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前尘往事
胤禛跟着吴嬷嬷去取梅子的时候，确实发现梅子早已经准备好，但是偏偏她要亲自跟着自己出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吴嬷嬷是自己额娘身边的老人，是早期额娘刚刚成为汗阿玛嫔妃的时候，乌雅氏塞进来的。对额娘自然是忠心不二的。不过她身子算不上好，自从前几年一些接待和具体要做的事早就不由她来负责了。
不过吴嬷嬷没有了其他亲人，要不然德妃肯定是要把她送出宫去颐养天年的。
“贝勒爷。”她苍老的声音响起，眼睛微微眯起来，带了几分胤禛熟悉的慈祥。
她看着胤禛的眼神就像是打量一个晚辈，虽是带着恭敬，却也不失亲近——胤禛知道她素来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但是对身边的所有人都抱着极大善意的人。
刚刚被德妃接回永和宫的时候，那个时候额娘还是德嫔，最早平复了自己内心的不安，给他更多安全感的就是吴嬷嬷。
在额娘对他表现冷漠的时候，是吴嬷嬷最先站出来安排他的衣食住行。不至于因为额娘的忽略，他的日子过得窘迫。
还有六弟没了的时候…整个永和宫仿佛也只有吴嬷嬷记得照顾自己的感受。
“一转眼的功夫，贝勒爷已经长这样大了…嬷嬷记得以前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呢！”吴嬷嬷眼睛微微眯起，仿佛是陷入了回忆，看到他这副样子，胤禛脸上的神色也是柔和了许多。
“在嬷嬷面前总归是孩子。”胤禛开口。
吴嬷嬷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借着与四贝勒之间的情分，做过什么带有目的的事情。因为她深知这样的情分，会因为这些事变得淡薄，日益削弱的。
可是今天…
“娘娘准备的梅子，那是她刚怀孕的时候用过的方子。奴婢记得，那个时候娘娘吐的可一点都没有你福晋轻松…”吴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那个时候日子过得多苦呀！在宫里，娘娘就是忘恩负义、背主承宠的小人。
再加上她出身低微，从宫女一跃成为妃嫔的，自然是引得一众人嫉妒，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那个时候皇上是宠幸了她，也让她顺利怀上了身孕，但是后宫有那样多的佳丽，他怎么可能在一个人身上留情呢？
在皇上那里，乖巧体贴、善解人意从来都是娘娘的标签，自然是不可能亲手被她撕下的，所以心里有多少痛苦和难受只能是一个人往下咽的…
“那个时候娘娘人几乎都要瘦脱了型…也没什么人为她寻找法子，也是后来乌雅家从宫外递进来了一个方子，才算是缓和了许多，不过那已经是怀孕到了中间的时候了。”吴嬷嬷摇摇头，那个时候可不会有人像四贝勒这样大张旗鼓的去给四贝勒福晋找什么止住孕吐的方子。
吴嬷嬷这几天看到德妃也是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去找从前用过的那个方子，只是时不时看着窗外的时候，脸上带上几分黯淡，吴嬷嬷就知道这是让她又想起从前的事儿了。
胤禛低下头沉默不语。姝文经历了多少痛苦，他心里是一清二楚的，更是感同身受。
瞧见她难受的样子，胤禛就像是心被狠狠的扯了一下。
但是若是把这样的经历带到额娘身上，胤禛都很难想象得到现在淡漠如菊的德妃，也是经历过这样痛苦的事情…想到这里胤禛心里很不是滋味。
“嬷嬷今天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对娘娘多做些什么…不过嬷嬷记得呀，那个时候即便是孕吐的再厉害，娘娘都是咬紧了牙关，使劲的往嘴里塞东西吃，即便是吃了又吐吐了又吃，也是每天摸着肚子，跟那个时候的你，说要好好的坚强的出生…”吴嬷嬷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了，拿起帕子轻轻的拭了下眼泪。
“并不像旁人以为的，是为了稳住那个时候的地位，赢得皇上的青睐…娘娘心里打心眼里是希望你能出生能够好好长大的呀！”
胤禛动了动嘴唇，点了点头。他的反应有些苍白无力，但是现在确实有些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吴嬷嬷说的话，对自己的冲击…
因为他见到过姝文，即便是忍着孕吐，也轻柔的抚摸肚皮的模样。那种眼神跟面对弘晖的时候如出一辙，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笑意和浓浓的期盼，是让胤禛为之一动的女性柔情。
“嬷嬷…我知道了…”他说的简短，无嬷嬷却并不在意，她已经从胤禛的眼神里看到了动容。这样就够了，她要做的并不是彻底消散掉两个人面前的坚冰，他自以为以自己的本事也是做不到的。
胤禛瞧见她的样子，接过嬷嬷手里的帕子，为她擦了几滴眼泪。
其实说的简单一些，吴嬷嬷只是想要胤禛知道，曾经娘娘也是对他的出生抱有很强的渴望，也曾为了让她出生，忍受了孕吐和生产的痛苦。
而说出这番话的起因，正是因为四贝勒福晋也正在经历这样的事情，瞧见贝勒爷的样子，她就知道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她心里既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楚。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小阿哥终究是要长大了，长成了心疼自家福晋，又顶天立地的男儿。
“或许是那段经历有些痛苦，生下你之后，娘娘就不再碰那个做酸梅子的方子，而是压到了箱底儿…也是前不久才终于找得倒给四贝勒福晋做出来的。”吴嬷嬷说回了正题，“要是管用的话就派人来宫里说上一声，也好让娘娘宽心？”
胤禛点了点头。刚才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身边的小太监也已经屏退，所以此时胤禛亲手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一缸梅子。
“嬷嬷看到你现在这么贴心你福晋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只有跟嫡福晋在一块好好的处，那才叫过日子呢！”
这样说着话，吴嬷嬷就送别了胤禛，亲眼看着他从宫门出去了。
刚刚走出宫门，便瞧见胤禛上了一辆马车。
看到边上小厮东张西望，直到看到胤禛才眼前一亮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四贝勒福晋派人来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