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晚自习没作业，全班坐在教室里闲聊，几个大胆的劝班主任看电影。
楚乐走上讲台，打开电脑。
全班一阵欢呼雀跃，两边的人拉上窗帘，关上吊灯，坐在位置上等着看电影。
前排的同学还在向班主任推荐看什么电影。
林夏合上课外书，倏然间看见了压在书下的纸条。她拿起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字，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的梁安，将纸条递过去。
“陆哥的鬼画符？”
梁安皱着眉，想辨别出纸上的字，大概是兴趣上来挡也挡不住，她低着头，一个一个字对比着，也不算没收获，认出来几个字，就是没什么用，还是看不出来纸上写的一长串字是什么意思。
“这字太考验人了，我不看了。”
林夏接过来，又看了几分钟也放弃了。
正好电脑开了，屏幕光瞬间映在全班人脸上。众人眼睁睁看着楚乐打出“永不消逝的电波”，顷刻间班上响起:“啊——”
陈思冷哼:“如果猜得没错，是看红色电影加上写观后感，这套古老的流程永远不落幕。”
果然，陈思的话音刚落，楚乐认同的点头。
教室瞬间一片哀嚎，看红色电影，还写观后感，这与被人掐脖子，喘不上气的感受相差不大。
静校过去一半，陆秋穿着褐色短袖，搭配黑色及膝短裤，不紧不慢地路过后门，走到前门。
轻轻推开前门，他站在门口，撩开额前碎发，喊了一声:“报告。”
楚乐冷冷地瞥了一眼，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陆秋走进教室，见自己写的纸条被放在林夏的桌角上，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到位置上，暗想今天的第一手作业肯定是他的了。
他抬眼一看，眉毛挑起，黑板上没写作业。
这几个老师真不会来事。
陆秋理干净桌面，趴下来就要准备睡觉。
楚乐站在讲台上还没走，转头看见寻找姿势睡觉的陆秋，没好气地瞪了过去，语气不耐:“都认真点看，观后感是要上交的。”
原本想睡觉的同学纷纷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屏幕，至于那些顽固分子还在趴着睡觉，睡得太香的杨晟突然打起呼噜。
安静两秒，全班人哄堂大笑。
楚乐紧握拳头，见杨晟还不醒，气得青筋暴起，涂在脸上的粉都要挂不住了，卡出一道道纹。
“严鸿，把最后那一排男生都叫醒。”
半梦半醒的程铮撑着头，躲在高高摞起的课本后，听见班主任大声喊严鸿，猛地惊醒过来，吓得喘了两口气。
严鸿往讲台上瞥了两眼，好心示意同桌程铮，班主任发火了。
电影被暂停了，楚乐一脸怒气地站在讲台上，教室瞬间被低气压笼罩，她见全班同学都清醒过来，才说:“马上就是高二学考，高三选考，你们秋假上来是期中考试，是十几所学校联考。”
教室里鸦雀无声。
“就你们现在这样的，去考试也是给人看笑话。平日抄作业抄的字都是四不像，上课睡觉还打呼噜，整个班级都是一股不良风气，考砸了别说是我班上的人。”
说完，楚乐点开电影，让严鸿管好纪律，然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教室，走远了。
沉寂几秒，教室突然骚动起来，叽叽喳喳的，把电影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第四排最后面的一个男生，一脸不解地问:“班主任又怎么了？更年期？生理期？家里出事了？”
“不知道，反正是发火了，不就是期中考试吗？有什么重要的。”
……
过了几分钟，陈思合上日记本，转过头看向林夏与梁安。三人头靠着头，她才说:“我上次在办公室听到好几门任课老师跟班主任说，我们班抄作业抄得离谱，写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看不出字样。”
梁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视线在林夏与陈思脸上来回穿梭。
“下次，我不给他们抄了。”
“……”
这也不至于断了她们的活路啊！
林夏没在意两人的表情，低头专心看书。
今天值班的是程铮，他不能不管班级的纪律，走上讲台，重重地拍了几下讲桌，“都别说话了，有什么事下课再讲。”
教室渐渐安静下来，电影里压抑的音乐传来，搜查电台的敌人收到消息，开着车匆匆赶来，急促的车声在黑夜里的街道上长鸣。
在屋内的，黑白的，不清晰的人影走动着，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发电报、布置现场等工作。
大门被推开，特务冲进来，二话不说往楼上跑去，夫妻两人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昏暗的屋内，特务来回地搜查着。
压抑急促的背景音乐、看不太清的黑白影像、响不停的敲门声，这些组合起来瞬间拉升了气氛，把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好似察觉到气氛不对，林夏抬头看了看，前排的人都抬着头，电影正放映着惊心动魄的一刻，她多看了两眼，在心里默默回想着这部电影的后续。
影片结束了，教室里的灯亮了。
林夏拿出一张a4纸，准备开始写观后感。
前排几个认真看完电影的女生围在一起唏嘘不已，都在感叹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见到天亮了。
教室声音太大，陈思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好多人走来走去才意识到下课。她揉揉眼睛，转头看向后桌，没看见梁安，问:“梁安去哪儿？”
“厕所。”
“哦。”陈思清醒了一点，刚睡醒，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懒散，听着格外勾人，“宝，电影叫什么来着？我回去上网搜几篇拼凑一下。”
“永不消逝的电波。”
陈思揉着肩膀，吐槽:“踢什么正步啊，搞得浑身酸痛，还好明天就结束了。”
林夏抬眼望去，“教官不是夸你踢得很好吗？你笑得也挺开心的。”
“夸是夸，累是累，没什么冲突。”
“你最有理了。”梁安拿着保温杯从后门走进，也不知道两人在讲什么，上来就怼陈思。
“梁大小姐，小的不敢了。”
梁安呵了一声，“还有你不敢的？”
“……”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语文课代表高璐站起来，大声提醒全班同学，第三节下课前十分钟就收观后感。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大半人低下了头，拿起了笔，赶着写观后感。
右手臂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林夏侧过头看见一只搭在半空的手。
“班长，救命！”
“我也要。”
陈思瞬间转过身，下课前要收，她没办法回去抄网上的，电影又没看，什么也不会写。
陆秋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向鬼画符，“排队，先到先得，看一下桌角上的那张纸条，我写的。”
闻言，陈思拿起纸条，眉头不由一皱，“这写的是什么意思，没一个字是能看得懂的。”
陆秋不知何时走过来，伸出手指夹起纸条，低头看着林夏的那篇观后感，势在必得的眼神，“看不懂没关系，我读出来就好了。”
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朝着林夏微微点头。
“本人陆秋，非常郑重地向班长林夏提出申请，由于我成绩稀烂，为了能够与班长并肩同行，特此申请成为每日最早借鉴班长优秀作业的第一人，以便提高自我，争取早日成功上位。”
“申请人陆秋，日期2017年10月9日。”
读完，陆秋双手捧着申请书，认真看向林夏。
“……”
怔愣间，林夏瞄了一眼申请书，不合时宜地说:“申请格式不对，不接收。”
早在陆秋开始念第一句的时候，半个班的人都看了过来，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女生大多都是自己写作业，有不太懂的才看林夏的解题思路，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陆秋长得帅，所以她们没什么太大意见。
而后排的男生就不行了，他们在得罪陆秋与保命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保命，纷纷开始反抗他们打不过的陆秋。
方扬立马跳脚，“靠，陆哥你这是抢我保命符，坚决抵抗。”
“陆哥，你这是强盗行为，我们是文明人，”宋柯紧跟着说。
“呃……”林旭顶着压力，艰难地说:“能让我有资格观摩一下班长的数学就好。”
“……”
也许是林夏刚才那句“不接收”的声音太轻，众人还以为她没表态，一直联合起来讨伐陆秋。
陈思见气氛差不多了，非常有正义感地起身，朝着四面八方的同学微微一笑，然后猛地转头直视陆秋，“这位陆同学，你要知道班长是大家的，所以班长的作业也是大家的。你这种行为是对我们利益的侵犯，我们坚决抵制非法势力。”
“好——”
班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哗啦啦地响不停。
陆秋无动于衷，半靠着桌边，双手反撑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听着众人的讨伐声，目光却落在林夏的那篇字迹工整的观后感上。
梁安大概看不下去了，起身拉扯陈思，说:“大家可以安歇啦，班长没有答应陆秋的不正义要求。”
“哦——”
“命保住了。”
胜利的人纷纷欢呼雀跃，击掌撞肩表示庆祝。
围在桌边的人太多，即使开着空调，林夏还是感觉有点热，轻轻撸起袖子，从课桌里拿出还没看完的《中国人民共和国民法》。
厚厚的一本落在桌面上，震了一下。
上课铃声响了，众人回到座位上。
一张问数学题的纸条从梁安那边的方向传来，林夏看了看两眼，往第三、四组看去。
早已在张望的程铮招了招手，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笑就露出来了小虎牙。
林夏点头，仔细审完题，拿出草稿本算出答案，写好又传了回去。
原本趴着睡觉的陆秋抬头看了眼，正好瞧见那写满步骤的数学题，轻轻一笑，转头对着赶观后感的的杨晟，说:“原来有人喜欢热情一点的人，但热情过头了又招架不住，可怜我性子冷淡，不知道怎么讨人喜，只知道出手帮忙……”
林夏听着就感觉不对劲，隐约觉得是在说自己，又听了两句，确认就是自己。
她抿直嘴角，希望陆秋能够住嘴，可惜事与愿违，陆秋就是说不完了。
终于，林夏忍不住了，她拿起那张a4纸，转过身按在陆秋的桌子上，冷冷地说道:“你有病。”
陆秋扬起嘴角，“有病就有病吧，有的抄就行。”
梁安看着这突来的事端，一时反应不过来，回过神看见陆秋不要脸的样子，心中对他那张迷人脸蛋的滤镜瞬间破灭了。
上午的军训结束，林夏拿着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接下梁安递来的常温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陈思不情愿喝常温的水，抱着冰镇可乐，喝了一口又一口。
梁安见状，皱起眉头，提醒:“陈思，你姨妈快了，少喝冰的，到时肚子疼，你想在床上打滚啊？”
“知道了。”
陈思靠在树边，脸上的防晒霜都融进汗水里，随着脸颊两侧滑落下来，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小甜妹，给我几张纸。”
“哎呀，起鸡皮疙瘩了。”杨晟笑呵呵地说。
这三日把原本就不白的他晒得更黑了，像个煤球似的。
陈思拿着纸往脸上一抹，“又不是叫你，你起什么鸡皮疙瘩。”
“就是感觉这称呼放在班长身上不合适，班长还是很有……讲不出来。”
“很有高冷气质。”高璐横了抬脚要走的杨晟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一开始也觉得班长不好接近，但是说过几次话就不觉得了。”
李欣怡挪了过来，“呃……我觉得班长挺好的，就是不太擅长交际，但是如果你能先踏出第一步，班长肯定能给你回应。反正跟班长说话，不会冷场，就是……班长有时候说的话真的很好笑。”
梁安点头:“你们有眼光，林夏要脸蛋有脸蛋，要成绩有成绩，要身材有身材，要钱财有钱财……”
杨岚瞪大眼睛，“梁安，你这也太夸张了。”
陈思:“没什么错啊，你们还不了解林夏。”
围在树边的几人面面相觑，竟找不出话反驳。
场面瞬间安静又尴尬起来。
被谈论的林夏默默道:“对不上人脸与名字。”
“……”
黄萍惊讶:“脸盲？这也没什么吧？”
“……”
“啊——”疯癫的张雅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跑过来，神情异常激动，眼神发光，双手舞动，动了动嘴唇，好不容易才说出，“陆哥在跟教官比俯卧撑，流畅的肌肉线条，白皙透光的肤色，不行了，陆哥身材真的好……快去看，我先回去看了。”说完，又急匆匆走了。
在陈思与李欣怡的怂恿下，女生走向男生那边。
走近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一堆男生围成大圈，圈里面的是上身□□的教官与陆秋，两人都在吭哧吭哧地坐着俯卧撑。
周围的人分成两队，分别帮忙两人数着。
林夏瞅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比试结束，陆秋以微弱差距不敌教官，他大喘着气，朝着教官敬了礼。
“好小子，真不错，害我差点没了面子。”
陆秋谦虚地笑了笑，“还是教官厉害。”
“行了，你们两个都挺厉害。”老教官拍了拍陆秋的肩膀，“都集合，有序地去食堂吃饭。”
“集合——”
三天的军训充其量就是体验，军体拳、编方阵、汇报表演等项目都减去了。原本拉歌放松也是没有的，可天公作美，开始下大雨。
计划被打乱，全校的高一生被分成四批，安排在空旷的文艺楼大厅、实验楼大厅等地方。
十三班、十四班、十五班一大批人躲着雨，赶到了离操场最远的文艺楼大厅。
一百多号人在教官的安排下，逐渐安静下来，围成一个大圈。
三个班的教官都比较年轻，不知说些什么，场面一度尴尬。好在没多久来了经验老道的教官。
“哟，怎么不搞起来啊？”老教官走近，在三位新教官边上坐下，“各班班长先起个头，先十三班，麻溜点。”
十三班班长是个男生，上来唱了首情歌，挺老的情歌，连歌名都没有听过。
几分钟就到了林夏，她皱着眉，不知道该表演什么，落在陈思眼里就是不想去。于是，陈思有义气地站了起来，走向中央。
“报告，教官。我们班班长害羞，我是副班，就暂代一下，给大家跳个舞吧。”
老教官点了点头。
见状，陈思脱下外套，递给梁安，说:“放zelladay的eastofeden，学姐最近才教的编舞。”
“pinktoespressed
againstthe……”
音乐响起，陈思轻松地摆动着四肢，移到中央。手抚过脖颈后面，缓缓上移。脸从臂弯处露出，眼睫翕动，殷红的嘴唇微张，随着音乐吟唱。
“keepmefromthecages
underthecontrol……”
高潮迭起，脚步轻快的陈思眨眼间变得凌厉，舞动的肢体随着节奏快速变换着，冷艳的容貌配上不屑的眼神，瞬间让人不敢高攀。
漆黑浓密的头发如缎带般散落在纤弱的肩头，头猛地一歪，长发飘起，又宛如轻盈的羽毛落下。
“哇——好热情啊。”
“哇哦——”
歌声还未放完，陈思停下来，耸耸肩，说:“下面的动作，学姐还没编好，下次再跳。”说着，一溜烟跑了。
“哇哦，美女。”
二楼传来尖叫声，迟来的声音引得众人往二楼看去，楼梯口缓缓走出一个黑白校服的女生。
“陈思，跳得不错。”
“学姐编得好。”
十五班班长中规中矩地唱了首歌，然后场面再次陷入尴尬。
老教官喊了几声，没人上去表演。见状，他扫视四周，盯向十四班，“班长都上台了，副班长也表示一下。”
话音一落，梁安靠在林夏肩上的头猛地抬起，鄙夷不屑地往几位教官那边看去。
陈思缓缓抬头，“你要不上去随便唱首歌？”
“可以用乐器演奏吗？”林夏问。
“你会什么？”
“小提琴，钢琴，唢呐。”
“二楼有小提琴。”陈思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报告，教官。林夏拉小提琴，我们要去二楼拿乐器。”
“去吧，十三班十五班准备。”
三人离开人群，往楼梯口走去。
陈思:“要曲谱吗？”
林夏:“不用，平安夜比较简单。”
梁安:“平安夜？我记得好像有好多重复的乐句。”
林夏点了点头。
从学姐那里借到调好音的小提琴，三人悠哉地走回来，十五班的男生还在唱歌，声音挺洪亮的，就是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很快，林夏带着小提琴走向中央，摆好姿势。她缓缓呼了一口气，轻闭眼睛，手臂轻轻拂动。
平和的琴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