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谈一谈事
顾青既然在程岳山面前露了脸，自然就没想过还能瞒着有心人，譬如那位面上温和却从上到下都透着股清贵优越气息的妖族皇子——云澹。
“你那位三哥让你来的？”顾青开口，几乎是肯定地询问。
澜凤僵着脖子，不怎么顺畅地点头。
顾青笑起来，对云澹倒起了点儿好奇心，知道她是魔君，却让自个儿兄弟主动送上门？这是要示好还是想借她的手削一削手足呢？
不管如何，对她而言，都不算坏事，毕竟澜凤相比于赵素跟柳睿，其于术法方面应该知道得更多，方便她观摩。
至于云落——
顾青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盈盈而笑的小姑娘，于心底摇了摇头。
还是赵素跟柳睿比较合她心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该感激就感激，心思明明白白。小凤凰嘛，稍微差了点儿，但也能调|教。
此刻，赵素跟柳睿两人已经自动退到了一边儿。
赵素瞥着云落脸上天真烂漫的笑意，站角落里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
柳睿听得明明白白，脸色一顿，忙拉住赵素袖子，不赞同地朝她使眼色，示意她禁声。
云落看似在跟顾青说话，余光却有意无意地往角落里瞥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去，继续拉着顾青问东问西。
“宴姐姐是从哪儿过来的呀？怎么跟师弟师妹们碰上了呢？”
“通天城过来的。”顾青轻笑着答话，语气和缓，并无半分不耐，“在荒野上迷路了，幸亏他们带我走了一路。”
云落恍然点头，视线落在顾青的面具上，眨着眼睛笑了两声，好奇道：“姐姐这面具好生奇怪，是有什么特殊的效用吗？”
“确实有。”顾青有一答一，拍着云落的胳膊，示意她可以松开了，边拍边笑道，“我神魂特殊，需要用面具遮掩。”
“怪不得呢！”云落瞪大了眼睛，念念不舍地放开顾青，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顾青的面具，脸上表情跃跃欲试，“姐姐这面具给旁人戴也能有这效用吗？”
顾青摇头，语气含笑，声音缓缓：“若是给你戴，大概神魂就出不来了。”
云落愣了一下，随后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这么可怕呀！姐姐别吓我！”
澜凤缚手缚脚地站在一旁，听着云落跟顾青的对话，嘴角瞥着，视线偏开，不知怎么的就跟角落里地赵素对上了。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看对方不顺眼还是对别的人有意见。
说完面具，云落便想起正事儿来，满脸期盼地邀请顾青：“姐姐晚上与我同住吧？正好多一个人，省得我一个人住冷清得很。”
“不必了。”顾青语气温和，却直接回绝了，“我喜欢清静，就在外头找个地方小憩便好。”
云落眼里的笑意霎时没了，委屈巴巴地望着顾青，见顾青含笑不语，只得沮丧地叹了口气，勉强歇了同住的心思。
本欲再说，外头一个青衣温厚的年轻男子匆匆路过，余光瞥见云落的身影，忙奔了过来，先朝几人客气地拱了拱手，随后看向云落，脸上便多了几分纵容的无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程长老正到处找你呢，说有要紧事交代。”
云落顿时抛开委屈，笑得一脸灿烂，声音甜甜地喊了声“文师兄”，在文师兄温和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走了，转出帐篷前，还不忘叮嘱顾青明日一早务必等她一起入秘境。
待云落走后，澜凤往帐篷门口看了眼，撇嘴冷嗤，而后瞄着顾青，没动弹。
柳睿也同赵素一起走了上来，看了眼没迈步的澜凤，想了想，干脆问道：“你住哪儿？”
澜凤一口气再次哽住，瞪了眼柳睿，自顾自做了决定：“就住这儿！”
柳睿觉得意料之中的同时又有几分哭笑不得，顺着澜凤的话点了点头。
赵素倒是抱着胳膊，明明白白地表示不愿意：“这没你的地儿！”
“凶什么凶？”澜凤一眼瞪过去，寸步不让，“尊师重道懂不懂？你们还得指望我教御风术！”
赵素瞪眼回呛：“又没逼着你教！”
“别吵了。”顾青抬手，挡住了两人交火的视线，声音不大，却莫名地有股震慑力。
争吵的两人声音戛然而止，互相瞪了一眼，又偏开了头。
顾青好笑又无奈，转头问澜凤：“你三哥怎么跟你说的？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白跟着，得等价交换才行。”
澜凤愣住，瞄了顾青一眼，又瞄一眼，脑子里一片茫然。
啥交换？三哥就让他把她当师父一样供着，压根没给带东西！
难不成还得上供？
顾青一眼看穿他的疑惑，从旁边拉了根椅子，坐下来，敲着扶手问：“你以为自己想跟就能跟？”
澜凤被问得哑口无言，飞快地瞥顾青一眼，闷着脑袋问：“前辈想要什么？”
“那得看你们能拿出来什么！”顾青慢悠悠地笑，下巴点了点帐篷门口，“回去问问你三哥。我可不是什么徒弟都收。”
澜凤闷了一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垂着脑袋身子僵硬地朝顾青行了一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看不上他！
柳睿与赵素默默看着这一幕，饶是心中已有猜测，这会儿看着方才还瞪眼吵架一副嚣张模样的澜凤眨眼间蔫头耷脑灰溜溜出去了，到底还是震撼了一下。
若不是方才云落介绍她与云澹的关系，这两人还想不到澜凤的身份。
可云落一说，两人便瞬间反应过来——据说星衍宗有位长老与妖皇有旧，孕有一子。而且星衍宗上下无人不知，这位妖族皇子乃宗主云晖的亲侄子！
澜凤叫云澹三哥，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妖族皇子的身份，宴姑娘竟然说赶就赶了！
“你根本就不是炼气期！”赵素盯着顾青，磨牙恨恨，“还耍得我们团团转！”
“我什么时候耍你们了？”顾青抬眼，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反问道，“那些术法什么的，我确实不知道。至于功法境界——就算是化神期，又跟炼气期有什么区别？你们又不用跟我比剑。”
“强词夺理！”赵素冷哼一声，别开脸，摆明了不想再言语。
柳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惆怅地叹了口气。
顾青靠在案桌上，朝两人摆手：“你们先去准备明日入秘境的事儿吧。”
赵素扭头，瞪向顾青，见对方一副不见外的模样，气闷得拧紧了眉头，最后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一跺脚，甩开帘子就走。
柳睿倒不说什么，看小孩子闹脾气似的，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同顾青拱了拱手，才转身跟着出了帐篷。
……
片刻后，帐中只余一人，顾青揉着眉头，微微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地说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红色身影骤然出现在顾青身旁。
来人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案桌，眼帘轻抬，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青。
“君上对这星衍宗这两个弟子倒是十分随和，让属下好生羡慕。”
顾青并未抬眼，手指搭在面具上，慢慢扣着：“将军寻本君有事？”
“随护君上乃属下职责所在。”宴凌眸光微漾，一动不动地看着顾青笑，“更何况，大长老才传了话，让属下务必寸步不离跟着君上。长老既然有命，属下不敢不遵。”
顾青撤了手，微微坐直身子，迎着宴凌的视线，挑眉：“宴将军在星衍宗也安排了人？”
“君上太高看属下了。”宴凌面不改色，灿若朝霞的脸上尽是笑意，眸光惑人地盯着顾青，慢悠悠地回，“君上既然入了星衍宗，想来多带一人也不妨事。”
顾青笑：“不行。”
回绝之果断，直教人出乎意料。
宴凌轻轻叹了口气，回望顾青，眸中七分含情三分带怨，语气悠悠地叹：“属下一片衷心，只为君上，君上却这般视而不见，叫属下如何是好呢？”
顾青内心半点波纹都没有，心平气和地听这位述完“委屈”，直截了当地问：“万山呢？”
叹气的人缓缓收了手，直起身子，一张脸如泣如怨，目光灼灼地盯着顾青，似是赌气一般，没回应。
顾青心中冷笑，脑中念头飞转，毫不掩饰地打了了宴凌一圈，眨眼间便定了主意，抬手揉着眉心，仿佛无奈般叹了口气：“也罢，将军绻绻之心，本君也不忍心辜负。”
言罢，脸上重新浮出笑意来，突然问道：“不知将军可会易容术？”
宴凌挑眉，似笑非笑地看顾青。
顾青默认他答了，抬手将覆在脸上的避魂陵取下来，递到宴凌眼前，面上笑意宛然如春。
宴凌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诧异，看着顾青递过来的面具，声音悠悠地问：“君上这是何意？”
顾青抬了抬手，言简意赅地回：“你戴。”
原本幽怨无奈的美人怔愣片刻，霎时展颜，如万千繁花盛开，惑人心目。
宴凌眼里缓缓涌出一片笑意，目光悠悠地盯着顾青看了一眼，随后才伸手接过面具，手指慢慢描摹着面具的轮廓，意味深长地看着顾青笑：“君上当真要将此物赠与我么？”
“不是赠与。”顾青笑得十分好看，不紧不慢地纠正道，“是委屈宴将军暂时替本君分一分忧。”
说话的人笑容可掬地冲宴凌眨了眨眼睛，言罢又十分善解人意地征求对方意见：“将军不介意替本君挡一挡暗箭吧？”
宴凌眸中笑意愈发深浓，迎着顾青笑靥如花的视线，指腹划过面具上眼眸的边缘，顿住，语带深意地回：“君上既有差遣，属下怎会推辞呢？”
顾青满意点头，眉眼弯弯地笑，一鼓作气：“那就请将军再教一教本君易容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