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学校重新调整课表，马上要学考的物理和政治多了几节课。上课铃声一响，政治老师走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把书扔在走道上，开始默写。
教室里瞬间哀嚎一片，大部分人还在垂死挣扎。老师再次提醒合上课本，同学们终于认命了。
书本落地声参差不齐，林夏弯腰放下书时还有一小半的人在负隅顽抗。然后她就看见陈思不舍地扔下课本，拿出准备已久的小抄垫在默写本下面。
默写开始，政治老师走下讲台来回走动，林夏不慌不忙写着，察觉到梁安时不时凑过来，把默写本往中间挪了挪。后排的杨晟见状，梗着脖子凑过来看，还不忘叫上同桌一起。
政治老师踏上讲台，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劝起某些还在偷偷摸摸作弊的同学，“你们是政治学考班，再过几天学考一过就不用再学了，但要是没过的话，还得受半年的罪。所以啊，有些同学也该努努力，自己独立默写最后一次了。”
很快，默写结束。政治老师又发下来往年真题卷，连着下节自习课一起做最后摸底考试。
教室再次响起同学们的哀嚎，不过几分钟又安静下来，低头奋笔疾书。
学考当天，孙明辉回到学校，一出现在教室里，原本闹腾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此时，林夏正拖着累得喘气的梁安爬上五楼。
走到教室门口，梁安下意识地想喊陈思，转头瞥见在后门说话的班主任和孙明辉，她见楚乐斜了一眼，无所谓地移开视线，走回座位。
林夏早知道孙明辉会回来参加学考，此刻看见他出现在这里，没有多大意外。虽然她不想再见这个人，但也没必要做得那么绝。
孙明辉回学校上完这个学期，参加完学考再转学是林夏在医院就提及的，也是她最后的让步。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在这种重要考试面前，个人恩怨还是能放下的。
第二天下午，学考结束。
陆爹开着他新买的越野车接走了林夏和陆秋。两人闲来无事在车上对了一下物理答案，对下来只有一道选择题不一样。等到要对政治了，陆秋直接说自己没记住政治选择题，让林夏去找别人对。
陆爹透过镜子看向躲避对答案的陆秋，嘲笑道:“你小子是不是考砸了？对一下怎么了？还能改变你的分数吗？”
陆秋坚持立场，死活不对答案，“不行，对完政治答案后肯定能把我现在的好心情破坏掉，我拒绝可预见的一切坏消息。”
“你还欠政治老师的默写，学考能过就不用还了。”
林夏把自己写的选择题答案按顺序打在手机上，轻轻一点发送过，也不管陆秋会不会去对，自己歪头靠在窗边，看向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
一个多星期后，期末考试到来。一连好几天的考试，众人疲惫不堪，与此同时，寒假正式开始。
梁安今年还是要回河南老家过年，临走的前一天，约上陈思来到林夏家里玩。
“什么，陆哥也回老家过年啊，东北是不是特别冷，我都没去玩过。”陈思躺在床上，头枕在大鲨鱼玩偶上，举着手机回消息，“段昱也要回申海过年，本来他想留下来陪她外公外婆的，但亲爹跑来接人，他不想外公外婆跟他爹拉扯，只能委屈自己。我可怜的男朋友过年都不能舒心……两位能不能理一理我啊，果然是越来越熟了，连敷衍都没有了。”
梁安白了陈思一眼，“我在问林夏，陆哥这次回老家会不会把miss带回来，我好想遛狗啊！”
林夏把从阳台收进来的衣服扔到床上，绕过床尾走到衣柜前。她坐在床边整理衣物，回道:“他说这次会带回来的，之前是他大爷爷家的孙女不肯放狗，他前天走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就算他爷爷拿拐杖打他，他也会带回来。”
陈思猛地坐起来，“我还是喜欢猫，不知道门卫大爷会不会把少年它们养瘦，但我喂得太胖也不好，可能会得病，目前的我还没有经济实力带它们去看病。”
“行了，我们不能往下聊了，这个点再不出去玩就不用去了。”梁安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感觉没聊什么就过去这么久了。
林夏关上衣柜门，让两人先准备好，自己走出卧室来到画室，看着小黑板上贴着的那张照片，拿出手机发消息给陆秋，告诉他最近比较忙，等画完可能要到过年之后了。
陆秋那边很快回了消息:【没事，我那张照片先放你那里，你慢慢来，我不着急。】
林夏抬头看向小黑板上的照片，仔细端详一番，脑中思索什么开始动笔。
比起画风景，她刻画人物的水平简直有辱著名画家关先生的夸赞。虽然她不会刻意避开画人物，但也很少去画，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在去年，画的是穿着公主裙过生日的小侄女。
认真思索之际，陈思勾着梁安走到画室门口，喊了一声林夏，见她微微一怔，笑着问她是不是又在发呆。
梁安见林夏走过来，抬拿开陈思压在她肩上的手臂，转身往玄关走去。
三人打车来到喷泉广场，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半，音乐喷泉灯光秀还剩半个小时就要开始。
林夏下车就看见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流，场面很是壮阔。果然如梁安所说，这次灯光秀的宣传力度很大。
陈思站着路口，看着往广场走去的人流，忍不住惊叹：“不是吧？我记得元旦跨年那天的灯光秀人没怎么多啊，这次搞这么大，真的下血本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挑到好位置，我都不想去了，那么点地方要容纳这么多人，要命。”梁安看着不断涌来的车辆，对这场烟花秀已经没有了期待，头一歪靠在林夏的肩上，无奈地建议道，“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玩，东山公园那边好像有滑冰比赛，我们可以玩一玩。”
林夏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望着前面的人流，语气无起伏，“上次在滑冰场，你和陈思摔得都不轻。今天太晚了，我没时间把你们一个一个送回去。”
梁安没认真听林夏的话，只顾着瞅林夏聊天框里照片一张接着一张闪过，照片没了又开始发视频了。她看得眼花缭乱，对面的消息还在发，“你在跟陆哥聊什么啊？他怎么发这么多照片和视频？”
“他那里风景不错，拍照给我找灵感。”
“……”
陈思瞅见马路对面的人走过来，招呼两人，“等下看，该过马路了。”刚要抬脚下台阶，脖子就被冰冷的手触碰，激得浑身一哆嗦，下台阶的动作一顿，她回过头看向林夏，叹了口气，“冰山碰到你的手都要结一层冰。”
梁安看着红灯才开始倒计时，心里嘀咕那群人不要命了，见陈思调侃不反思，笑眯眯道：“抬头看一下交通灯，中心医院离这不远，如果看不懂的话，今天去查查是不是色盲。”
“我不可能是色盲的，上次在林夏的画室里，我可是调对很多色的，就是不知道那位不会调色的坐在冷板凳上舒不舒服啊！”陈思看着绿灯亮了，往前走了几步，贱兮兮地瞟了一眼梁安，然后迈着小碎步快跑到对面。
梁安气炸了，紧紧地握着拳头，恶狠狠道：“我今天非揍到她不可。”
林夏侧目看了眼梁安，又看向前面的陈思，走完人行道才说：“你可以在她盯着手机入迷的时候出手，她跟段昱聊天的时候最投入。”
“放心，我会挑个好时机的。”
走到广场边缘，三人站着高处望向数以万计的人头，不约而同地想转身离开，但她们还是没舍得走。今天一过，下次见面就是过年开学了，约好今年看一场烟花秀的，不能留有遗憾。
陈思痛惜地看向自己刚买的新鞋，“这有啥好怕的，不就是被踩吗？这双鞋还没跟我打过江山，这次得让它见见世面。”
梁安抬手捂着嘴，看不上陈思那副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但又觉得很搞笑，“你当什么不好，当鞋奴，跟我二哥一个样，新鞋被踩一脚的表情就跟世界毁灭一样。”
林夏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瞧见陈思那副样子，脸上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七点整，音乐喷泉灯光秀在众人的期待下终于开始。数不清的水柱携着不同的色彩升起，在抵达顶端时向四面八方散开，烟雾缭绕，如仙境一般。
绚丽的光影打在众人脸上，水柱配合着音乐的节奏起起落落。在混杂的吵闹声，林夏举着手机拍了几段视频，看着手机拍出来的效果，心里懊悔没带相机出来。
正懊悔得入神，耳边传来惨叫声。她转头望去，梁安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玩具蛇，笑得弯下了腰，而陈思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陈思不怕蛇，能被梁安吓到应该是与段昱聊天太专注了，被突如其来的一手给惊到了。林夏想着，低头看向手机，继续检查刚拍的照片。
此时，陆秋又发来几张照片。林夏点开聊天框看了看，没来由地把自己刚拍的照片和视频发了过去。她看着对面发来的【喷泉广场那边的？挺好看的，下次我也去看看】有些出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发，但也没多想。
那边，陈思收起手机，捡起地上的玩具蛇，朝着梁安大步跑去。她们的嬉闹正进行到一半，瞥见林夏在玩手机，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走过来。
“幼稚吗？”
离林夏还有几步远的两人顿时停下脚步。
过年依旧是老样子，外婆与舅妈顾着收拾屋子，准备拜年礼品。唯一的不同是今年在老宅过年。
国外呆了十几年的大姑婆突然要回来，住进老宅就拉着外婆唠嗑，她的精神时好时坏，此次回来大概是想落叶归根。
林夏住在二楼西侧，旁边那间屋子是盛然以前住的，房间摆设一如往常，看上去蛮干净的，想来是林睿堂哥还念着从前，时不时来打扫卫生。
她进去很多次，也没干什么，就是坐在床边翻看床头柜上的几本书。十来本书都是法语的，最后能看得下去的只有那本《活着》，其他几本粗粗翻了几页，看了看上面的笔记。
初八这天，外面下着小雨。
林夏吃过早饭，跟外婆与大姑婆聊了几句，然后走上二楼，在自己的房间呆了一小会，只觉得无聊，又跑到盛然的房间。
她没住过几天老宅，房间里没什么东西，连一本书都没有，不怪她喜欢待在盛然以前的房间里。
坐在床边，林夏伸手把那本还剩一小半的《活着》放在双腿上，视线还落在床头柜上的那本《悲惨世界》上。突然想起哥哥在北城给她报过法语课，但那时她好奇俄语的弹舌，法语学到一半跑去学了俄语，学会弹舌后又觉得没意思，最后被哥哥逼着学了日语。她还记得哥哥说他以后去日本留学，让她学会日语，去找他时不至于不会问路。
林夏低头看向那本《活着》，这两个字更大了些，像是在提醒你活着一般。
翻到最后一页，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看是林睿，大概是去她房间找不到人，才来这里找的。
林睿走到床边坐下，“待在老宅挺无聊的吧？后天有空带你去郊外玩一玩，刚好你嫂子想去爬山。”
林夏摇头：“不用了，外婆说初十回去，快开学了行李还没收拾。哥上来是有事对我说吧？”
林睿嘲讽地笑了笑，“有人来了，听说大姑婆回国来套近乎了。姑婆跟她不是一个娘的，她倒好意思来老宅显摆她给魏家生的儿子。小姨坐在旁边，脸色都不好看了。”
林夏平静道：“嫂子带她出去了吧？不然哥也不会来找我。”
“嗯，不想待在那里找气受。”
林夏又说：“我听外公说过大姑婆眼里容不得沙子，之前嫌弃亲爹在外面玩得太乱，一气之下跑到国外。要是知道这位的事迹比起她们亲爹有过之而无不及，会不会把人赶出去呢？”
林睿笑了笑，但想到林嘉容也来了，也不瞒着，“我们兄妹俩想一块去了，明天就见不到这位不速之客了。但另一位可不好处理啊。”
林夏面无表情，“大姑婆疼她而已，我还忍不了几天吗？”
……
林睿走后，林夏看完了最后一页，又重新翻回第一页看了起来。直到晚饭，小姨林若来叫她。
有人来了，饭桌的位子也变了。她辈分小，跟堂哥家四人坐在最后面。大姑婆坐在主位上，旁边是外婆与之前想夺外公遗产的那位小姑婆。
林夏只顾着吃饭，瞥见林嘉容和盛铭坐立不安的模样，脑子冒出他们又要借钱的猜想。
她想到大姑婆对林嘉容的喜爱，又觉得不是不可能，毕竟大姑婆在国外多年，不了解家里的情况，而外公外婆也不会把家里的丑事说出去。
大姑婆最喜欢乖巧的孩子，林嘉容小时候就是听话懂事那一类的。也不难怪夫妻俩这次不带盛小宝来，是怕遭了大姑婆的厌弃，不好开口借钱。
林夏这边想着，听见大姑婆叫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朝着脸色担忧的堂哥摇了摇头，转头又看向大姑婆。
“孙女受外公和哥哥的教导，自然是明白小辈要尊敬长辈，但小姑婆所说的，我不是很明白。外公遗书上交代得很清楚，小姑婆强词夺理问我要钱，张口就是几千万，且不说我拿不出来，见我拒绝竟然扯到我早逝的哥哥身上。我自幼敬爱哥哥，实在受不住有人说他的不好，这才回了几句。哥哥护我长大，虽然不在了，可我心里还是念着的。”
大姑婆沉思片刻，像是想到什么，眼里泛起泪光，“你哥是个好孩子，倒是让我想起来哥哥从前护我的日子，可惜我生了重病，想回来看他最后一面也是有心无力。”话锋一转，她看向小姑婆林海棠，语气责备：“倘若真是你婆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好好与嘉循说便是，找小夏作甚，还扯到小然身上，是该说你几句。谁家亲兄妹不相互维护的，这才是相同血脉的，不似外头来的。”
“二姐，我这是发牢骚呢？没想着怪什么，就是没管住嘴。”林海棠赶忙赔罪，生拍被这位在林家举足轻重的姐姐厌弃，可惜已经完了。
本来就不是一母同胞的，大姑婆听到林夏的话，也是回想起以前，对私生子的厌恶连同记忆一起翻涌上来，此刻对林海棠也没了之前还算和颜悦色的模样，只觉得晦气。
林睿见状想着晚上跟母亲好好说一说，家里不能再留这么多不速之客。抬头间瞥见容貌依旧的盛铭对着姑妈林嘉容使眼色，眉头一皱，他转头看到林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由得想起盛然来，心里感叹若是哥还在，这种场面也能少经历几次。
盛然从前对那些看不惯的人的态度就是撕破脸皮纵然不好，也好过自己心里难受，背后委屈。林夏是他养大的，也学了几分，但又有自己的特点。后来发展成不委屈自己，也不麻烦自己，直接漠视不管。
好在外婆心疼林夏，自己又走不开，但借着开学要收拾行李的由头让她先回去，又说她一个人不放心，让林若一起回去。
第二天半夜，林睿把老宅发生的事告诉了林夏。林嘉容几天不谈借钱一事，林夏差点真的相信她是去孝敬大姑婆的，结果还是没有逃脱出借钱。
林夏不想掺和，只说让堂哥照看着外婆，免得她被气坏身子。然后接着拍寒假作业的答案发给陈思和梁安，又去问陆秋要不要，忙了许久才发完。
元宵节这天，林若跟林舅舅打电话说自己着凉感冒咳嗽，就不去老宅了。她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林夏，又补充了一句，“夏夏也不去了，我让她去药房给我买点药。现在浑身没劲，只能躺在床上被照顾。”之后又接连“嗯”了几声才挂掉电话。
林夏见小姨化着妆，问：“小姨要出去吗？”
林若看了一眼时间，说：“与人约好了，我跟大哥说生病不去老宅了，你自己在家待着早点睡，过几天开学，我开车送你。”
家里突然间只剩林夏一人，她点了份外卖走回画室，拿着画笔不知道该画什么。
小黑板上的那张照片还在，但陆秋前几天发消息想换张照片画，说给她的照片把他拍得不好看。
林夏没觉得不好看，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张照片确实没有拍出陆秋的好看，甚至背景还有些模糊。
外卖送得很快，林夏接到电话就下楼去拿。
坐在客厅里吃着饭，回着群聊里的消息，直到九点半她才去洗漱，吹完头发后发现自己没什么事要干就打算上床睡觉，刚躺下看见了陆秋发来的微信消息。
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语音。
“林夏，你想不想看烟花绽放的第一视角？”
少年的嗓音宏亮又清脆，如同潺潺流水般从耳畔划过。林夏愣了几秒，再次去听还是觉得悦耳。
陆秋待的环境嘈杂，发来的语音也有杂音，但抵不过那充满朝气，又带着轻笑的声音。
林夏没来得及回复这条消息，那边拍摄的烟花绽放视频已经发来。
绚丽夺目的烟花在夜空中如同落花自然飘散，随着拍摄的角度转变，她看见了烟花从升到空中，变得灿烂的一瞬间，大概可以用浪漫来形容吧！
这的确是林夏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烟花绽放，惊艳璀璨，叫人移不开眼。
林夏：【无人机还好吗？】
陆秋：【没问，估计不太好。】
林夏：【烟花很好看，很热烈，但也很短暂。我多看了几遍，最后几秒有拍到星星。】
陆秋：【明天拍星空给你看，这里有密密麻麻的星星，下次带你来玩。】
林夏：【好啊。】
……
当天晚上，陆秋朋友圈的个性签名改了。
我的爱意像烟花般热烈，像繁星般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