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从房门出去后，厉时钰并不打算和戚明熠浪费口舌，毕竟在他眼中，眼前的人只是一只丧尸，能勉强听懂他说话，就算是不错了。
是以厉时钰言简意赅的说：“我手里有血清，可以治疗姜蔓身上的丧尸病毒。”
除了姜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戚明熠很明白这个道理，他艰难的吐字：“条件。”
厉时钰看着戚明熠，他完完全全是一只丧尸的模样，哪怕是食不果腹，却依旧强壮，拥有极大的力气。他想，他或许可以利用戚明熠，去为他做一些事情。
姜蔓安静的靠在门后，对于厉时钰的说辞，早有预料，毕竟厉时钰这样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世在林镜的帮助下，厉时钰甚至背地里养了一支丧尸军团，为他所向披靡的同时，也让他最后万劫不复。
……可是戚明熠，戚明熠会傻乎乎的同意吗？
姜蔓永远记得，她后来在云城郊外碰见的闪闪，身上有多少本不该有的伤口，而这祸源就是厉时钰。
怪不得后来的闪闪，那样厌恶厉时钰。
门外两人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厉时钰让戚明熠去云城中学找林镜，然后他则是折返，推开了门。
姜蔓已经坐回了沙发上，安静得仿佛一直都没有动过一样。
厉时钰大步走向她，在沙发前停住脚步，他目光审视的看向姜蔓。
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下，她的肤色雪白，五官精致，依旧是非常漂亮的一张脸，只是眸色惨白，直勾勾的盯着他时，颇为骇人。
厉时钰伸出手，在姜蔓的眼睛前晃了晃。
姜蔓是视物极为模糊，但不是瞎子，她眉头皱起：“你做什么？”
厉时钰收回手，如果姜蔓这时视物模糊的话，能够看到他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轮廓，而他与戚明熠身量相仿，也就是说……姜蔓分不清他和戚明熠。
厉时钰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充满痴迷的目光，眨也不眨的落在了姜蔓的脸上。
姜蔓并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厉时钰经常会让她觉得如芒在背，但她还是镇定的问：“又不说话了？”
“蔓蔓。”厉时钰冷漠的声音温和了下来，他半蹲在姜蔓的面前，贼贼抬起头，认真的凝视着她。
姜蔓盯着他，目无波动，也无焦距。
厉时钰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乌黑的发顶：“你那么讨厌我，这时候却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这时候再装傻也不可能了，姜蔓冷静的说：“厉时钰。”
厉时钰显然很为姜蔓认出他而高兴，他说：“还记得我？”
厉时钰在指五年前，那段姜蔓与他毫无印象的交集。
姜蔓并不好奇她从前究竟是不是认识厉时钰，她这时候在飞快的思考，她从这个角度将手术刀扎进厉时钰脖颈的可能性。
……不，不能冲动。戚明熠是个死脑筋，如果他真的要为了她听从戚明熠的话，姜蔓就偏要让他知道，戚明熠并非善类。
戚明熠对厉时钰，只需要敌意。
厉时钰看姜蔓不说话，不禁有些失望，他耷拉着脑袋，显出几分沮丧：“不记得就算了，现在说说吧，我做了什么让你深恶痛绝的事情，让你五年之后一见我就亮刀子？”
这话犹如一簇细小的火苗，姜蔓毫无波澜的双眸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如果祝繁阳将她推出去，她就砍掉他推她的那只手；如果许宁曦花言巧语哄骗她，将她当成礼物送出去，她就毒哑他的嗓子，毁了他珍视的基地。
而厉时钰……厉时钰……
平心而论，待在厉时钰身边的那几年，厉时钰待她实在是很好。她就算是后来想摆脱这样的生活，也从来不想伤害到厉时钰。
可是厉时钰，最后毁了她唯一拥有的、珍视的闪闪。
厉时钰杀了闪闪。
自那年夏天她和闪闪被厉时钰追杀后，接下来的一段时光，犹如噩梦。
厉时钰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是每逃到一个地方，都有厉时钰的耳目，最终与她有所纠葛的那些人，深陷于满是毒瘴的密林中。
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而姜蔓永远的失去了闪闪。
那时他们为了躲避厉时钰的追捕，却在充满瘴气的密林中失去了方向，他们在那里生活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出口。
天光破晓，姜蔓看见了清晨的微光，笼罩在明亮、充满希望的前方，穿过那里，她和闪闪就能摆脱厉时钰了。
因为那是一块不受约束之地，混乱的生活着人与丧尸，和平却也有摩擦，足够平静，是姜蔓向往的生活。
姜蔓那时候多开心啊，她拽着闪闪的手，充满喜悦的和他说话：“以后我们就要生活在那里啦。”
姜蔓开心，闪闪也就开心。对于他来说，只有待在姜蔓身边的日子，才是有意义的。
然后，厉时钰追了过来。
他的身后是浓雾一般的瘴气，张牙舞爪，犹如深渊中的恶魔。他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姜蔓。
“蔓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厉时钰的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让人追捕姜蔓与闪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手下人没用，都把他们追到了宁州外的迷瘴森林中。要是让他们跑到宁州，他只怕也是鞭长莫及。
不得已，厉时钰只能亲自跑了这么一趟。
这也就罢了，如果不是因为愧疚执意想帮姜蔓的祝繁阳，与想浑水摸鱼的许宁曦，他早就抓住姜蔓了——虽然那两人现在的状况也不太好，他们都为曾经犯的错，付出了代价。
现在他们就要走出迷瘴森林，厉时钰知道，如果他再抓不住姜蔓，那么一切都完了。
厉时钰没有办法去责怪姜蔓的不懂事，他只觉得是闪闪带坏了姜蔓，否则姜蔓此时依旧会乖巧的待在他的身边。
在看见厉时钰的那一刻，姜蔓脸上的笑容便隐了下去，她想说什么，但闪闪已经抓住她的手，然后凶狠的朝着厉时钰嘶吼出声。
闪闪不会说话，但姜蔓和他待的久了，偏偏就是能听懂，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闪闪在骂厉时钰。
真不愧是闪闪，骂人都这么可爱。
姜蔓同样抓住了闪闪握住她的那只手，他们在给彼此力量。她望向厉时钰，极为冷漠的说道：“你想杀我？”
“蔓蔓，不要离开我。”厉时钰举着枪，枪口对准姜蔓，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手都没抖一下。
“厉时钰，到此为止吧。”姜蔓赌，厉时钰不会对她开枪。
于是姜蔓转过身去，拽着闪闪往充满希望的前路走去。她特地让闪闪走在她的前面，她挡在他的身后，就是怕厉时钰偷袭闪闪。
可是姜蔓高估了厉时钰对她的爱，低估了闪闪想要保护她的心。
戚明熠对着她的后背开了枪，而向来迟钝的闪闪，猛地回身抱住她。那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
然后厉时钰开了第二枪，对准了闪闪的后脑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姜蔓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抱着浑身是血的闪闪，跌坐在地。
厉时钰冷漠的收回枪。
他比姜蔓更知道，那只丧尸对她的爱。他瞄准姜蔓，赌的就是闪闪会为姜蔓，挡下那一颗子弹。
这是一段被血色浸染的回忆，姜蔓几乎忘记了，她是如今紧拽着闪闪不撒手，在厉时钰恐吓将闪闪的手砍下来后，她才惊惶的收回手。
那时还是寒冷的冬天，雪地洁白，越显鲜血刺目。
——命运是不可改变的。
关于这一点，姜蔓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了，在过去的那段时间中，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所以姜蔓迫切的想要先杀了厉时钰，她已经失去过一次闪闪，不能再失去戚明熠了。
在杀了厉时钰这件事上，姜蔓向来都是冲动的，她又一次抽出了手术刀，眼睛都不眨的直接捅他脖颈。
面对一个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的人，哪怕对象是姜蔓，厉时钰都是非常警觉的，锋利的刀刃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姜蔓扑了个空。
正在这时，姜蔓问他：“你觉得你做过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我弑父弑母，作恶多端，但是蔓蔓，我从未伤害过你，你对我的敌意，从哪里来？”厉时钰是真的疑惑。
“这话，你留着下地狱去问你自己吧。”
不过转瞬之间，两人就已经交手了数个回合，姜蔓并非厉时钰的对手，厉时钰却不舍得再伤害她。
正在战况胶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姜蔓的手一松，手术刀便掉落在地，而她的手，也被厉时钰紧紧的拽住了。厉时钰见终于控制住了姜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就在下一刻，门被大力撞开，戚明熠红着眼扑向了他。
戚明熠的愤怒溢于言表，因为他亲眼看见，厉时钰在欺负姜蔓。
林镜站在门口，伺机而动，想要上前去帮和戚明熠打得难分难舍的厉时钰，但正在她要上前时，姜蔓按住了她。
“我们会离开，但希望你管好你弟弟。”姜蔓冷漠提醒。
目的已经达到，这时候杀不了厉时钰，往后还能从长计议。
林镜看了眼据说是感染尸毒的姜蔓，眼中划过一抹兴味：“你想骗我的血清，给那只丧尸用？”
姜蔓可从未如此想过，她觉得戚明熠现在这样挺好的。他只有这样，才会只有她。
姜蔓没有说话，她灵巧的钻入战圈，抓住戚明熠的手，和她往门外冲。
厉时钰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正要跟上去的时候，林镜拦住了他：“小钰，够了！”
也不过这转瞬之间，厉时钰便失去了姜蔓与戚明熠的踪迹。
……
确定厉时钰不会再追上来后，姜蔓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就发现，戚明熠正呆呆的看着她。
姜蔓也不再装，她将眼睛里的美瞳摘下来，露出漆黑的瞳仁，非常干脆的说：“我骗你的。”
戚明熠并没有因为姜蔓的欺骗而露出愤怒的神情，他反而非常开心，原来姜蔓并没有感染尸毒。
戚明熠一把抱住了姜蔓。
姜蔓唇角微勾，安静的让他抱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戚明熠也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既然姜蔓并没有感染尸毒，那么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戚明熠已经逃了很多次了，他一有动机，姜蔓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她抽出别在腰间的□□，对准戚明熠：“你想去哪？跑一个我看看？”
戚明熠：“……”
姜蔓会开枪吗？戚明熠并不觉得，他依旧想躲，他是丧尸，在面对姜蔓时，他的本能就是逃跑。
“我不打你的上半身，我只打你的下半身。”姜蔓将枪口缓缓下移：“你动一下，我就朝你的左腿打一枪，你动第二下，我就朝你的右腿打一枪。”
戚明熠：“！”
这么狠的吗？
姜蔓神情温柔，说出的话却像是咬着牙在问：“所以，你还要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