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洛知许在江不离宿舍楼下徘徊了许久，他刚刚去找了江不离，但是江不离不在，所以他心情格外发闷。
回到宿舍后，便站在窗口看见江不离回来，又找了过来。
他从没有，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江不离，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轻轻敲门之后。
江不离出来了，“洛知许？”她有些意外。
洛知许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张开，可以看到他颈上金色的项链。
项链坠的圆环中是一颗九角星——那是他父亲还在世时，洛家的家徽。
现在的皇帝登基后，洛家的家徽变成了八角星。
而洛知许还坚持带着九星家徽，因为那里面有他自己，在那些人眼里，多余的那一角。
“今天的事，我替樊悠悠向你道歉，对不起。”洛知许声音里透着真挚。
江不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以前她也以这样的方式，帮过洛知许很多次，“这不是我们合作的一部分吗？”江不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洛知许顿了一下说：“樊悠悠今天太口无遮拦了。”
樊悠悠今天说了第11军，洛知许猜测那是江不离心里的痛。
就像父亲，就是洛知许心中的伤疤，谁若提起，那便是揭开结痂，会流血的痛。
其实江不离是不同的。
江不离从不认为自己的父亲、兄长和整个帝国第11军是逃兵，所以那样的谣言根本伤不了她。她淡淡笑笑：“没关系的，不相关的人说什么也伤不了我，随她去吧。”
“我也是不相关的人吗？”洛知许拦住了要关门的江不离。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越界了。
可是他格外的想要知道答案，见到顾珩之后，他突然有了一种害怕，明明知道顾珩还小，可总是觉得无比不安。
江不离看洛知许的眼神突然没了平静，反而多了一丝警惕，“我要休息了。”
说完，她礼貌的关上了门。
明明刚刚见了江不离，可是此刻她的脸，随着关上的门，在洛知许眼前消散。
像有明亮的光，在此前的江不离眼前曝光，让洛知许看不清她的样子。
他能清晰的记得她的长发，她身上穿的那些红色衣裳，甚至她关门的动作，却看不到她的脸。
她是笑着的吗？还是只有客气？
或者她给他的距离，一直就是这样。
没有面部特征的，和对其他人一样的，也许他对她来说，并无特别。
洛知许明白，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无法逾越的——除非洛知许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成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人！
如此想着，他走出了江不离的宿舍楼。
白色的宿舍楼外，一片黑暗。
有人走过，附近的地灯才会闻声而亮。
顾珩站在那片黑暗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洛世子。”黑暗中，顾珩开口。
洛知许向四周看看，确定顾珩是在等自己，于是向他走了过去。
“这么晚来，”顾珩顿了一下，“是在意江不离的想法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洛知许并不会随便对谁——哪怕是江不离，表达真正的心意和想法。
顾珩却大方的说：“因为我喜欢她。”
“所以我说，顾军长你还是年纪太小，不成熟。”
“利用江不离抓住樊悠悠，为了守住你想要的势力，就任凭樊悠悠欺负江不离——这就是你所谓的成熟吗？”
洛知许警觉起来，微微蹙眉，“江不离和你说的？”
顾珩似笑非笑，“你好像不太了解她。”
江不离怎么可能会说这些呢？
她只会说那些让人安心的话。所以在今天晚上，江不离说这5年她过得挺好时，顾珩才会那样心疼。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了，樊悠悠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江不离，一定是由来已久的习惯。
洛知许说不出话来，半响，“这些委屈我都会为她讨回来的，每一次我都记得。”
顾珩冷笑，“可我现在就可以加倍奉还。”
他现在就可以……洛知许竟然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洛知许，不可以。
江不离穿过走廊，走到会议室改建的临时教室前。
帝国科研总局的培训进行三天了，讲的都是一些，江不离以前就知道的知识，深渊的变化只字未提。
推开门，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洛知许身边，洛知许就像一个稀有星球，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江不离看了一眼，就走到教室的最后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她随手翻着之前发的资料，资料是深渊地形，有山脉、谷地、河流、瀑布……她仔细翻着，想要找到变化的蛛丝马迹，但是没有。
江不离翻开资料最后的制版日期，原来还是5年前的。
坐了没一会儿，樊悠悠走到她面前，冷哼了一声，用只有江不离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也没有特别多久不是吗？”
樊悠悠一头蓬松的卷发，柔柔软软的搭在双肩，她向洛知许望去。
眼中不再是因偏爱而生出的自信。
江不离知道，樊悠悠说的是什么。
特别？她笑笑。
至少樊悠悠一直觉得，在洛知许心里她是特别的，这不就说明江不离演出很成功吗？
至少深入樊悠悠的心，江不离抬头看她。
就见樊悠悠目光幽怨，看向人群。
人群当中，包灵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家都在认真听着。
可是总有人的目光，恨不得粘在洛知许身上。
洛知许当然知道，大家围在这里的原因是他，但他没有丝毫的局促、为难。
无论什么时候，他能够做到处事不惊，从容且优雅，洛知许甚至注视着正在讲话的包灵珊，目光中还带着包容和笑意。
这一刻，樊悠悠专注着，嘴唇微开启，像是想要说出心中如此炽热的欲望，却又只剩满脸的落寞。
江不离竟然有点可怜她了。
樊悠悠还不知道她爱上的是魔鬼。
“反正也不能嫁，不如看看别人……”江不离漫不经心地说。
江不离的话，像一股小小的力量，撬开了她心中，那原本无比牢固的茧房。
但樊悠悠不想看到真相，迅速的把那茧房合上又加固了。
“我不能嫁，你以为你就能了吗？”樊悠悠本来是满腹怨气的，可是面对江不离，这个唯一了解自己心事的人，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委屈。
这种委屈很奇妙，明明是被当成情敌的人。
可是此刻似乎只有江不离知道……过去的樊悠悠付出了多少，现在的樊悠悠有多难过。
樊悠悠为了保持身材，一直克制饮食。就连平日里的补充营养液，也只是喝半支。
洛知许对她的偏爱，是她坚持这一切的动力。不知为何，她此刻突然觉得心中被抽掉了什么，微微晃了一下。
江不离没伸手扶她，而是顺手推了一下桌子。
阳光细碎，照在江不离的桌上，有明亮有灰暗。
就像每个人不可改变的人生，总会经历不为人道的阴冷和潮湿，但也总有些明亮和温暖，鲜活的藏在心里。
樊悠悠靠在了江不离的桌子旁，站了片刻，才觉得恢复了力量。
授课的老师来了，大家都回到了座位上，按照惯例讲的都是深渊的常识。
江不离觉得索然无味，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帝国军校的学员们都坐在前面，听的聚精会神且专注。
她告诉过他们要好好学，好好学这些保命的东西，到了深渊可别拖自己的后腿。
他们都极其听话。
老师突然放出一张照片。
“这是我在上一次深渊探测时拍摄的。”
江不离，屏住了呼吸。
照片的距离很远，是为了纪念拍的个人照片。
深渊天空是深深的灰蓝，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一片冷灰色的湖水，被连绵的巨石山围着，山上寸草不生，只有冰冷的巨石。
江不离甚至有些恍惚，这还是她记忆中的深渊吗？
如果深渊发生了如此巨变，现在所学的知识，又真的能够让护卫队们在深渊里存活下来吗？
江不离有微不可查的叹息，到时候，能够保他们命的——恐怕只能是他们自己了。
樊悠悠没有听课，她在看洛知许。
洛知许在她心中，一直是天之骄子。
小的时候，每次洛知许来冰原星，每次看到他的矜贵高雅，她都觉得他是高不可攀，画上的人。
过去的冰原星太弱了，听人说是姑母嫁到皇家洛氏，成了太子妃之后，才渐渐好起来的。
所以父亲和祖父，对姑母和表哥洛知许，格外的好。
好到恨不得可以把她们供起来——而这一切的改变，是在先太子意外身亡，姑母带着洛知许搬回冰原星之后。
父亲和祖父的态度变了，周围的人态度也变了，表哥也是。
洛知许变得和樊悠悠亲近了。
在樊悠悠心中，表哥太好了。
他那么好看又那么亲切，他什么都懂，又那么体贴，所以她从未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妥。
她只觉得洛知许太出众了，周围的女孩都像苍蝇一样，一见到他就黏着她。
也许她也有过猜测：洛知许宠爱她的原因，只是她能给他带来家族的支持。
或许她早就意识到了？
可她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一节课结束，老师又说了几句，拖堂三分钟。
刚说下课江不离，起身就走。
路过樊悠悠的时候，又见到了她幽怨的眼神，不用猜就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一群女生围住了洛知许，问他问题。
洛知许从容应对，微笑解答。
他声音如山泉，连深渊枯燥的内容，都变得有吸引力了。
洛知许看了一眼江不离的背影，顾珩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他和江不离是合作，还是伤害？
不知不觉中，洛知许没那么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