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检点
第二天，许绒起了个大早，难得地出门没有开她的小电驴，而是打了车。
她要去复诊。
在前往正规的精神医院前，她习惯性地去一趟普通人民医院里找心理咨询师聊一聊。一来二去，那儿的心理咨询师也认识了她。
昨晚许绒也有预约心理咨询，她满怀期待地打开咨询室的门，里面那位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冲她温柔地笑了笑。突然地，她表情有些不自然：“之前那个姐姐呢？”
新医生是个面部微胖的中年男性，他的语气很平缓地回答她的问题：“姜医生调班去安徽那边的分院了，这是她自己申请的，她在那儿买了房。”说完，还不忘微笑，发出轻轻的哼笑声，营造出一种亲切和蔼的模样：“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咨询，我会根据我的经验给你提出合适的建议。”
“不……不用了，谢谢。”许绒甚至都没完全进门就离开了。
咨询预约的费用是按时间收费的，医生也略有难堪，几分钟的短时间咨询他遇到过不少，但这几秒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他想问许绒，想和她协商一下，但门已经被刚才的姑娘离开时关上了，他无奈地选填了患者失约的那一栏。……
许绒去交费的时候才发现这次没有咨询费这一条，只有挂号费。
她在医院一楼溜达了一会儿，最后只在妇产科那儿找到了空着的椅子。……她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可能因为抑郁症这种东西有点奇怪，许绒觉得它有些难以说出口，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聊这个话题又不会觉得有不适感的医生，居然还调走了。许绒有点仿徨地眨了眨眼睛，最后长舒了一口气，把复杂的情绪从那口气里吐了出来。
算了，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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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绒从精神卫生中心出来的时候，心情明显地好了许多——她有好转了。
虽然还没有到可以停药的地步，但这些好转的现象已经足够让她高兴了。毕竟，谁不希望自己健健康康呢？
八月的室外最为炎热，她不愿多呆，直接打车回了小区。
这回，那个老大爷老大妈们聊天的凉亭成了必经之路。许绒还没靠近的时候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放慢了步子……
“怎么回事儿啊？你说清楚点。”
“我儿媳妇儿不是刚给我生了个大孙子嘛？我今天去看她，你猜怎么着？九号楼那个画画的小姑娘，好像叫什么……许绒！她一个人去看了妇产科哟！”
“真的假的呀？老朱啊，你这可不能乱开玩笑！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人小姑娘表情啊，可称重了。唉！”
“昨天不是还听他们说许绒晚上去那小瞎子家吗？多半就是他的孩子！”
“那小伙子长得文文静静的，这么不是人呢？肯定是没负责！让人家小丫头自己去打胎去了！”
………………
群众议论纷纷。许绒往后退了几步，再次刻意地制造了些动静，大爷大妈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她聚来，大家也停止了口中嚼着的舌根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盯着许绒路过。
虽然被人盯着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是总比边盯着你边议论你来的好一点。
许绒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在上电梯时，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还低头看了看，好似里边儿真有个小生命似的。摸完她自己也觉得可笑，自己早上就只是在妇产科门口坐了会儿，再回来就已经打过胎了。
许绒抬头看见电梯已经到九楼了，她眼疾手快地按了十五楼，随后便紧张地盯着显示屏……9、10、11、12、13、14、15……“叮”，门开了，许绒立马迈了出来。只见电梯门又迅速关上，往17楼升去。
她去了蒋息家，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没人开门，也没人应。她加大力度，敲门声响亮了一些，但还是没人开门。她便开始用力拍，依然无人应答。
许绒立马把“沮丧”二字刻在脸上，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一瞎子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跑哪儿去了啊”
她回到楼道那儿等电梯，电梯正从下升上来。
门开了
“蒋息？”
“许小姐？”
“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声音。”
许绒笑笑，脸上的沮丧一扫而尽：“哦哦！也对。”
许绒直接开门见山：“能去你家呆会儿吗？”
“……”
“可以吗？”
“你没有听到小区里的人怎么说你的吗？”
“听到了，不过这种话题是不是应该关起门来聊，光天化日之下聊这些也不太妥当啊。”
蒋息说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他摸着墙走，门和墙壁的质感差距很大，他在心里默数着，许绒在后面跟着，没去扶他，只是默默看着他们离蒋息家的门还有多远，以便蒋息如果数差了，她可以及时给出提醒。
不过蒋息毕竟和黑暗抗衡了这么多年，这种低级错误他并没有犯。两人顺利地在蒋息家门口停了下来。
门锁是指纹的，蒋息摸索着把左手大拇指搭上。“叮”一声，门锁开了，蒋息先是把门拉开，示意许绒进门，随后用手掌轻轻擦了一下识别指纹的地方。门锁发出了警告声，告诉蒋息这个指纹匹配不上。
许绒看到了蒋息的小动作，在心里夸赞着他的安全意识还不错。
门彻底关上，蒋息又摸索着从里面把门给锁了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蒋息提醒道。
“他们说我不检点。”
“嗯。”
“我怀了你的孩子。”
“嗯……嗯？”蒋息的音调从第四声拐到了第二声。
许绒解释：“他们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嗯。那许小姐你应该和我避嫌才是，你还来我家，这不就是验证了他们的谣言吗？”
蒋息的言外之意是叫许绒少来他家，两人减少来往。
许绒听懂了，但她不依着蒋息的想法做：“可这样的话他们就会笃定是你抛弃了我们娘俩，然后我去打胎了……”
“先避嫌，后澄清。”
“人嘴两张皮，一张一合我们管不住的。”
“那就随他们传？”蒋息试探着许绒的态度。
“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许绒半认真半玩笑地问。
蒋息纯当许绒在开玩笑：“不负责，你去打胎吧。”说完，他自己还笑了笑。
许绒不觉得好笑，她偷偷走到了蒋息身边：“如果我真有你的孩子呢？你会负责吗？”
“你不会有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有我的孩子。”蒋息也端正了态度，回复着许绒的问题。
许绒苦笑：“也对。那我先走了。”
“许小姐慢走。”蒋息再次摸索着开了门锁，拉开门让许绒离开。许绒看了眼蒋息，迈着步子离开了这间屋子。出门后她没有直接走，而是又回了头，看着蒋息关门。
直到听到蒋息再次锁上门的“咔哒”声，她才离开这里，向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