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地鸡毛
“哎呀,快看是谁,是三宝回来啦,快过来让舅妈看看,哎呦,这已经有几年没见了吧,瘦了,更精神了,怪不得能带着全家办作坊呢。”
“这是狗蛋吧,我是你舅奶,这孩子可真乖啊。听说上学堂啦,一看就能有出息的样子,说不准啊就能考个状元回来呢,这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妹妹你可真有福气啊,这儿子孙子的都这么出息啊,以后好日子多着呢,以后可得提携提携我们啊。”
陈三宝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和众人打招呼,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妇人就开始噼里啪啦一顿说,没有人回应,自己就唱了半天的独角戏。
这位应该就是他的舅妈了,五十岁上下,身材干瘦,一身的粗麻衣,脸色是常年劳作后的黑黄,一笑眼角的褶子一堆,头发也是干燥枯黄,标准的农家老妇的形象。
“大舅舅妈怎么有空过来了?今天去了趟明水,也没来得及迎接你们。”陈三宝笑着打了一圈招呼,赵光宗他见过,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面,“狗蛋,过来,这是你舅爷一家,快叫人。”
狗蛋一看到一屋子陌生人,吓得直躲,一句话没说,脸都快贴到他屁股上了。
“这孩子一向比较害羞,大舅你们别计较。”陈三宝尴尬地解释了一下。
“哎呀,孩子还小,我们大人和孩子计较啥,狗蛋啊,这是你铁牛哥,今年十一岁了,快和你铁牛哥出去玩吧。”说着从炕上拽下来一个男孩,比金柱壮实很多,脸上肉嘟嘟的,是农家里少有的小胖孩。
“弟弟,跟我玩啊?”赵铁牛上前就拽狗蛋的衣服,想领着他去玩。
狗蛋本来就不是个开朗的性格,最近上学上的不仅没长进反而更内向了,一看到一个陌生的小男孩拽他,吓得小手紧紧地抱着他爹的大腿,怎么也不撒手。
陈三宝感受到了他儿子的紧张和害怕,“这是铁牛啊, 你弟弟刚放学,还有点累,今天就不和你玩了,等哪天他们休假了再陪你吧。”
不过话说狗蛋上了这么多天的学一天假都没放过啊,劳逸结合劳逸结合,怎么能光学不玩呢。明天他要去明水给谢乘风做饭,正好带上儿子溜达溜达。
“哎呀,儿子,你弟弟是读书人,是斯文人,可和你这皮猴子不一样,人家不跟你玩你就别勉强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妇人,圆圆的脸,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一身红色细棉布的棉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估计是成亲的时候买的,这次出门穿了出来,这位估计就是赵光宗的媳妇儿赵夏氏了。
陈三宝听着这酸了吧唧的话一顿反胃,最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了,有话好好说呗,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也没搭理她,陈三宝笑着和他大舅说要去作坊看看就带着狗蛋出来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姑妈,这三宝现在可真是有出息啦,这还没怎么样呢架子就端的这么大。”
“那是啦,我儿子啊就是这么出息,今天就是去县城谈生意去了,总比那没出息的成天东家走西家串的强。”陈老太太不愧是彪悍本悍,看不过去眼的从来不惯着,直接回怼。
“娘,你看姑妈说的,我们可是客人。”屋里又响起了那个女人唧唧歪歪的声音。
“你少说两句吧,不会说话就别说,就显你能。”他舅妈不仅没维护儿媳妇,反而训了她一顿。
哼,狗咬狗一嘴毛,懒得和他们打嘴仗,还是让他娘来应付吧。
也不知道这一大家子来干啥,看着太阳都快落下山了,估计今晚也不能回去了。他家本来住的就挤挤巴巴的,这晚上上哪睡啊。
到了作坊,陈家众人和雇工们正忙的热火朝天,燕子甚至把外套都脱了,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中衣,脑门还热的出了一层的汗。
看到陈三宝带着狗蛋过来,陈大富等人都过来问了问今天谈的怎么样。
前几次去县城谈生意都是陈二宝跟着去,他们还没问呢陈二宝就开始巴拉巴拉把今天见过的人说过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现在作坊开工了,陈二宝作为技术骨干,得现场指导监督,所以这次去县城只有陈三宝一个人,大家都很关心这次谈判的内容。
“和谢少爷说了,咱们半个月送一次货就行,价格是十五文一斤,他们也没还价,还是按照上次我提的来的,有多少要多少。”
众人一听十五文一斤俱开心的咧开了嘴,陈开李长亮等雇工一听有多少要多少也高兴的很,这就证明他们这个活能干很久。
经过昨天一下午的磨练,今天大家明显熟悉了这个制作过程,生产速度也快了很多,看着后院架子上晾的一排排的粉条,感觉差不多有四五十斤的样子,虽然还不是很多,但是已经比昨天好太多了。
眼看着天快黑了,女人们已经停止了剥土豆皮,男人们把手里的面团加工完,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陈三宝和狗蛋跟着陈大富等人一起往家里走,路上陈二宝问他看没看到大舅一家。“你说光宗哥人也挺好的,怎么就找了那么个婆娘,尖酸刻薄的劲不比咱舅妈差多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按理说陈二宝和大舅一家关系应该更近,他不仅是大舅的外甥,还是他们家的女婿,但是明显陈二宝也很是看不上赵光宗的媳妇儿。
“我跟你说啊,你回家把银子啥的都藏好,你看到冬梅家的两个孩子了么?那一进院眼睛就可哪找,可别一个大意把你东西给顺走了。”
面对陈二宝的叮嘱,陈三宝无奈问到大舅一家的来意,“还能有啥,看咱家有钱了呗,过来巴结巴结呗。上次秋梅不是让他大哥进咱家作坊么,你不是没马上同意么,过来求情来了。”
上次虽然让赵光宗旁听了他们的会议,但是签合同的时候却没带他,虽然有契约的制约,但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他也实在不敢把不太熟悉的人放进来。
万一真的泄露了怎么办,本来他准备再问问他娘这个表哥的品行,没想到他正好过来了,那就看看再说,人品可以的话加上亲戚关系还是可以给个机会的。
怎么也是雇人,雇谁不是雇呢。
到了家,小赵氏已经预备好了饭菜。毕竟是娘家人来了,陈老太太再是不愿意还是拿出来点钱买了点肉,小赵氏又拿出来一块家里熏的肉、鸡蛋和昨天剩的卤煮,就着高汤,放了些土豆和白菜,也弄了两大桌子菜。
今天人很多,光孩子就七八个,赵光宗家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就是下午的铁牛,女孩才六七岁叫喜儿。小赵氏外嫁的妹妹叫冬梅,据说嫁到了离这不远的杨家村,也带来了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女儿,大的有七八岁叫带弟,小的三四岁叫招弟。
这七八个孩子再加上女人们高声的说笑,陈三宝感觉他家房盖都快鼓起来了,屋子里吵吵嚷嚷的,没有一会清净的时候。
平时这个时候都是他们家每日一次的家庭会议时间,这次也白费了。正好陈三宝还没想好那三千两银子的事,倒是省事了。
席间他舅妈赵李氏对着狗蛋和兰花一顿嘘寒问暖,不论狗蛋表现的如何排斥,就是一顿夸,陈三宝看的都替她尴尬的慌。
对他家狗蛋热情他可以理解,毕竟她儿子要想进作坊工作还得他点头同意,为啥对大丫也是热情似火呢?除了他舅妈,连赵光宗的媳妇儿赵夏氏都对大丫另眼相看,这是什么鬼?
大丫虽然是他们家孙子辈里的老大,奈何陈老太太一直不喜欢她,导致她在家里的存在感很低。平时话都说的很少,别说这种阵仗了,对着赵夏氏打量的眼光和赵李氏那不要钱似的好听话,羞的连连后退,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虽然今天的饭菜还算丰盛,但是陈三宝真没怎么吃饱,主要是那个铁牛和赵夏氏太能抢了,桌子上那一盆卤煮基本都进他们娘俩的嘴了,其他人伸了几筷子就没了。
陈老太太气的拿眼睛直瞪,小赵氏都尴尬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饭后就该分配住的地方了,由于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家里实在睡不开。陈大宝一家都去了作坊,把他们家屋子让给了赵光宗一家。金柱被迫搬到了父母那屋,他的房间让给了赵李氏和赵冬梅母女三人。大舅则被安排到陈大富和陈老太太一屋。
感谢他娘,他和兰花的屋没有来外人,陈三宝总算可以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既然决定让狗蛋请一天假带他出去玩,陈三宝就没有早起,本来睡的正酣,就听到了外面哇哇的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喝骂声。
起来一看原来是喜儿在撕心裂肺的嚎叫,走近一听,声音大的震得耳朵都疼。陈三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陈二宝趴在他耳边和他说了一下。
原来昨晚大丫二丫跟着爹娘去了作坊的房子睡,谁知今早回来发现上次陈三宝给她和妹妹买的发带和小耳坠都不见了,原来让喜儿给翻出来并据为己有。
大丫向她要,喜儿说什么也不给,再说就哭。不一会赵夏氏就过来了,呵斥大丫为什么不让着点妹妹,那么多东西呢,一个发带给妹妹又怎么样,他们是客人,怎么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
大丫被说的低着头不说话,但是手拽着那个发带死死的,就是不松手。
这里的纷争终于引来了陈老太太等人的注意,陈老太太觉得毕竟是娘家人,还是来做客,勒令大丫把发带让给妹妹,小赵氏也在旁边附和。
但是大丫站在中间低着头也不说话就是不松手,于是招来了更多的喝骂。
陈三宝看到的时候,大丫站在人群中间,低着头,衣襟上有明显的水渍,明显是在哭泣。
可是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没有让着妹妹,没有人在意大丫的感受。陈大宝连面都没露,她娘倒是替他说话了,结果让陈老太太给训斥了一顿站在边上干着急。
陈三宝怒火中烧,什么东西,欺负到他家了,给你是情分,不给是本分。要人家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谁给她们惯得毛病?以为地球围着你们转啊。
说着走近大丫,轻轻地搂过她的肩膀,“大丫,三叔给你买的发带你要是敢给别人,以后三叔什么都不给你买了。你这个丫头怎么那么笨,自己的东西不知道收好吗?你知道谁啥样啊,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这就是一根发带,要是钱呢?你也这么马虎么?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手干净呢?”
陈三宝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赵李氏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本来听一个小辈这么说她,她作为长辈骂他一顿都是可以的,但顾忌着今天要说的两件事,赵李氏愣是把胸腔燃起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还顺带着制住了要撒泼的儿媳妇,赵夏氏收到了婆婆的眼神,也一时间态度软了下来,没有继续要求大丫,反而把喜儿拽过来揍了一顿,引起了喜儿的新一轮嚎哭。
陈三宝简直无语了,这一大家子大早上就不消停!既然今天打算带着狗蛋去县城里溜达,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他和陈老太太说了一声,决定带着自己家里的四个孩子一起出门,见见世面,溜达溜达。
赵夏氏听闻急忙说让带上自家这几个孩子,让陈三宝以牛车坐不下为由拒绝了,气的赵夏氏咬牙切齿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