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039
手机是新手机, 陈尘回忆了下,自己这几天好像没有用过这个功能。
她是怀着疑惑的心情点开的,然后听到了谢忱的声音,低沉的, 暗哑的, 在这间小小的破旧的宿舍里响起。
甚至, 起先她只注意了谢忱的音色, 都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正想把进度条拉回去,重头开始听时,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声音是刻意地低低小小的, 在当时的谢忱听来, 有点俏皮, 又像是在撒娇,让他心底又绵又软,什么都可以答应。
可现在,清醒的陈尘自己听来, 真是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太尬了。
这绝不可能是她在正常状态下说出来的语调!
她好像记得, 开头的时候谢忱说了个日期,陈尘忍着脚趾抠地板的冲动, 把进度条重新拉到最前面。
她还把声音调低了一些, 贴在耳边,硬着头皮重新听……
陈尘的专注力都放在了耳朵上,甚至都忘了脚痛,所以谢忱在里面叫了她几声, 她完全没听见。
房间里的帘子拉开了, 谢忱叫她, 是想和她提前说一声,他换洗的T恤放在床上忘拿了,一会他可能……嗯,光着上身走出来。
结果,躺在床上的人没应,谢忱就以为她睡着了,穿完裤子就直接走出来了。
走到外面,发现她并没有,只是拿着手机全神贯注地听着。
只不过,嘴巴咬着的左手大拇指,眉头越蹙越紧,像是遇到了极难的事。
牙齿很用力,谢忱怕她咬伤自己,于是,他伸手想把她的大拇指,从她嘴里解救出来。
这一举动,着实让陈尘吓了一大跳,以至于手一抖,手机“啪嗒”掉在了床上。
陈尘就见眼前的谢忱,还一脸关心地低声问:“尘尘,怎么了?”
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手机里还在播放的录音,直接就公放出来了。
正好是她那句……你要说送贵贵的那种……
那语音的尾调呀,要是画成音符,也许能拐上十八个弯。
陈尘:“……”
她不这样的。
她平时真的不这样的。
陈尘立刻拿起手机找锁屏键,可这破玩意儿怎么回事???
竟然锁了屏,还在播放???
谁来杀掉她埋了她!!!
谢忱在一旁,看着她这一系列慌乱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录音终于关掉了,陈尘抬头看向他,超凶:“你笑什么笑?”
谢忱收到指令,立刻敛住笑容,扯平嘴角。
然后,陈尘这才注意到他竟然光.着上身,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样子,有几缕垂在眼前,应该是刚洗完澡。
陈尘视线下移,这人……长大了啊,身材健硕,竟然还有腹肌。
女人不争气地悄悄地咽了下口水,略略偏过头,转移视线后,指责他:“谢忱,你能……”
“嗯?”
陈尘说到一半,舔了下嘴唇,然后把话补充完整:“……穿件衣服吗?”
谢忱看着眼前这张微红的小脸,轻咳了一下,说:“是放在床上忘了拿。”
陈尘为了验证他说的,还偷偷瞄向对面那张床,确实有一件T恤放在上面。
他倒是没说谎。
但他这样不穿衣服,大刺刺地走出来,不守男德啊!
谢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继而解释道:“刚刚我在里面喊你,想和你说一下,我出来拿衣服,但你好像没听见。”
哦,是吗?
宿舍就那么点大,两个人的气息萦绕在周身,一个脚不能动,一个不.穿.上衣靠那么近,也不自觉点挪个步。
若从他人的角度来看,这个画面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陈尘不想让这个气氛无休止的延续下去,于是主动打破它,问出心里产生的疑问,说:“你为什么会欠我生日礼物啊?”
“嗯?”谢忱终于转身去拿衣服了,穿好,才又转过来说,“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让她想想啊。
她在心里倒带,昨晚酒喝得其实不多,主要是酒的度数太高,她不太适应。
这会记忆勉强还能拼凑个七八分出来,具体对话是什么记不得了,但是仔细回忆,能有个大概的印象。
饭后,俩人骑着小电驴回来,路上谢忱好像问她有没有收到一个包裹?他寄了份生日礼物给她,但她好像说了句没有收到哎。
于是,微醉的她,顺着思路就要人给她补一份。
陈尘抬头,食指与拇指比了一个微小的距离,说:“记得一点点。”
谢忱追问:“哪一点点?”
陈尘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答,才比较妥帖?
讨要生日礼物这种事,真的是她十七八岁的时候才会干的事。
而且,那会他是她男朋友,要一份生日礼物,多正常的事啊。
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昨天她喝酒了,说的是醉话,应该值得被原谅一点点。
但清醒的时候可不能乱说话,别说现在是上下属的关系,分了手的人在任何场合里久别重逢,也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分一秒的过去,谢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她继续回答。
却不知,在她心里已经,已经想了那么多,顾虑了那么多。
最后,她问:“你的包裹里只有生日礼物吗?”
她原本想说的是,难道没有写一张贺卡之类的吗?
这其实纯属算没话找话了,或者说只是一个托词。
然后,她就可以再说一句,谢谢。
完美结束这段对话。
可这世上大多数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或者,它们朝着本身的一个既定的方向在发展,谁也阻止不了。
他说:“还有一封信。”
陈尘略微有些错愕,抬头看他,重复道:“信?”
宿舍里的灯光打在谢忱脸上,整个五官显得愈发的立体,轮廓分明,黑色的发丝上有一滴水摇摇欲坠,她眨一眨眼,那滴水滑落至地面,瞬间就干涸了。
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浓浓的蚊香的味道,乡下,蚊子偏多,刚刚他们一进门,谢忱就先把蚊香点起来了。
在门边,还有几个角落里,都放了一个圆圆的铁盘,蚊香点好了放在里面。
陈尘撇开视线看过去,其中一个盘里,蚊香好像烧了很久,已经有长长的一截灰。突然那截灰好似不堪负重,折断了,然后掉落在铁盘里,摔的粉碎。
陈尘听到了谢忱的回答:“嗯,一封信。”
陈尘收回视线,问:“给我的吗?”
谢忱笑了下:“不然呢?”
陈尘不明白他笑什么,也有可能是给爷爷的啊。
陈尘眨了着眼,直问:“那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写了很多很多。
写了他母亲对他隐瞒了病情的严重程度,而当初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
写了在配合治疗时,用想你来度过,那些难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还写了,很想很想你。
谢忱盯着她粉嫩的唇,喉咙有些干涩,声音有些低哑,问:“你确定要听吗?”
陈尘表情有些疑惑,不是写给她的吗?这还有什么不能听的吗?
那根本就是下意识地话,脱口而出了,她说:“难不成你写的还是情书吗?”
没得到谢忱的回答,陈尘抬眸看过去,对上他那双深邃幽深的眸子,那眼底,是浓地化不开的柔情。
她明白了,是的。
她心底一动,那些埋葬在心底不知哪个角落里的悸动,此刻,像是被浇灌了酵母,和糖分一起发酵,使其迅速膨胀了起来。
在心间,疯狂跳动,像是要蹦出胸膛来了。
他下定论:“嗯,是告白信。”
她好像有几秒钟,都忘了呼吸。
他又说:“要听吗?”
没有回应。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说:“我还能背出来的。”
他就那么站在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钻进她的耳朵里。
谢忱说:“陈尘,你在害怕。”
陈尘下意识地抬头,反驳道:“我没有!”
未曾想,他恰好弯身,对上她的眼,滚.烫的呼吸拂在她脸上,何止乱了心跳。
他的嘴唇一张一翕:“那要听吗?”
他在逼.她回应。
是他不想再等了。
陈尘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指关节微微发白。
要不要听,等于要不要接受?
要不要重新开始?
陈尘闭了闭眼,再次抬眸时,问道:“谢忱,你还喜欢我吗?”
总要问清楚的。
不能不明不白的。
你回答了,才能得到我的回答。
可没想到,他用了另一种方式回答。
谢忱捧住她的脸,吻随即就落了下来。
一个迟来的,炙.热的,滚.烫的吻,落在了她唇间。
一开始只是浅尝,柔软的,温热的双唇,轻吮着她的唇角,细细地吻了许久。
然后,他灼热的呼吸稍稍离开,只是双手依旧捧着她的脸颊,四目相对,目光盈盈。
眼前的唇,是粉色的,鲜嫩的。
然后,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是暗哑的嗓音,说:“那封信,没有期限的。”
他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还喜欢她吗?
喜欢的。
那封信,是他以前的心,也是现在的心,更是未来的。
不会变。
她微仰着头看他,那双眸原本是一潭清澈的湖水,可这会却被搅起了涟漪,看起来波光潋滟。
他复又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回,陈尘感受到了湿热,他含吮着她的下唇,一会轻咬一下,一会舌尖描绘她的唇形。
她全身酥麻,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微微张开唇,迎接他的热烈。
当舌尖相触的那一刻,谢忱的手从她的脸颊上撤回,伸手将人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陈尘的手,下意识地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掌心下是他猛烈的心跳。
两颗心,在那一刻,离得那么近,好像跳动在了同一频率上。
不知吻了多久,陈尘突然推了推谢忱,轻声道:“谢忱。”
谢忱还在亲她的嘴角:“嗯?”
“脚疼。”
谢忱立刻紧张地查看她的脚,问:“弄疼你了吗?”
陈尘说:“一点点。”
她将脚的姿势重新摆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然后说:“现在好了。”
谢忱决定一次性说清楚:“信里不止是表白。”
陈尘:“嗯?”
“还写了我为什么走?走之前为什么没有和你说清楚。”
然后,俩人就这么抱着,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的话,说话间还时不时亲一下,额头,鼻子,脸颊,手心,手背。
陈尘听完他的那些经历,心脏酸胀的说不出话来,手抚上他的眼睛,轻轻的,像是被羽毛撩过,一直痒到他心间。
陈尘问:“你那时候……疼吗?”
她说不出做手术那些字眼,好像有把刀在她心尖上刮过一样。
她也害怕提起那些字眼,会让他再次想起曾经受过的那些疼痛。
谢忱的手指指腹轻轻在她脸颊上摩挲,说:“不疼。”
有你在身边的时候,不疼。
有你在心里的时候,不疼。
只是想你的时候,心很疼。
睫毛微微颤,有晶莹的东西,从她的眼眶里跑出来,滑落在他指尖。
瞬间,指腹那边湿湿润润的。
谢忱低声说:“别哭。”
“真的不疼了,都好了。”
然后,谢忱想要轻吻掉她脸上的泪水,陈尘微微转过脸,避开了。
她说:“谢忱。”
“嗯?”
陈尘:“我没洗脸。”
谢忱笑,轻捏了下她白嫩的耳垂,想问,说得是不是太晚了些?
刚刚都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