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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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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忱话音落, 陈尘当场就觉得自己应该立刻买张火车票,连夜换个城市生活。

    这个事实的惊人程度,不亚于人被雷劈了一下, 你瞧,孩子都给劈傻了。

    甚至全然没有意识到, 这会两个人还处于相当尴尬与暧昧的姿势。

    陈尘是一心在心底预估,这个鞋, 那么成双成对地在外面摆着, 不被人看见的概率是多少?

    陈尘捂了下眼睛,面部表情十分痛苦, 这概率, 除非对方是瞎的吧。

    不, 外面刚刚是两个人,除非那俩人集体瞎了。

    说不定俩人已经朝帐篷的方向, 挤眉弄眼了一番了。

    本来吧,上司发烧感冒了,她来送个药送个水, 体现同事之间的团结友爱, 再大大方方地掀开门帘走出来, 倒也没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她刚刚捂住了他的嘴巴, 没让人出声!!!

    还让人装睡!!!

    陈尘这会心里, 已经有个小人在地上打了一百零八个滚了。

    年度最佳笑话, 她坑她自己!!!

    谢忱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试图缓解她的焦虑, 说:“没事, 我可以解释。”

    陈尘白了他一眼:“你可闭嘴吧。”

    这种事, 不说还好,还能厚着脸皮假装坦坦荡荡,一旦解释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帐篷外两双鞋,帐篷内无人应声疑似沉睡,这他妈简直就是奸情实锤!

    陈尘想明白这一切已无反转可能后,第一时间就是想逃离案发现场。

    结果好,人刚要爬出去,外面忽地又响起了脚步声。

    陈尘忙地又将自己给撤回来,以免被抓个现行。

    即便事情没有反转,也总比被人当场看到她从上司的帐篷里钻出来,来得好吧?

    这外面以后流传的故事,原本前缀还能是隐隐约约有听说啦,她这一探头,就他妈直接变成了,我和你们说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陈尘捂着胸口,想想都觉得可怕。

    谢忱就那么看着她一惊一乍的,爬走又爬回来,可真够忙的。

    然后,陈尘的脑袋里又冒出来一个新想法:要不先偷偷把鞋拿进来?

    可又再转念一想,这不就是真正的掩耳盗铃吗?!!!

    陈尘沮丧了,算了,再等等吧,一会外面彻底没人了再伺机逃跑吧。

    陈尘爬来爬去的,最后坐定在了谢忱的脚边,然后谢忱就看她整个人埋头磕在了膝盖上,一言不发。

    谢忱试探着问:“困了吗?要不要再睡会?”

    这一问,小猫又炸毛了。

    困什么困?!!!

    现在是犯困的时候吗?!

    她现在就算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也不会有想睡觉的心思的。

    都怪这个人,她在华瑞这么多年,都过得风平浪静的。就他回来以后,天天跟打仗一样,现在连风评都要被害了。

    陈小尘委委屈屈:“都怪你,你没事发什么烧?!”

    “你一个大男人身体怎么这么弱啊!!!”

    “你以前调养……”

    话说到一半,陈尘顿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还是提了以前啊。

    她们之间的过往,好像是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被拿到台面上来说。

    不论是她,还是他,好像从未真正的去提醒对方,俩人有过的曾经。

    谢忱没说话,一直在静等她。

    陈尘想了想,声音放软了下来,语气里也没有刚刚那般责问了,嘴唇翕动,半响后才又继续说:“你后来……身体好些了吗?”

    谢忱终于等来了关心,只道:“还行。”

    陈尘眉心一跳,一般说还行的,就是……不太好。

    那会谢忱在国内借读了将近两年,直到最后他不告而别,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身体的哪部分不太好,而需要调养。

    爷爷让她别打听,她虽说心思不敏感,但起码也知道尊重人的,就愣是没再问过一句。

    只知道他每周都要去做针灸,喝很难闻的中药,但平时日常活动好像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异样。

    也或许,是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不知道。

    但是她突然很想问一问,肆无忌惮地问一句,这么想着,也就那么问出来了。

    陈尘看着他:“谢忱,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一直都治不好。

    谢忱看着她的眼睛,着实楞了一下,然后眼眸微垂,像是若有所思了一下,才低低道:“恩。”

    陈尘:“……”

    得到了肯定答案,陈尘倒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了想,她又问:“那……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谢忱看着她:“快三十了,还没娶到老婆。”

    真的假的???

    陈尘忽地瞪大着眼,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这要是真的,那她……不就在戳人伤疤吗?

    陈尘的心思,在那几秒钟里转了好几道弯,已经偏到不知道什么方向去了。

    娶不到老婆的隐疾,还能是什么呀?

    陈尘这么想着,脸不自然地红了下,甚至还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她捂住他嘴巴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坐在了他身上?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反应?

    这么回忆着,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瞄向他身上的某个地方。

    真的生病了吗?

    是连早上……都不能醒的那种吗?

    她刚刚是不是不该问啊?果然还是要听老人言的,就是,是她不该碰的话题。

    陈尘心底刚生出一丝懊悔,然后头上被轻轻拍了一下,谢忱微斥:“你瞎看什么呢?”

    谢忱都快被气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尘立刻摇头,自证清白:“我可什么都没想。”

    谢忱信她个鬼,那小脸上一脸惋惜的样子,就差写几个大字了:原来你真的不行啊。

    谢忱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

    气氛太尴尬了,这一下,两个人都暂时不太想说话。

    一个是觉得自己一不小心窥探到了别人的隐秘,不太适合再讲话。

    另一个是想着,眼前这只小猫的该死的想象力,这事儿还没法解释,更不可能随便自证清白。

    不然,那就是耍、流、氓。

    一个是默默不得语,一个是咬牙切齿。

    过了一会,陈尘大概是觉得实在尴尬,也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一直沉浸在这件事里,那显得多恶劣啊。

    于是,她还是决定主动打破沉默。

    陈尘问:“谢忱,你为什么回国啊?”

    当年悄无声息的走了,这么多年查无音信,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陈尘甚至还记得,谢忱走的那天是个雷雨天。

    那天早上,他破天荒地没有来叫她起床,陈尘是被雷声惊醒的,起来一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快到迟到的边缘了。

    她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去敲谢忱的房门,可里面的人过了好久才来开门。

    门只隙开了一条缝,他站在门背后,似乎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的衣服皱皱的,发丝有些凌乱,头微垂着,甚至好像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邋遢,慵懒,颓废这种词,好像从来都与他无关。

    但那天早上,陈尘就是见到了这样的一个他。

    要迟到了,陈尘焦急着呢,说:“谢忱,你是不是也睡过头啦?我们要迟到了,你别光站着啊,快点去换衣服呀。”

    谢忱没动,声音有些沙哑,说:“我不去了,有点不舒服。”

    少女原本转身要下楼了,一听这话,人又转了回来,问:“是发烧了吗?”

    说着,她就伸出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掌心贴上额头的那个瞬间,谢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尘没深究这个动作,只以为他只是吓到了,她掌心虚虚一贴,又再摸摸自己的额头,两相对比了一下,发现好像没有发烧哎。

    不过也许只是还没烧起来,他身体不舒服了,这是一个发烧的前兆。

    一个从不迟到,不睡懒觉的人,突然这样一副病猫的样子,那一定是很不舒服了吧?

    陈尘问:“那我帮你去请个假哦,请假条也要我帮你写吗?”

    谢忱说:“好。”

    陈尘要走,又想到了什么,说:“药在楼下的药箱里哦,你一会自己去拿了吃。我真的要迟到啦,先走了。”

    人蹦跶到楼梯边,只听谢忱喊了一句:“尘尘。”

    少女停住脚步,回头看:“啊?”

    谢忱的声音从门里边传出来:“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陈尘:“好。”

    谢忱:“再见。”

    少女哒哒哒跑下楼,朝二楼的方向挥手:“拜拜啦……”

    那天雨下得很大,风雨交加,狂风大作。

    放学回来到家,陈尘的鞋袜还有整条裤子都湿透了。

    她没管,换上门口的拖鞋,就直往谢忱的房间跑,她想看看他的身体好点了没?

    他身体不舒服一定吃不下东西,她还拐去学校附近的粥店,打包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很好喝哒!

    然后,她推开门,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应该说,是一个被打扫的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房间,甚至没有留下只字片言,像是谢忱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陈尘问了爷爷,说他的家人来将他接走了。

    接走了,接去哪里?

    是去别的地方治病了呢?

    还是回到了他原来生活的城市国家?

    她没问,也不敢问,他离开之前有没有留什么话?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她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走了,不告而别。

    爷爷并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偷偷谈起了恋爱,只以为她是单纯的舍不得这个小伙伴,只安慰了两句。

    那碗粥,最终等凉了也没等到主人的品尝,最后陈尘抱着它,坐在楼梯上,一口一口地吃掉。

    第二日,依然是个雨天。

    他走了,学籍应该也要转走。

    陈尘冒着雨跑去教务处找老师打听,才知道,就在上午谢忱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连续淋了两天雨,到了傍晚,陈尘发烧病倒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尘只要听到爷爷的手机响,无论在做什么,她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假装若无其事地靠过去,试图从爷爷的对话中判断,对方是不是谢爷爷。

    可好像,一次都不是。

    也有好几次,陈尘都忍不住想问,你怎么不和谢爷爷联系呢?

    但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

    好像是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时间久了,偶尔她还是会突然喊一句“谢忱”,然后,话音落,空气里一片静谧。

    再无人应她一声。

    后来,陈尘回忆,试图找出一些他要离开的蛛丝马迹。

    好像是有那么一句“再见”,是在和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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