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曾经，那柔美的脸上，总是挂着明朗的笑。她好像永远不会丧失希望，甚至顾珩会觉得，江不离自己就是希望本身。
她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把一颗颗种子种在不同的人心间。而现在她依旧是她，她依旧保持希望，只是这希望已扎根在那深渊尽头，覆满仇恨，和咬牙拼过来的岁月。
他只想拥她入怀，可是他怕被她推得更远。于是只能这样沉默着，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敢小心翼翼的拉住她。
时间滴答，一秒一秒的缓慢向前，江不离不敢回忆那个曾经的自己。
“放开我，”江不离眼眸宛如焦糖色的琥珀，在那蜜糖般诱人的光芒下，压抑着愤怒和深深的不甘。她试图甩开胳膊上，顾珩的手，他却拉的更紧了。
“帝国十一军都死了……他们死在深渊，却成了别人口中的逃兵。”江不离的手下意识地塞进了口袋，她抬头看顾珩。眼眸中再不似从前那般单纯，这目光是复杂的，怀疑、愤怒，甚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可是他们的家人还活着，我不要他们背着骂名活一辈子。你不是说要守护我吗？好，放开我，让我去做我该做的事。”
纯蓝色的精神力，在她身后，盈盈生出变成一条条六角形的光柱。
如果只能成为对手，江不离也要放手一搏。万物相生相克，万事中有弱点，只要她能找到顾珩的弱点，就注定能闯出一条生机。
如果用精神力硬碰硬，江不离并无胜算，她按住了腰间的匕首。
顾珩就这样看着江不离。
她那曾经总是捧着冰淇淋送给他的手，如今却下意识的握住口袋里的匕首。
时间像一把刀子，总要让人忍住疼，刻画出些人们自己不想要的样子。
此刻，他只想让江不离心中的恨，不那么疼。
顾珩的大手，缓缓的从江不离的胳膊滑到她的手上，他轻柔地摊开江不离的手掌，“我不知道你要深渊植物样本做什么，但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他从口袋里拿出深渊植物样本瓶，放到了江不离手心，然后大掌包裹住了她的手。
顾珩看着江不离的眼睛，“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江不离抽出手掌，摊开手心，植物样本瓶里，是一朵红色的——问情纱。
样本瓶上有一个小小的海马扣，封住了红色问情纱与外边的世界。
问情纱的花朵就那样灿烂的开着，不谙世事，只有美好。
江不离曾经多希望自己，能永远这样，可是这5年来她冲破了封印，无人保护。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扎实的活在这个世界。
“这是给我的？”江不离不确定的抬起头，对上顾珩温柔的眼眸。
“它本来就是你的。”
原来他是要把这个给自己？
江不离心升愧疚，她一直在怀疑他，猜忌他，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顾珩，我……”
“我是九野呀。”顾珩笑了，宛若他14岁时，他们初相遇那般的灿烂。
江不离的飞车，消失在夜空。
顾珩站在天台，一直往向那消失的方向。
副官站在顾珩身后，百思不得其解，百万星币就这么送人了？转念又释然：
我们军长是真心实意的在报答救命之恩。
——顾军长，果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是我崇拜的人！
从宴山酒店出发，一直到进入星际航线飞船期间，时间和空间好像突然在江不离眼前混乱了，她一直都在呆呆的发愣。
上了星际航班，慕影青递了一个营养液棒棒糖递了过来，“柠檬味的，还只是个样品，尝尝喜欢吗？”
见江不离没反应，慕影青坐到她对面，“怎么了？拿到植物样本还不开心呢？”
“对归期的承诺，我都记得。”想起顾珩的话，让江不离没来由的心跳加快。
她对自己这种反常的反应，实在恼火，于是跟较劲儿似的，对慕影青说：“我没有不开心。”
“怎么啦？”慕影青眉毛一挑，了然道：“看到顾九野不再是随便使唤的弟弟，而长成大军长，有点接受不了啦？”
江不离收起自己别扭的心情，淡淡地说：“确实有些意外，但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5年不见，没想到这小子变得这么帅，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姑娘。”慕影青打趣道。
便宜哪个小姑娘？
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听到江不离耳朵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口微微发堵……一定是今天经历了太多，是累了。
慕影青一头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对江不离说：“不管这样本对我们有没有帮助，咱们都得感谢你的九野弟弟。说实话，今天晚上我都是抱着赴死的心情。”
这一天的经历，确实有些让江不离失控了。
5年她都忍下来了，却在看到邢航被欺负的那一刻，彻底无法控制了。
现在想来，如果今天贸然行事，也许并无胜算。
“今天能拿到样本，你确实应该感谢顾九野。”慕影青继续说。
“哦，”江不离点头。
见江不离，反应并不热烈，慕影青问：“你有他的通讯号吧？”
江不离没说话，一见面光想着骂他了，根本没有想过留下联系方式。
见江不离不回答，慕影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家把样本也给你了，你不是联通讯号都没留吧？你们在车下聊了那么久，都说什么了？那可是顾军长，帝国no1的大树啊，你可得给我抱住了。”
“你看看你，这么势利眼，有没有一点儿技术人员的气节？”江不离站起身，拉开门儿，“我困了，睡觉去。”
“江不离，”慕影青叫住她。
“又干嘛啊？”江不离停在门口，就听慕影青很认真地说：“我都是为你好，你天不顾地不顾，哪天我们出事了，都没人下葬。”
江不离知道慕影青，说的是实话，她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随即轻松地说，放心吧，“至少龙少爷是不会丢下你的。”
听到这话，慕影青炸了毛，“江不离，你就该喝10年的西瓜味的营养液！”
回到自己的房间，江不离靠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红色问情纱。
“红色才能代表爱。”那天她累了，等她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了，顾珩就安静的坐在身边，给她靠着。
当时她只顾着担心口水流到顾珩身上，可现在回想起来……
她突然还记起了花房门口，有一弯小水池，水池旁站着两个石鸭子，春日那小水池里便漂浮着粉色白色的落花，秋日便布满红叶。
那些以为都忘了的细节，竟然都留在记忆深处，只是一个不经意，便犹如潮水般向江不离用来。
天光微亮，江不离睡着了。
睡梦中那红色的问情纱越长越大，蔓延开来……是整个深渊。
在红色花朵下，是无数还未风化的头骨，他们是江不离的亲人。
“江不离……”
“江不离……”
遍地的尸骨再叫她的名字。
江不离“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挂着泪。
副官走到了顾珩面前，“江小姐乘坐的是，飞往第二联军所在地瀚海冰原星的航班。”
顾珩他放下手中的书，当年慕乐天和第二联军的樊军长不和，所以他并没有把第二联军所在的冰原星球，当做主要搜寻目标。
他目光看向远方，细细思考，江不离在冰原星的唯一解释就是：这些年慕乐天他们，不是靠着联邦第二军的樊军长。
“洛知许……”顾珩缓缓的说，难道他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
“您的意思是，世子殿下还在……”副官心中勇气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试探着说出两个字：“皇位？”
顾珩看向窗外，兰屿帝国的天，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