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元宫宴上

    下元节是大兆除了春节以外最为盛大的节日之一。在这日水官解厄，天下赐福。朝廷会祭祀上天，在各地设棚施粮，赦免部分刑犯。夜晚来临时，还会在中都最高的城楼上，连点三盏天灯。

    这是李沅沅第一次进宫，按照规矩桑敬被留在了李府。袁临怀安排了侯府的马车送她，好让她可以直接坐着马车到正殿外的广场前再下，若是寻常官眷的马车，还得早早地在宫门外下，再由宫人领着步行进入。

    宫宴在酉时开始，如今还有一刻钟。可能是最近中都发生了一连串的事，这次参加宴会的人并不多，其中李沅沅见过的更是寥寥无几。除了按照年纪样貌可以推测出来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以及六公主外，还有之前见过的皇上最小的妹妹平庆长公主，坐在李沅沅对面的陆蓁。另外就是坐在高位、大名鼎鼎的陆相，李父之前的下属兵部左侍郎贺大人，冯大人以及他的小儿子冯枕。

    李沅沅没看到袁临怀和陆介溪，而在场的人都在相互寒暄。李沅沅看了眼唯一曾经说过几句话的陆蓁，却被她避开了目光。李沅沅发现陆蓁的神情，从原先隐隐目空一切的高傲，变成了现在极度的尴尬和不自然。

    她左右无聊，看向上座的冯大人，没想到冯点翠被陆家退了亲，他竟然还能和颜悦色地和陆相两人谈笑风生，根本没有因此结下梁子的痕迹，看起来还是一副好亲家的样子。李沅沅真心佩服他的演技，若不是冯学怜和袁临怀早已告诉过她这位冯大人的为人，她恐怕也看不穿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这会儿估计还没死心，做着抱上陆家大腿的美梦呢。

    果然李沅沅想得不差，冯大人此次在陆相面前这么放下老脸的热络着，正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再试试，把陆介溪原先看上的冯学怜送进陆家。要不是现在状况不利，他又怎么会甘心放下在朝中多年营造的正直不阿，不结党营私的良好形象呢。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这陆相，无论是他怎么示好，甚至他三番两次表示了送冯学怜当侧室也可以的意图，这陆相还是在那里打马虎眼，完全不表态。

    冯大人又气又拿这个号称千年的人精没有办法，只好咽下这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又狠狠拍了下自己不争气的小儿子的脑袋。若不是他不知被什么人撺掇非要跟去秋猎，导致现在连他都被卷进去，他又何必在陆相面前这般的伏低做小。

    李沅沅在角落的座位里，兴致盎然地看着两位大人的对手戏，正看得开心，冷不丁的感受到人群中向她投射来的一道目光，可她下意识去地追寻那道目光，却找不到刚刚那究竟是何人，让她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值这时，酉时到了。随着内官在殿上朝着殿下众人喊“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宸妃娘娘驾到”。众人齐齐拜伏：“参见皇上、皇后、宸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宸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沅沅跟着众人行礼跪下，皇上说了句“起来吧”，众人方才各自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沅沅站起来的时候往上瞥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宸妃身边的袁临怀，两人的目光撞上，他也看见了自己，远远地向她投来一个灿烂的笑意。

    看他在宸妃边上落座，李沅沅也只好独自乖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是李沅沅头一次见到皇帝，知道他与袁临怀算是从小一道长大，因此看起来也只是略长袁临怀几岁，确实是天子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肃穆。皇后似乎比皇上的年纪还要略大一些，长得美艳却不失端庄，据说皇后的娘家，是开国功勋秦王的后人，当年为助皇上登基出了不少力。袁临怀的姐姐宸妃，她先前只听说是中都之中一等一的大美人，今日见了果然长得不落凡尘，宛如仙子，气质出尘绝世，果然是袁家的基因优良，袁临怀和宸妃都长得过分好看了。

    李沅沅正想着，差点没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唤她。她回过头，发现是一个身着绿色宫装，扎着双髻的小宫女。

    她半跪在李沅沅身后，轻声跟她说道：“李小姐，宸妃娘娘怕您初次赴宴不自在，便嘱咐奴婢服侍您。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奴才一声就行。”

    李沅沅看她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左右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像条小金鱼，觉得她可爱极了，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答道：“奴婢挽雀。”

    李沅沅很喜欢她，干脆从桌上拿了一块芙蓉糕偷偷塞给她。

    “一个月后就是皇后的诞辰，朕和皇后原本是想着，眼下边疆战乱未平，南地又频起水涝，故而简单操办即可。但今日早晨钦天监算了一卦，说是天象有异，有灾星升起，需大办喜事，方可镇住灾星，化解祸端。想来今日众卿也在，就想听听各位的看法如何啊？”皇上不知何时提高了声音，这么说了一句，李沅沅才将注意力放回殿上。

    这皇帝的意思一听就是想要大办了，这殿内的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这么明显的暗示，自然也都纷纷附和着。就算有几个觉得不该在这种时候大操大办，过分奢靡的官员，也都被支持的声音盖了下去。

    皇上的目的达到了，因此显得更为开怀，立刻吩咐下去开始歌舞。李沅沅瞥了一眼，看此时陆介溪还没有出现。这下就想着，现在皇上皇后都开宴了，那陆介溪肯定不会再来了，不然可是大不敬了，想他老子爹都没那么大胆子，今日早早就在殿内等着了。因此就将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打算安安心心吃完席就回家。

    可就在她准备敞开了吃的时候，殿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微臣来迟了，还望皇上皇后见谅啊。”

    李沅沅差点就把刚吃进去的一口面条全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