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雨泽星属于热带星球，四季草木葳蕤繁茂。
星球森林覆盖率60，从星际船看一下去，是一片丰盈茂盛的绿。
这是最接近江不离家乡——维特拉星的环境。
生活在这里，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江不离觉得自己的毛孔，都被打开了，好像身体里有些熟悉的东西，渐渐浮了上来。
帝国科研总局的科考人员们，陆续上了飞行船。
他们中有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者，也有看起来非常壮实的中年人。
虽然长相身材各有不同，但他们也有明显的共同特点：
他们不像一般的科研学者，身子清瘦，弱不禁风。
和邹晏那样的科研工作者——长年生活在帝国星，看起来经不起什么风浪不同。被派到深渊参加科考的研究员，每一个身体素质都实打实的强壮。
他们每天花在身体素质，和体能的训练上的时间，甚至不亚于他们花在科学研究上的时间。
只有最强壮的身体，才能进入和挑战最危险的环境，也才更有可能做出突破性的学术成果。
设备车已经提前上了星际船，而他们手中还都拿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那些都是他们获取和保存生物样本，需要的工具和设备。
星际航线船上，江不离站到顾珩的房间里。
她身穿乘务员的制服。白色的衬衫外是短款的蓝色西装，显示出她姣好的身材。
蓝色西装短裙下，长腿比直优美。头发利落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这位乘客，请问你需要有什么需要？”她难得地露出一个俏皮的笑。
顾珩看她，煞有其事地装模作样。
“作为专属乘务员，我的要求是你待在我的房间里，一步也不能离开。”
“好，随时满足您的要求。”
站在一旁的副官，只觉得牙被酸倒。
这是在撒狗粮好吧！
这是他能看的吗？
不能！
于是，副官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开往深渊的巨型星际船，像一只灰色的鲸，缓缓的升入天空，沿着航线，穿进云层，向深渊驶去。
“需要吃点什么？”江不离带着顾珩走到了吧台前。
吧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食物，煎好的海鱼，红色的小番茄，裹好金针菇的培根，蔬菜沙拉……还有一些需要现煮的食物。
这是她留在顾珩房间的理由——顾军长需要有一个人，照顾他的饮食。
这理由是说给帝国科研总局的科考队员的，顾珩只需要营养液。
而这些食物，是顾珩准备给江不离的。
“我觉得这个小蛋糕不错，要不你先帮我尝一尝。”
顾珩说完，拿起盘子，把小蛋糕放到江不离面前。
就像小时候，江不离会兴高采烈的跑到他面前说：“九野，这个蛋糕好好吃呀，快尝尝。”
江不离吃了一口，那蛋糕滋味香甜，入口即化。
如果是维特拉星的江不离，她会觉得如此美妙。
可是现在……
是长大了吗？
还是只因为心里装了太多的苦，所以这样的甜，都再也不能让她生出从前的兴奋。
“不好吃吗？”顾珩期待的看着江不离。
“好吃的。”江不离点头。
“……委屈你了。”顾珩说。
江不离没说话，笑着看顾珩。
“怎么了？”顾珩看看自己，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长大了，”江不离伸出胳膊，摸摸自己身上的制服，“你现在做事稳妥，让人放心。”
顾珩也笑了，“不管深渊发生什么，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生活下去，不是吗？”
顾珩没有让江不离，参加联邦总局的科研护卫队。
因为他不想让江不离走到众矢之的的那种局面，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希望江不离无论做什么，自己都能护得住她。
白色问情纱，插在顾珩房间桌子上的花瓶里。
问情纱生长在深渊，也生长在维特拉星。
在维特拉星，到处都能看到这样柔美的花，只是这几年江不离生活在寒冷的冰原星。
她欣喜地抚摸着白色的花朵，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鲜活的白色问情纱。
江不离也明白顾珩的担心，宽慰道：“放心吧，如果老江真的做了，我就认。老江要是没做，我会找到证据，把他堂堂正正的带回来。”
“你那么相信江伯伯？”顾珩问。
“那当然了！”江不离斩钉截铁，随即又慢了下来，她害怕戳到了顾珩的伤心处，过去顾珩和顾叔叔的关系，也是那么好……
她轻声说：“顾叔叔……即便是真的，他也是为了天下人。”
顾珩点头，“是呀。我父亲常说，拥有了至高的权利，才能让这天下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江不离点头，当年洛知许的父亲身为太子，但为人残暴，心狠，在他统治的地区更是重刑重税。
他管辖之地，怨声载道，所以顾珩的父亲在当年的皇位之争中，支持了并没有人看好，甚至有几分孱弱的当今圣上。
江不离说：“老江常说，顾叔叔是心怀大义的人，本来就应该有更大的舞台。”
顾珩看向窗外，“所以我不怪他。”
江不离点头。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她的深渊之行，一不小心就会暴露顾叔叔所做的一切。
那样顾珩将会经受无法想象的压力，他会从兰屿帝国的神，变成人人唾弃的篡位之人的后人，他会从天上掉下来……
所以江不离下定决心，她去深渊，只找老江，绝不涉及其他。
她会替顾珩，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中午。
顾珩早上就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江不离一个人无所事事，窗外是长久的暗夜和闪烁的星际。看久了也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门开了，顾珩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副官，和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皮肤是一种健康的棕色，戴着一顶牛仔帽，留着长胡子。
他手里拿着一卷卷起来的图纸。
江不离站起身迎了过来，她深知自己此刻乘务员的身份。
中年男人开口：“顾军长还是别报太大希望，深渊现在那地方就跟死了一样。”
江不离猜这个人应该是，帝国科研总局的科考员。
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耳熟，江不离想起在宴山酒店时，那个叫走顾珩的人——应该就是他。
专家好像没有看到江不离一样，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把手中的图纸铺在了茶几上。
江不离在帝国科研总局培训的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了解到深渊最新的变化。
她急切的想知道，专家铺在茶几上的那个是什么，但是碍于身份无法上前。
顾珩好像猜出她的心思，冲着她微笑，“两杯咖啡。”
江不离立刻明白了顾珩的意思，转身走到吧台前。
副官把一个托盘，放在酒吧台上，上面放着两个透明的玻璃咖啡杯。
他已经泡好咖啡，放在托盘上似乎就在等她来取。
江不离知道副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顾珩，但还是冲他点头微笑。
咖啡表面泛着泡沫，浓郁的香气随着蒸腾而上的水汽，弥散开来。
端起咖啡，江不离来到了沙发前，她小心的把咖啡杯，放到了专家面前的茶几上。
专家正指着图纸说：“那地方，就像……怎么说呢……嗯，”专家犹豫了一下，“新生，全部毁灭，然后在那个地方全部新生。”
那咖啡似乎很苦，专家喝了一口，嘬了嘬嘴。发出一声长叹，那长叹中带着满意和赞叹。
顾珩没有接咖啡，仍在专注地听着专家的话。
江不离也顺势端着咖啡杯，站在了一旁，安静的等着。
她看到了那张图，那是一张深渊的地图，上面a区的大片，和b区到中间部分都做了标注，标明了植物采集的地点，但大部分都被铺成了灰色——那代表着没有生命。
在这张打印在牛皮纸上的深渊地图，很多地方都用手写的方式，做了笔记和标注。
为了有精确的参照物，和积累自己的观点与见解。来参加深渊科考的科研人员们，都为自己做这种专属地图。用来保留自己的发现，和观点成型过程。
地图上还手绘着植物样本。看起来粗犷的人，画起图来也如此细致。
一朵红色问情纱，被画在深渊b区，偏靠c区的位置，清晰可见。
“上次科考，我在深渊连一只蝴蝶都没有见到。我看那地方几年之内是不会有什么星兽了，与其浪费时间去深渊考察，不如开发新的星球，也许还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和之前的消沉不同，当谈到其它星球时，专家眼睛里带着和年龄不符的好奇，与兴奋。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让人期待的，随时都能发现崭新的课题。
顾珩及时的提问、引导，让专家极为高兴的把话题转回深渊。
专家说话时，喜欢做很多手势，他那双手短粗而结实，上面布满了老茧，那是比所有装备都灵活的，样本采摘工具。
整个下午，他都一直在说着这次科考中的见闻。
顾珩坐在沙发上，认真的聆听着专家的滔滔不绝，不时地微微点头，专家似乎受到了鼓励，更愿意继续说下去。
但顾珩似乎忘了，江不离手中的那杯咖啡。
于是江不离就站在他们身后，听着和深渊有关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