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回念
手指往下按门把，停了几秒，周安长吸一口气，她不想见的人，还是回来了。
“爸。”周安缓缓地换鞋，也许是父亲的存在使家里的气压有点低，周安的动作显得有些呆滞。
与其说是呆滞，不如说是——恐惧。
尽管母亲告诉她，父亲已经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戒赌了，但母女两人都清楚，是真是假，只有周伟业自己清楚。
毕竟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半夜回家的周伟业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钱，说是有一笔只赚不赔的投资等着他，任凭母女两人怎么劝阻都不听，甚至把阻挠的张琴推倒在地板上，这一幕把周安给吓坏了。
现在他又回来做什么？
沙发上的男人拘谨地坐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下巴生的胡须还没有剃，沧桑的脸上已经布满与年龄不相符的沟壑，两鬓已经有些花白。
看见周安回来，周伟业从沙发上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安，阔别已久的家，他回来了。
“安安，是安安回来了吗，让爸爸好好看看你。”周伟业走到周安面前，从上到下打量着周安，眼里都是恳切与真诚，然而周安并不为所动，只是出于礼貌停在原地，眼神虚空地看着厨房的方向。
“妈，我回来了——”周安仿佛眼前无人，朝厨房张琴的身影喊道。
“周安！之前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扑通一声，周伟业双膝跪在地上。
周安吓了一跳，张琴闻声从厨房出来。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张琴眉头紧皱，不停地劝周伟业起来。
“你不用这样，只要你决心戒了赌就行。”
周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苍老的父亲，简直无法将他和以前那个健康活力的父亲联系到一起。
赌真的是害人不浅啊！
过了几秒，周安才缓缓开口——“爸，起来吧。”
声音却没有带太多情感。
“安安，琴，你们能原谅我过去做的事吗？是爸爸错了……是我错了……你们不原谅我，我就不起！”仍是跪在地上的周伟业语气执着，双膝颤抖着，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恳切的目光不停地在周安和张琴脸上扫来扫去，期盼看到母女两回心转意的表情，但是周安和张琴只是很默契地把头偏往一边，企图不去看他。
见母女俩没有要原谅自己的意思，周伟业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举到张琴眼前，张琴看到那张银行卡，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正是这一亮的眼神，被周伟业捕捉到了。
仿佛找到了切入口，周伟业把跪着的双膝朝张琴的方向挪了挪，眼睛也瞪大了些，像发疯般解释道：“老婆……老婆……你看看我，你看……看看这张银行卡，这张银行卡里有十万块，这是我在外面投资赚的钱，我一分没动，就想着给你和女儿……想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说着说着，周伟业不禁有些哽咽。
张琴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仿佛要叹气，但却没有，双手把周伟业扶起——“你起来吧。只要你肯好好过日子就行。”
“好……老婆，这卡你收着。”周伟业把卡塞进张琴手里。
周安看着这张银行卡，陷入了沉思。
真的，改过自新了吗……
下一秒，周安却又告诫自己，在想什么呢，如果是真的，那真的太好不过了，一家三口又可以快快乐乐过平静的日子了。
可以回到三年前的日子吗。
“好了，我继续做饭了，安安应该在舅舅家吃过了，哎呀，安安你头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伤着了？”张琴这才注意到周安脸上有块淤青。
“没……没事。我自己磕到的，没，没事的话……我回房间了。”周安心虚地回答道，说罢便回了房间。张琴听了也不再追究，径直回了厨房。
房门关上的刹那，周安听到周伟业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唉，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不远处传来震动音，周伟业的目光看着茶几上屏幕亮着的手机，不禁走近看了一眼。
-
唐柏杉斜斜地靠在房间的窗边，颀长的身体被月光照亮。手里的手机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映出他微微疲惫且有些失意的脸。
他在等周安回消息。
是的，他给周安发了消息。
周安，到家了吗。
他在明知故问。明明看见她进了单元门，还是忍不住问。
对方没有回应。
明明得到了她明确的拒绝，他还是忍不住再去试探她的内心。
他不信。
她对他一点感觉都不剩。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和她分手。后悔当时说那种话。后悔自己认清的那么晚。
如果现在醒悟，不知道还晚不晚。
少年有些颓唐地靠在窗边，悔意涌上心头，不禁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他错了。
把她伤的那么深，在雨里悲伤的奔跑……
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周安，对不起。
对不起。
唐柏杉的指节被攥地有些微微发白。
几个小时前，犹记得两人在医院里。
“和我走吧，我送你回家。”唐柏杉伸出一只手，眼神里充满期待，手心朝上，五指自然地曲着。
像是等待重要的人。
周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柏杉，视线往下，唐柏杉的手甚至紧张地有些微微颤抖，但是周安眼神冷漠，语气冰冷——
“这样开我的玩笑很有意思吗？”
“我是认真的。”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给你上药是因为你刚才帮了我，一码归一码。我们已经两清了。”周安目光看向别处。
“对不起。”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听够了。你走不走，不走我走。”
“好，我走。我走。”唐柏衫悬在空中的手缓缓放下，他知道自己对周安造成的伤害她无法释怀。
最后一句我走带着无奈的让步意味，唐柏杉的嘴角颤抖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视线回到月光下。
看着手机屏幕一直没有动静，唐柏杉忍不住又敲了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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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我手机呢？”周安正四处找自己的手机，自己的房间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于是来到客厅。
一抬头就看见周伟业正拿着自己的手机看着什么，周安心里有些不悦。
“安安，你认识唐远他儿子？”
周安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