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陆府求学
这都入秋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鸟在窗外叫得正欢。李沅沅的心思早已被吸引了过去，一点儿也没留在这书本上。
她已经来陆府上了三日的课了，终日都学一些《女则》《女诫》这类的东西，迂腐又乏味。虽然那个夫子杜景之长得白白嫩嫩，颇为俊俏的样貌，但她第二日就看腻了。连窗外有几棵树，几朵花都被她翻来覆去数了两遍。只能托着腮叹气：陆蓁啊，陆蓁啊，如果我有错，你也不能用这种非人的手段折磨我吧。
一同来上学的还有冯府的两个小姐，李荷河，以及上次碰到的那个飞扬跋扈周片玉。三日来，虽然周片玉时常与她拌两句嘴，但也没发生什么事，使得李沅沅总有些莫名的忐忑，总感觉陆蓁刻意想放松她的警惕。
“李大小姐，这窗外是有什么这么有趣，让你连看了三日都不觉得疲倦？夫子我也很是好奇，不如你同我们分享一下你的心得？”杜景之忍了那个李尚书府家的大小姐很久，即使这群小姐的文化学识都让他嗤之以鼻，但起码学习态度还算端正，只有她成日不是在书本上画小人，就是看窗外发呆，最过分的就是顶着书打瞌睡，陆家的学堂这么大一间，只有她们留个学生，他怎么可能注意到她。
可他这么一喊，那个李沅沅仍旧自我沉浸在窗外的世界之中，不为所动，仿佛与世隔绝。她妹妹李荷河都看不下去了坐在后头用笔杆子使劲戳她的后背，她还察觉不到，反倒是不耐烦地抱怨：“干嘛。”
“你给我站起来！”杜景之气得拍案站了起来。
李沅沅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被他的反应吓得一愣，慢慢悠悠地总算站了起来，略显尴尬地挠着头，一声不吭。
杜景之沉了脸色，端起他夫子的架子来，厉声问道：“夫子教授你们《女则》是为了让你们更好地辅佐未来的丈夫，孝顺公婆。知礼，懂义。你倒好，成日不学无术，为师布置的课业也从不完成， 你是觉得你的学问更好呢，还是看不起我教授的学问呢？”
杜景之家里是江南一带的书香门第，父亲也是著名的学究，从小便一心扑在学问上，生平最讨厌的，便是那种不敬重学识之人。
“夫子你误会了。学生没有那个意思。”李沅沅连连摆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沅沅犹豫再三，又看了看他的眼色，默默说道：“只是，学生从不以辅佐丈夫、孝顺公婆作为我未来的理想我对学问没有不敬重之心，譬如《六韬》《司马法》《三略》这一些我都是读过的，先生可以考我。”
杜景之有些吃惊，这小丫头一个女子，怎么还看武经七书：“你一个女子，看这些男子的兵书有什么用？以后不想辅佐丈夫，还不成想上阵杀敌去吗？”
杜夫子的话引来众人的哄笑，不止周片玉，连冯点翠也禁不住笑了。
李沅沅早知道她的话他们肯定不以为意，自然也没把他们的嘲笑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问杜景之一句：“夫子凭何觉得女子不能上阵杀敌？这樊梨花、梁红玉难道不是女子？还有秦良玉、毛皇后，难道夫子的史书学得还不如学生我？”
“你怎么能顶撞父子？！”周片玉看杜景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下子着急了。
冯点翠也在一旁相劝：“是啊，杜夫子好歹是陆小姐专程请的，我们若是把夫子惹生气了，夫子不教我们了那可怎么是好？”
李沅沅心想：本来也不是自己想来的，要的就是气到你不想教为止。
谁知杜景之却说：“放心，本夫子就喜欢关照这种不服管教的学生。我教过这么多人，还没有训不老实的。”
说罢，他拿起了桌上的戒尺，指了指李沅沅，示意她上前。
这明摆着是要惩戒她。
打手板，洛老爹十岁的时候都不玩了。
李沅沅毫不畏惧得走了上前，十分主动地摊开手心：“喏”
杜景之也不打算留情，训诫道：“你今日之过，其一，在夫子讲学时不认真听讲，视为不敬学问；其二，夫子教训时不虚心受教，只想着如何辩驳，视为顶撞师长；其三，因为自己一个人，耽误一起学习的小姐们，视为不睦同窗。其过三，为师责三十下，希望你牢记校训。”
说罢就扬起戒尺，狠狠一下打在她手心。
“”李沅沅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演都不演一下，有一些不够敬重这把戒尺，于是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哎哟”
杜景之看她并不太疼的样子，于是又接着更重地打了几下，响声重得都可以传出院外去。
李沅沅这下演得自以为很真切：“啊，太疼了”“先生别打了。”
她觉得自己演得还算是天衣无缝的，希望这位杜夫子可能早点打完早点让她下学回家，打都打了，也别来再找她的麻烦。
可杜景之看着自己明明下了狠手，但十尺下去，李沅沅的手愣是红都没有红，他弄得有点不下来台。
这武将之家出来的姑娘，皮都这么厚的吗？打都打不疼？
在看着眼前的人假模假式地装作被打疼了的样子，搞得他更尴尬了。干脆都不打下去了，收了戒尺，把她赶下去：“回去回去，这次饶了你打坏了手，又给你借口不写课业了。给我好好上课，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李沅沅发出“啊~”地一声，表现出了肉眼可见的失落。
她就是打算好了，演出一副手写不了字的样子，好躲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来上学，结果这才打了十下，就放过了她，她有些不甘心，又问了句：“要不还是打打完吧夫子？”
“你要是再置喙，就罚你留堂，把《女则》抄个二十遍，不抄完不许走。”杜景之说。
李沅沅赶紧闭嘴，默默坐回位置上去。
这也真是太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