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谈心之夜
李沅沅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快沉了，天空中正红彤彤一片。
她的小院子里只有一个挽着袖子和裤脚，将头发胡乱一扎的美貌猛男，正在烤着肉串。
她前些日子想念以前在山上，用柴火烤山鸡和野猪的日子了，就算这里好吃的再多，总是不如山上的野禽们，用篝火烤过之后散出柴火香的肥美肉质。
没想到汪亨趁她不在，偷偷在小院子里生火烤肉，这散发出的肉香，李沅沅刚进院门就已经闻到了。
“快快快！你在烤什么？”李沅沅提起裙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和汪亨一起并排坐在屋前的石阶上。
“野山猪肉。”汪亨眼睛直勾勾盯着手里的猎物，根本都不斜眼看她。
“哇！”李沅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从哪里弄来的，之前去问厨房，不是都说那个老太太不让买这种野货吗？”
汪亨顿了顿，笑容有些尴尬：“我当了你首饰盒里的一个镯子，雇了一个猎户今早去抓的。”
“没事没事。”李沅沅毫不心疼她的首饰，“干得漂亮！”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只见汪亨手里的一块肉，再也没有别的了，于是疑惑地问他：“我的那份呢？”
汪亨依旧没有看她，专心烤肉，回答着：“我以为你会跟你那个小侯爷一起吃，就没给你留饭。”
话音刚落，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汪亨忽然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缓缓转头，看到了一脸杀气的李沅沅。
她默默拿起了地上一把用来生火的树枝，恶狠狠地说：“我生气很可怕的。”说罢咔嚓一声折断了手里的树枝。
汪亨咽了咽口水：“那什么还有我在厨房留了的，我待会再去要点和洪叶酒给你配着吃，在弄点秋米团子给你当甜点”
李沅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对了！”汪亨刚顺过气，又被李沅沅吓了一跳，她很是激动地摇着汪亨说，“你猜我今日碰见谁了？”
“谁？”
“桑敬！”她说着，重重地往汪亨肩头一拍，差点把他手里的肉串都拍掉了。
汪亨当下也是有些吃惊，但仔细思索又觉得并不奇怪，他说：“这也可以理解。桑敬是个直性子，没什么复杂的想法。又好打架，被招安了也并不奇怪。”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今天看到他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他认出你了吗？”汪亨手里肉烤好了，十分识相地递给了李沅沅。她也毫不客气，一把接了过来，不顾形象地边啃边说：“没呢，你也认不出。这很正常。我这回没能私下和他说上话，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汪亨看着她问道：“那你打算说什么吗？叫他离开锦衣卫和我们一起回去当山贼？”
李沅沅撇了撇嘴，回答：“我今天打听了，袁临怀那个北镇抚司俸禄不少，他又是被安排在袁临怀的身边。听说袁临怀现在升了同知，所以大多时候都在指挥使司办公的，那里环境又好，活也清闲。其实对桑敬来说真的挺好的。”
汪亨的眼神变得有些羡慕：“确实挺好的，当家的不信你看看我，就知道他现在确实很好。”
李沅沅并不理他，接下去说：“我想过了，我其实也只是想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而已。我想再观察观察，如果他确实过得很好，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只是”
“只是什么？”汪亨问。
“只是我今日没看到桑婧。你知道的我最担心的就是她了，不见到她我是不会安心的。”李沅沅看起来表情有些难过，但并未放下手中的肉串，只是一边伤心，并不影响她吃肉，“哎，你知道桑婧的，除了功夫好，什么世间险恶，人心叵测统统都不知道，她又向来只听她哥哥和我的话。我今天没能找到时机问问，所以我回来之后就有些难过。”
汪亨忍不住泼冷水：“你确实挺难过的，但你胃口还挺好的。”
“你懂什么！”李沅沅又恶狠狠咬下一口肉。
汪亨突然看着她叹了口气问：“你有想过之后怎么办吗？今天你既然看见桑敬过得不错，其实很有可能是大多数人都过得比以前做山匪的日子好多了。他们很可能就想着娶妻生子，过上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难道你真的打算找到他们，把他们都叫回去和你一起再立山头？”
李沅沅摇摇头说：“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他们现在每个人都过得好不好。他们都是我的弟兄，我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就行了。洛华山是洛老爹的心血，虽然没了更可惜的，但如果是他老人家在的话，应该也会觉得弟兄们的幸福更重要吧。”
“那你呢，你怎么想？”
李沅沅被汪亨这么一问，放下了手里的肉串，半晌说不出话来。
汪亨满脸忧虑：“你不会是完全没想过你自己吧？你难道打算真的带着我嫁到那个什么侯府去？”说罢，又担心地补充道，“我可是不会跟你去的啊。”
“哎呀。”李沅沅拖住了汪亨的手臂，有些讨好的意味，“怎么会呢？那又不是我的婚事，我怎么能嫁给小侯爷啊。”
汪亨嫌弃地看着她：“叫得还挺亲近。”
“天呐，这哪里亲近了？”李沅沅瞪大的眼珠表示不可理解。
汪亨有些阴阳怪气：“我看人家真的挺喜欢你的，给你出头，给你送这送那，还带你出去玩你不是原来就像嫁给他吗？这不是正好么？”
“那不行！”李沅沅富有正义感地拍着胸脯，“我先前那是不知道他有未婚妻，而且我不是山贼了，要讲究道德更何况”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小下来，“他喜欢的也不是我，是他的未婚妻李沅沅。”
她似乎是有些落寞。只是这时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月色有些黯淡，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分明：“我又不是他的李沅沅。”
话落，院中的柴火也烧完了，熄灭了下来，整个院中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她手中的萤石，一跳一跳地发出浅浅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