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上午，林夏并拢的双腿上放着一盒洗过的草莓，是陆秋给她的，东西扔下就跑去检录了。
陆秋报了两个项目，一百米与跳高。一百米跑了第三名，前面两个都是校队的，实在比不过。
今天的跳高也是因为班里没人报着这个项目，陆秋才上场凑数的。听他说，之前没怎么跳过高，昨天还去请教了练过几年的地理老师。
十点多，主席台播报:“请女子四百米，男子四百米进入决赛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报道。请女子……”
没过几秒，主席台又插报:“请高一，高二，高三男子组参加跳高的运动员到比赛场地检录，请高一，高二……”
林夏听见播报声，抬眼望向跳高场地。那边围着一群人，蓝白，黑白，灰白三种颜色的校服都有。
几分钟后，陈思与梁安穿着借来的高二黑白校服大摇大摆走了回来。之前陈思就一直嚷嚷高二的校服更好看，她们的蓝白校服太普通，这次运动会终于有机会穿上了。
梁安双手围在嘴边，笑着喊:“林夏，快看我们。”
“林夏下来，我们去玩。”陈思补充道。
林夏点头，编完手头上的稿子，跳下台阶，把写了一上午的稿子递给高璐，伸手接的人是林旭。因为高璐在计算他们班有多少稿子被选读了。
林夏不知道选中一篇会加多少分，反正也是能给班级争几分的。她提着垃圾袋走下看台区。
看台的墙角就有垃圾箱，刚扔完垃圾，陈思与梁安就跑过来抓着她的手臂往跳高场地走去。
陈思身上校服松松垮垮的，她边跳跑边说:“安渝学姐报了跳高，我们去给她加油，顺便蹭一杯奶茶喝。”
“我们可以自己点奶茶。”林夏拿出手机晃了晃，手指轻轻按在指纹处，手机瞬间亮了。
梁安点头:“那我们自己点，给学姐也点一杯，上次她请我们喝，总要还回去。”
“行吧，先点吧。”
三人围在一起，头抵着头站在操场草地上，来来往往走过很多人，她们还在思考点几杯奶茶。
就要下单时，陈思突然伸手制止，“等一下，我不知道安渝学姐的生理期有没有来，我们先去问一下。”
林夏见状，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跳高场地，正在比赛的是高三组女子跳高，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安渝前面的女子抬脚助跑，猛地跳了起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竹竿落下。
到了安渝，她听见林夏三人的加油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摆好姿势，准备起跑。
竹竿架得太高，她也没能跳过去。
唯一成功跳过的是篮球女子队队长。
三人走到安渝身边，知道她没来生理期，又问了一下口味。
接下来比赛的是高一男子组，陆秋正在热身，余光中看见林夏，以为她是来加油打气的，停下动作走了过去，“林夏，你来给我加油打气的。”
点奶茶的四人:“……”
沉寂了几秒，林夏被推出来，她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举着手机，问:“喝奶茶吗？”
“啊？”陆秋面露疑惑，反应过来，又说:“能喝果茶吗？”
林夏点头，把手机递过去，等陆秋点完后，她才下了单。
那边，检录老师正在喊人，陆秋跟林夏说了一声就跑去报道。因为谎称是来加油打气的，四人走不开，只好站在旁边聊了起来。
安渝想到林夏与陆秋的早恋谣言，好奇地看了几眼林夏，嘴角一勾，说:“我觉得陆秋比徐程，季琛更帅，结果表白墙上公布票数，看见三人平票，我还吃了一惊，要不是已经到了截止日期，我高低要给陆秋投一票。”
陈思立马反驳:“不不不，徐程学长更帅，还温柔，那个季琛不行，我不喜欢冷得掉渣的男生，男人太冷就像冬天一样，不讨人喜。”
“我也投徐程学长一票。”梁安道，“林夏呢？”
林夏正在与外婆聊天，见有人叫她，头一抬，目光看着三人，无声询问着她们在聊什么。
“没事，就喊你一下。”安渝笑了笑，抬手指向比赛区，“比赛开始了，走，去给小学弟加油。”
跳高比赛在所有项目里算是麻烦又无趣的比赛，站在这里的大多是班里派来加油打气的人，专门来看的人不多，惊呼尖叫声也不如跑步项目的。
林夏看着陆秋轻松地跨过竹竿，竹竿被架的高度一点点增加，运动员一个个被淘汰。
很快，场上就剩陆秋和另一个高挑的男生，竹竿又往上提了一点。
那位高挑男生先跳的，碰掉了竹竿。陆秋助跑起跳，就在快要成功跨过去时，脚跟不小心碰到竹竿。
高挑男生松了口气，准备最后一跳，毫无疑问，他还是没有成功。
陈思突然高喊:“陆哥加油啊。”
“陆哥跳过去。”梁安跟着喊道。
陆秋听到声音，看了过去，目光望着林夏。
安渝见状走上前，手肘轻轻擦过林夏的手臂，微微抬起下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目光直视陆秋，仿佛看透一切，她缓缓开口道:“小甜妹，给自己班的运动员加油打气啊。”
林夏闻言放下手机，抬头看见陆秋，稍微提高了声音:“陆秋，加油。”
陆秋笑着点头，视线慢慢移到那根横架起来的竹竿上，或许一声加油真的能给人带来力量，他摆好姿势，弧线助跑起跳。
身体背对横杆腾空而起，头部越过横杆以后，胯部紧接着挺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反弓形。
那是背跃式的跳高姿势。
松垮的校服短袖在陆秋的一系列动作下滑落至胸膛，露出上半身的腹肌，那截细腰也暴露在外。
“跳过去了。”
围观同学:“哇——”
“哇哦，好腰。”
陈思看见那精悍的细腰，控制不住自己惊呼出声，等反应过来，猛地捂住嘴巴，尴尬地躲在林夏的后面。
惊叹声戛然而止。
林夏被迫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我改票，我投陆哥一票。”陈思下巴抵在林夏的肩上，压制不动内心的澎湃，激动道，“我最喜欢脖子与细腰这两个部位，陆哥除了性格与长相不是我偏爱，这身材绝对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
林夏看着陆秋落在垫子上，然后迅速站起来，把衣服拉下来，那截被众人注目的细腰也瞬间消失。
“是挺好看的。”
安渝看了眼林夏，摇头轻笑，笑到一半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几位男生从不远处走来，为首的相貌清冷的男子看了过来。
安渝冷哼，转头问林夏，“奶茶到了吧？”
陈思正与梁安打闹，一转头看见了季琛，安渝的男朋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林夏低头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骑手距离，还有三四分钟就能到了，她抬起头，说:“走过去就差不多了。”
“等陆哥过来就走。”梁安揽着林夏的手臂，看向走来的陆秋，“陆哥，去拿奶茶啊。”
五人慢悠悠走到校门，发现点外卖的人好多，各种包装的外卖被放在警卫处前的桌子上。
陆秋走上前去找，嘴上喃喃念着林夏的手机尾号，从一众外卖里找到他们点的。手上提着五杯奶茶，朝着树下的几人走去。
回操场的路上，林夏专心致志地吸着杯子里珍珠，她很喜欢嚼珍珠，特别是很有弹性的那种。
操场上的观众少了很多，学生会的人已经开始巡视检查，让逗留在跑道上的人离开，为接下来的长跑比赛做工作。
运动会已经快要结束了，按照学校排出来的时间表，还剩女子组800米，1500米，男子组1000米，1500米，最后的项目是团体赛，男女组4x100米接力赛。
大概在下午两点左右就能结束比赛，然后熬过闭幕式就能放假了。
严鸿捧着文件夹跟着学生会会长身后，转头看见林夏，把东西递给一旁的学长，走了过来，“班长，你怎么在这？高璐她们在找你，好像有急事。”
“什么急事，回去看看。”梁安说。
安渝见状，轻拍陈思的肩膀，“那我先走了，放学等你啊。”
“好，放学见。”陈思说。
几人挥手，“学姐，再见。”
走回十四班，看见沈楠老师一脸急色，一问才知道何倩的脚崴了，没法参加800米。参赛的运动员不能做替补，只能找没有参加项目的人。
梁安想起上周的800米测试成绩，林夏排名第三，何倩与张雅琴都是参赛的，不能替补。思绪拉回，她说:“这么一看，好像只有林夏了。”
所有人都看向林夏。
“要我去？”林夏问。
高璐重重地点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项重任非班长莫属。”
“行吧。”
林夏被簇拥着走向检录处，李欣怡扶着何倩站在队伍之外，看见他们走来，激动地抬手摆动。
检录老师吹着哨子，抬手示意运动员跟上。
“快快快，号码布给林夏。”高璐催促道。
何倩立马把攥着手里的号码布递过去，目送林夏拿上号码布跟上队伍。
一声枪响。
高一男子组1000米开始，起跑线上二十来个男生冲了出去。因为都想抢第一道，导致太过太挤，几个男生差点被绊倒。
陆秋见状，转头嘱咐林夏，等一会不要硬冲，慢慢来，想要超越可以等时机。
林夏看向陆秋，仔细听着他传授的经验。
陈思与前面的熟人聊完后跑了回来，说出把打探来的消息，“林夏，那边有两个校队的，比不过的，三班的那个女生初中也是练过，所以保守一点，我们争第五名。”
林夏从来没有参加过运动会项目，初中三年，因为老师不管她，她甚至不会出席运动会，只会待在教室里看课外书。
即便她运动天赋不错，但优越的成绩更让人关注，那时没人会关注她在干什么，更不会像陈思与梁安这样拉着她到处乱跑。
陆秋几人轮流安抚林夏，让她不要太有压力。
很快，男子组1000米比赛结束。
林夏走上赛道，站在穿着校队运动服的女生后面，打算紧跟着她。
“准备。”指挥老师大喊。
“砰”一声，赛道上的女生们冲了出去。
林夏跟着前面的校队女生慢慢移到内圈第一道，八百米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跑完一圈，她已经被校队女生拉开了十几米。
调整好呼吸，林夏慢慢提起速度，在直道超越了几个运动员，跑到弯道，体力越来越跟不上。
守在弯道边的杨晟跟着跑了起来，“班长，加油，超过前面那个，班长加把劲，就差一点，大跨两步，就能多加一分。班长……”
林夏没力气看杨晟，跑完弯道，猛地加速超越了前面的女生，成为了第三名。
杨晟才跑完一千米，跟着跑了十几米就停下来，看见林夏超过一个人，大喊:“班长加油。”
终点近在眼前，林夏冲过终点线，腿一软差点摔倒，好在陈思与梁安就守在边上，立马跑过来扶她。
陆秋拧开瓶盖，把矿泉水瓶递到林夏眼前，见她喝完，就让陈思与梁安带着她去草地上走一走，不要坐下来。而他默默跟在后面。
许是反应上来，林夏半蹲着身子，咳嗽了起来，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喉咙也有点干疼。
梁安拍着林夏的背，“林夏，你刚才加什么速，干什么这么拼啊？不是说过重在参与吗？”
陈思也附和着，伸手接过陆秋递来的水，放在林夏的嘴边，喂给她喝。
林夏缓过来，解释道:“杨晟太聒噪了，在我耳边说个不停，我只是想甩开他。”
一旁的三人:“……”
几秒过后，梁安赞同道:“杨晟的确很吵。”
八百米最后冲刺太猛，林夏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被扶回教室休息。陈思被沈楠叫走，梁安守在一旁，时不时问一声“感觉如何”。
十来分钟后，陆秋端着洗好的草莓走进教室，靠在林夏的桌边，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
林夏双臂叠放在桌上，小脸埋在臂弯处，听见清脆的响声，露脸看了过去。
“吃草莓，刚洗的。”陆秋笑道。
林夏没空客气，只想转移注意力，忘记不适。她拿起一颗最大的草莓，一口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充斥在嘴里，压下了从喉咙里涌上来的血锈味。
吃完一颗，林夏拿起一颗递给梁安后，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等到一盒见底，她才察觉陆秋没有吃一颗，于是伸手给他拿了一颗。
陆秋见状，眼眸一亮，伸手接过，笑着塞进嘴里，“好甜，我选草莓还是有眼力的。”
林夏吃着草莓，点着头。
有那么一瞬，梁安感觉自己像个大灯泡，散发着很强的光芒，却被某人忽视得彻底。
运动会闭幕式，接孩子的家长都站在看台上，面向操场上站的全校师生。在校长啰里啰嗦一大堆之后，春季运动会宣告结束。
走到校门口，陆秋看着陆爹发来的消息，转头对林夏说:“我爸去隔壁市出差了，今天要坐公交车回去。”
两人随即往南侧的公交站走去，站台上已经站满了等车的学生。
林夏看着手机公交软件，告诉陆秋公交车还要十五分钟才会发车。
陆秋边点头边拉开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一盒草莓，递到林夏眼前。
“啊，超市的草莓都是你买的。”林夏想到这两天，她去买草莓总是买不到，原来是被人扫荡了。
陆秋打开盒子，说:“也不算吧，我问过超市老板了，草莓进货比之前少了很多，想买的人还是那些，这时候就是先到先得了。”
两人就草莓进货一事闲谈。
站台后的几位女生的嬉笑打闹越来越大，隐约听到“林夏”与“陆秋”的名字。
白裙女子说:“我男朋友不是参加跳高了吗？我去加油的时候就看见两人站在一起，小甜妹给大帅哥加油，真的好甜啊！”
扎着麻花辫的女子握着白裙女生的手，激动得要跳起来，“你也看见了，告诉你们，我认识十四班的杨晟，他说他们平日相处就很甜，他一直融不进去。”
“等一下，小甜妹是十四班班长，大帅哥是十四班陆秋？”状况之外的蓝衣女子突然询问道。
旁边的几位女生纷纷点头。
“她甜吗？哪里看出来的？”蓝衣女子又问。
“呃——跟着校花喊的。”吃着冰淇淋的女生想了想才说。
麻花辫女生说:“其实她的长相是偏甜系的，就是性子太冷。”
蓝衣女子无语，她明明看见在跳高场地给陆秋加油的人不止一人，只不过那两位穿着高二的校服而已。
公交车来了，一群学生蜂拥而上。林夏忽视略微尴尬的气氛，准备上车。公交车师傅避开人流，往站台前开了一段距离，正好停在两人面前，车门被打开，两人被推着往上挤。
陆秋护着林夏上了车，混乱中牵上了她的手，拉着人抢到后面的双排座位。
林夏坐在靠窗边的座位，陆秋坐在旁边，目光落在正前方。
公交车启动，在惯性与公交师傅车技的作用下，站着的人摇摇晃晃的，靠过道的陆秋接连被人撞了几下。
历经两个多小时，两人终于回到小区。
外婆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口等人，见到两人走来，走上前迎了几步。
“小秋啊，去奶奶家吃饭吧。”
“不了，林奶奶。”陆秋笑着婉拒。
外婆拍了拍陆秋结实的手臂，笑着说:“你爸出差去了，托奶奶照顾你，晚饭就在奶奶家吃。奶奶煮了玉米排骨汤，是夏夏最爱喝的，还放了一点核桃，补补脑。喝了能跟夏夏一样聪明。”
“是吗？奶奶这么说，那我肯定不推辞了。”陆秋看了一眼林夏的额头，眼底隐着笑意。
“走，两个都跟着外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