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深夜十点，离她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陈尘坐在车里，愣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突然不想回去。
车窗外，偶有轮胎滑过地面的声音，还有陌生人的闲聊声传来。
陈尘很确定，他刚才是故意扔给她看的。
她轻呼了口气，摸出手机拨了个号，铃声响了很久，直到快被自动挂断时，对方终于传来了一声喂。
陈尘问：“你在哪？”
市中心的咖啡馆，林锐晚了二十分钟才到，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也不知刚从哪个温柔乡里爬出来，屁股刚坐稳，就听陈尘发问：“谢忱为什么会来华瑞？”
林锐刚被人缠住，眼看着迟到了，这会是百米冲刺跑过来的，喉咙口干涩，服务员恰好来送柠檬水，仰头一大口下去，差点没被呛死。
咳了一会，他才含糊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面试官。”
说完觉得这话不对，又掩耳盗铃般地补充，“谢忱哥来华瑞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啊？”
陈尘懒得拆穿他拙劣的谎言，只是盯着面前的玻璃杯，那里面有几缕柠檬丝漂浮着，又问：“他什么时候回的国？”
林锐一愣，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下，问道：“都这么多年了，你不会对谢忱哥还有那个心思吧？”
陈尘抬眼看着他，笑着反问道：“哪个心思啊？”
林锐心想，还能是什么心思？搞办公室恋情啊，可这话到底没敢说出口。
大概是怕陈尘再问几个他不能回答的问题，林锐建议道：“要不要去隔壁酒吧玩一会？我朋友开的，特别正经。”
陈尘哂笑：“你一去，就不正经了吧。”
“……”
酒吧就在隔壁条街上，新开的，门面挺大，门口的小黑板上红红绿绿的字写着酒水打折的广告。
陈尘跟着走进去，装修倒是不俗，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这样一间酒吧，老板挺有钱啊。
林锐一进去不远处就有人喊他，陈尘偏头看过去，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孔，只见卡座那边围满了人，应该就是他那些狐朋狗友们。
陈尘微抬下巴，示意他过去和朋友玩，自己随便坐会就行。
反正从这个讨厌鬼的嘴里，已经撬不出什么话来了。
林锐边走边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这才转身融入集体活动中。
陈尘在吧台边坐下，她很少来酒吧，上一回踏进这样的地方还是好几年前，以至于酒保问她要喝什么时，她想了半天，脑海里竟然只冒出柠檬水这种东西。
都坐到了这里，要真喝柠檬水，不就是对“酒吧”这两字进行实质性侮辱吗？
她的人格不允许自己这么操作。
酒吧里光线太暗，视线所及之处也没酒水单，更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她转头观察了一下别人，正好看到一杯颜色漂亮的……冰红茶，陈尘朝饮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随即看向酒保，意思是——下单！
手机在包里连震了好几下，陈尘拿出来点开，一看连着五条都是□□垃圾短信，等她一条条删干净，“冰红茶”已经摆在了她眼前。
陈尘喝了一小口，入口温润，还夹杂着柠檬味儿的酸甜，这饮料好喝啊，于是又喝了一大口！
来酒吧玩的，大部分成群结队，落单的女性，要么失恋，要么情绪低落。
像陈尘这种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吧台，还点了杯别名“失身酒”的长岛冰茶，喝起来完全是豪饮，一看就是特意来买醉的。
每个酒吧都有那么几个特意来猎艳的凯子，所以，从她喝第一口酒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陈尘今日穿了身ol套装，简单大方的款式，但架不住她身材好，这衣服像是贴在了身上，显得身材凹凸有致曲线毕露。
那人走到吧台，一见她侧颜，心神都荡漾了起来，搭讪道：“美女，可以认识一下吗？”
陈尘是从小被追到大的，拒绝人从来干脆利落，何况这种声色场所的轻佻声音，所以她头都没抬一下，直接回：“不可以。”
那人不放弃：“那我可以请你喝一杯么？”
“不用，我喝得起。”
那人似乎听不懂拒绝，依旧不依不饶：“那我陪你再喝一杯。”
“……”
陈尘正在看手机，界面是微信工作群，群成员里前两天多了个陌生的头像，是一片沙漠。
陈尘点开它，微信名是真名，微信号是自动生成的id，个性签名无，朋友圈点进去，是对陌生人不可见状态。
最下面，还有一行字，添加到通讯录，指腹在屏幕上摩挲了会，最终还是没点下去。
情绪莫名烦躁，陈尘将手机反扣在吧台上，很不客气道：“麻烦，离开我的视线！”
下驱逐令的时候，陈尘终于转头正眼看了一下旁边这位油腻的小伙子，眼神冰冷，试图营造出一种我对你没兴趣并且我非常不好接近的感觉，只是搭讪者完全没有get到她的点。
反而，等看清她的五官后，顾子楷的内心完完全全被激起了征服欲，身材绝好的冷美人啊。
百年难得一遇，起码在顾少爷过往的猎艳清单里，还没遇上过这么一位，长得如此衬他心意的美人。
虽然脾气似乎不太好？但是猎艳嘛，有难度，才有意思啊！
陈尘虽然没有读心术，但看他脸上的表情，眼神里透露出的那种色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行！你不走，那我走！
林锐来的酒吧，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陈尘心里嘀咕了下，而被念叨的人，此时正被围在朋友中间划拳，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陈尘正在被骚扰。
美人要跑，那可不行，顾子楷一把将人拽住，唇角勾着邪笑：“不是说了一起喝一杯？”
喝你个大头鬼啊！
陈尘想甩开他的手，奈何被抓得太紧，完全甩不掉胳膊上的这只牛皮糖。
最关键的是，她刚喝的“冰红茶”似乎开始发挥效用了。
长岛冰茶虽然喝上去酸酸甜甜的，口感跟真的冰红茶似得，可其实里面混了五种烈酒。
因为太好喝的缘故，陈尘刚刚几乎喝了大半杯，这会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头晕晕的，人也有些虚浮。
陈女士还在纳闷，自己怎么娇弱到喝个饮料也能喝醉的地步？
但是现在完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因为对方拽着她，意图想要把她拖走。
陈尘怒目而瞪：“你放手！我朋友在那边！”
顾子楷没看见她和林锐一起进来，只当她是为了摆脱自己乱说，笑道：“喝多了连我都不认得了吗？我就是你朋友啊。”
“……”
酒吧这种地方，喝醉了的人，被带走，完全没人会注意，因为太多见了。
若你挣扎几下，顶多被当成闹别扭的小情侣，根本没人会来多管闲事。
虽然人有些晕乎乎的，但陈尘的脑袋还是清醒的。
这个时间点，群魔乱舞还没开始，音乐放的也不算大声，唯一解救自己的方法大概就是弄出点动静来，让林锐注意到自己。
这家酒吧的二楼是包厢，其中某一间包厢内的沙发上，谢忱双腿自然交叠着，语气不耐道：“就这点事还非要让我过来？”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双手一摊，眼神环顾了下四周，才道：“事哪儿都可以谈，但总得让你知道一下，你的钱花哪儿去了不是？”
谢忱哂笑：“我谢谢你这么会烧钱。”
任谁从进门就可以看出这家店的装修可以堪称豪华，但仔细一瞧，又不显庸俗。
因为从包厢内的陈设，走廊，墙面再到洗手间，几乎每一处都透着设计感，甚至连每一副挂在墙上的画，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何况，这店还开在了市中心这样的地段上，能不烧钱吗？！
当初顾辛光想要开店的时候，家里觉得他胡闹，一致认为酒吧这种地方，既混乱又上不了台面，为此他还和他老子吵了一架，差点断绝关系。
顾辛光不死心，但手上的钱都投了别的项目，一时半会变不了现，家里肯定是一毛钱都不会支持的。
后来，顾辛光打电话给还在国外的谢忱借了笔钱，原本想说半年后就还，谢忱说不用，就当参股了。
于是，这钱顾辛光花的毫无心理负担。
顾辛光闻言直起身，拿起身前桌面上的酒杯，遥敬了一下谢忱，说道：“客气。”
谢忱抬手看了下时间，拿起酒杯将最后一口饮尽，起身道：“走了。”
“等会。”顾辛光说完，掏出手机打电话，“我给你介绍下这儿的经理。以后你带朋友来，直接签单。”
“不来。”
说是不来，人倒是没走，重新坐回沙发，拿出手机开始查看邮件。
没一会，包厢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戴着眼镜身材颀长的男人。
顾辛光给他们互相介绍：“这位谢总，以后是我们的vvip客户。这是我们梁经理。”
谢忱虽然投了钱，但不参与经营，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是隐形老板这件事，所以只能这么介绍。
谢忱正在回邮件，抬头看了一眼这位梁姓经理，略略颔首算是招呼。金主爸爸没伸手，经理也没敢贸然伸手要求握手，只是很恭敬地喊了声：“谢总你好，以后请多关照。”
突然，包厢的门被推开，三人同时看向门口，梁经理看着一脸惶恐的服务员问：“什么事？”
服务员被三道目光同时盯着，顿时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完：“经……经理，楼……楼下有人闹事。”
顾辛光摆了摆手，示意梁经理赶紧下去处理。而谢忱正好回完邮件，收了手机起身要走。
走到电梯口，正好和梁经理服务生一起进电梯，梁铂朝这位新认识的vvip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跟一旁的服务生继续了解情况。
梁铂：“看清什么人在闹吗？安保呢？”
酒吧这种地方，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服务生：“人太多了，拦不住。”
其实他也没看清打架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楼下突然骚乱起来，安保冲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始团战了，也就勉强分开两伙人。
太闹了，喊麦已经没用，领班让他赶紧上来找经理。
梁铂吸了口气，这是一言不合打群架呢？
身后突然想起电话铃声，谢忱接起，耳边响起林锐的吼声：“哥，你在哪？陈尘姐被人欺负了！我们在辛光哥开的酒吧！”
“……”
电梯门打开，电话里糟杂的背景音和眼前糟杂的景象瞬间重合！
大概整个酒吧的人都围在了舞池中央，里三层外三层，音乐已经停了，但争吵声不绝于耳。
谢忱刚走到人群外，就听到林锐的高分贝：“顾子楷，你他妈照照镜子！就你也想吃天鹅肉？！”
有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反驳：“我不是肉！”
林锐：“……”这是重点吗？姐！！！
众人：“……”
挂了彩的顾子楷想骂回去，结果被这话给卡住了思路！
林锐：“姐，你能不能等会说话？我在替你吵架！”
喝醉了的陈女士显然不太同意这个方案，纤巧的下巴微微一抬，说：“有什么好吵的？我们人多，你把他按住！我要揍他！”
酒精在身体里作祟，激发了她体内隐退多年的脾性，这会的陈尘俨然已经回到学生时代。
能动手，绝不动口！
众人：“？？？”
将两方人马拉开，并且控制住场面了的安保们：“……”
这位女士，我们不是你的人，请你认清自己的战队，好吗？！
顾子楷：我他妈不要面子的啊？！！！
站在人群外的谢忱，看着站在舞池中央双手抱胸一脸趾高气扬的人，微微侧头“呵”了一声，这是被人欺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