？”
周召动了动嘴巴，眨眼，僵硬着手脚上前，扯了扯莫松水袖子。
莫松水紧绷的神色缓下来，满身杀气瞬间收拢，又恢复了先前的“老态”，欲言又止地看吕章一眼，随后苦笑。
其余人眼里的杀意裂了条缝，忿忿不平地看向吕章。
杨卫远同样抬头，面无表情瞥着吕章。
吕章面不改色地呵了一声，那嫌弃的态度，简直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
万山抚着脑门哀叹了一声，别开眼，不看了，吕章这嚣张傲慢的态度，对谁都一样，此时此刻，还得君上出面才行。
顾青一脸无力，好笑中又带了点儿无可奈何的纵容，伸手，看模样似是打算拍吕章胳膊，准备语重心长地交代几句。
吕章耷拉着嘴角直接往后侧开身，避开了顾青的手。
顾青的手停在半空中，含笑扫了眼吕章，掌心之中，一尾鲜红羽翼赫然浮现。
将凤凰真羽递到吕章面前，扬了扬，顾青笑：“大人躲什么？本君又不会怎么样你！”
此话一出，“剑拔弩张”的气势骤然溃散，众人对吕章不再是怒目而视，转而换成了满眼古怪，目光炯炯地继续盯着吕章。
吕章抬手，气得差点儿想怼着顾青脸上爆粗口，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把胳膊收回去，深吸了口气，目光下移，盯着顾青掌心之中的凤凰真羽，硬声硬气地问：“干什么？”
顾青手略微往上抬了抬，继续笑：“凤凰真羽，吕大人会用吧？这东西能容人神魂，想来应该也能随主人心意困住他人神魂，用这个暂时困住裴清珩，大人可会？”
困人神魂这个，宴凌交予顾青的秘术中有提过，大概也是为了取信于她，他并未刻意遮掩。
但具体怎么用，顾青不确定，且先前在无妄湖湖边，因要留着羽毛以备不时之需，她并没拿出来。
这会儿嘛，无所谓了。
吕章眼角缝瞄着顾青，冷哼：“这东西，可是妖族至宝，君上确定能用？”
“用大概是能用的。”顾青眼里笑意霎时深了一分，转头看向懒洋洋靠在树干上的宴凌，顿了一下，收回视线，意味深长地冲吕章扬眉，“宴凌给的。”
一群人纷纷吸气，再次呆愣。
宴凌呀，那可是魔界不听招呼第一人！疑似真神期的魔族守将！
连大长老都轻易驱使不动的刺儿头！
这位，啊，竟然送东西给君上？
怎么这么玄乎呢？
还是年纪稍大一些的莫松水先醒过神来，咂摸出点儿疑惑。
不对劲儿啊！
魔族数一数二的刺儿头，怎么搁君上面前，都乖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