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因为昨晚上睡眠不足的缘故，所以戚明熠今天的午觉睡得很长，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一觉醒来姜蔓不见了。
戚明熠猜姜蔓应该是去生活区的服装店了，眼看着天快要黑了，他便想着去接应一趟姜蔓。
云城大学的生活区很大，而戚明熠在这里住了将近四年，熟知生活区的每一条路，他抄了近路，很快就找到了距离北门超市最近的服装店。
戚明熠却没能在这里找到姜蔓，他一边疑惑，一边飞快的挑挑拣拣着架子上的衣服鞋子，一股脑的装入纸袋中。
姜蔓有可能是去了其他的服装店，也有可能是已经先他一步拿好了衣服回到超市，无论是哪种可能，姜蔓最后都会回北门超市。
毕竟姜蔓准备的物资都在超市。
戚明熠拎着购物袋，踏着夜色，往北门超市的方向走。
只是去时容易，回时难。
目光所及之处俱是一片漆黑，然而目力极佳的戚明熠，却在超市门口看见了数十只徘徊的丧尸。
丧尸皆面对着超市的大门，背对着戚明熠。戚明熠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姜蔓回到了超市，而门口都是丧尸，超市的门，不能开，否则丧尸极有可能一拥而上，踏破超市大门。
这样姜蔓就会置身于危险中。
须臾间戚明熠便分析好了利弊，他正欲暂时离开，一只嗅觉敏锐的丧尸，忽然转过身来，紧盯着戚明熠的方向。
周遭黑暗，丧尸是看不清东西的，戚明熠知道这一点，他岿然不动，赌丧尸会不会扑上来。
那只丧尸距离戚明熠越来越近，且不断的有丧尸转过身来，戚明熠就明白他赌输了。
可是明明昨天在体育馆姜蔓就带着他用过这一招的啊！怎么没用了？
不久前姜蔓是因为沾染了太多人血，致使气息暴露；令戚明熠不解的是，他身上还残留着丧尸鲜血的的气息，这些丧尸是怎么发现他的？
戚明熠看丧尸嗅来嗅去，猜测到大概是因为丧尸黑暗中难以视物，所以嗅觉大幅度提升，只是这才第二天啊，这些丧尸的进化速度竟然这么快。
在戚明熠反应过来的时候，丧尸也朝着他一拥而上。丧尸嘴里发出兽类的嘶吼，震耳欲聋，恐怕会引开生活区其他的丧尸。
戚明熠看了一眼超市紧闭的卷帘门，他得将丧尸引开，至少不能让丧尸在这里聚集。
正当戚明熠要跑的时候，身后的路却被闻讯而来的丧尸堵住。
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戚明熠将购物袋全部挂到左手手臂上，然后抄起他刚从地上捡的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便朝着丧尸打了过去。
对上戚明熠的丧尸接二连三的倒地，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在树枝打在丧尸的身上，被硬生生折断之时，戚明熠防守薄弱的后背，一只丧尸伺机而动。
戚明熠的反应速度很快，身手也很好，却也因为四面八方都是丧尸，他的后背始终暴露在外，无法顾及。
就在他要硬生生捱下那丧尸一爪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钢管重重击打在血肉之上的声音。
是姜蔓！
戚明熠的后背，贴上了女人瘦弱笔直的背脊。
寒风凛冽，冻得人手脚冰凉，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相贴的后背，却莫名生出一丝相依的温暖。
姜蔓一声未吭，只是在对付丧尸的同时，引导着戚明熠靠近超市大门。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戚明熠没了武器，只能赤手空拳的与丧尸搏斗。
他们背靠着背，形成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小包围圈，姜蔓保护着戚明熠的后背，戚明熠同样保护着姜蔓的后背。
趴在超市卷帘门门缝往外看的祝繁阳都快急死了，他发觉虽然认识姜蔓已经几个月的时间了，但他还是看不懂她，为什么姜蔓要一边冷冰冰的说不开门，一边没过多久就往外冲？
祝繁阳拉都拉不住她。
好在有了姜蔓的帮助，姜蔓和戚明熠很快就接近了超市的卷帘门，戚明熠首先将姜蔓推入超市，然后才弯下腰钻入超市中。
然而一只饿红了眼的丧尸，在卷帘门即将合拢之时，将他的一只手抵在了门缝间，然后奋力往里钻。
戚明熠一把按住卷帘门，他刚想说什么，就见姜蔓大步走向收银台，从抽屉中摸出了一把水果刀，然后干脆利落的砍下了那只丧尸的爪子。
“啪”的一声，卷帘门重新合拢。
祝繁阳盯着那只断手，一边反胃一边扑过去将卷帘门牢牢地锁上。
外面丧尸的嘶吼声经久不散，超市内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姜蔓微微喘着粗气，刚才的一场搏斗耗费了她很多体力，这具身体需要更多的锻炼。
戚明熠安静的等待姜蔓休息好，天知道他现在心里一箩筐的话想说。
祝繁阳则是缩到了一边，因为他觉得他的世界观又一次受到了冲击，姜蔓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直接一刀砍手的啊！角落里那个盯着两只血窟窿眼睛的男人该不会也是姜蔓戳瞎的吧！
姜蔓休息了一会儿后，就觉得口渴了，她刚想去拿一瓶矿泉水，戚明熠便伸出手，递给她一瓶水。
姜蔓接过，仰头喝下一大口，才脸色不善的说：“我的医药箱呢？没有在你身上吗？”
戚明熠想说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他迷茫的看着姜蔓：“没有啊。”
“那我的医药箱呢？”
祝繁阳忍不住说：“你不是一脚把医药箱踢货架下面了吗？我看到了。”
姜蔓：“……”
她冷着脸对戚明熠强调道：“再有下次不管你有没有带着我的医药箱，我都不会再跑出来救你。所以，不要乱跑。”
傻子做一次就够了，姜蔓没有耐心再做第二次。
“知道了。”戚明熠忍着笑：“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别扭啊。”
真可爱。
姜蔓瞪着他：“你笑什么？”
“我去了一趟服装店，给你带了衣服和鞋子回来。没有被丧尸弄脏，你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吧。”戚明熠生硬的转移话题。
姜蔓早就看到了他手臂上挂着的纸袋，她刚才还在想戚明熠是不是有毛病，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用一只手和丧尸搏斗，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里面是给她的衣服和鞋子吗？
姜蔓站着没动，戚明熠便将几个纸袋子塞进她手里，推着她去后面的小仓库换衣裳。
戚明熠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我在外面给你守着，你慢慢来。”
这是超市备货的小仓库，姜蔓打开手机手电筒看了看，里面竟然有不少的矿泉水。姜蔓看了眼身上的鲜血，再看着干净整洁的衣裳，竟有些不忍将衣裳弄脏。
毕竟是戚明熠冒着生命危险带过来的。
姜蔓决定用矿泉水简单的洗个澡，主要是要将皮肤上凝着的鲜血冲刷干净，否则会弄脏衣裳。
当冰凉的矿泉水接触到皮肤上，带来冰冷战栗的时候，姜蔓才清醒过来，她是有病吗这么冷的天气洗澡！在末世混的怎么可能不弄脏衣裳！她一定是被戚明熠这个笨蛋传染了！
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之后，姜蔓飞快的穿上了新衣裳，感觉到身上的温度回拢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姜蔓收拾了一下，便推开了小仓库的门，戚明熠还等着门口，听见声音，立刻朝着她看了过来。
因为姜蔓每天都在找丧尸麻烦，所以戚明熠给她选的衣裳也是深色系。她穿着一件厚实的咖啡色毛衣，黑色阔腿裤，外披黑色风衣，脚踩白色运动鞋。
姜蔓长发披散，发尾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之前用来束起长发的白色布料，因为上面的血洗不干净，被她扔了。
戚明熠略显震惊的说：“你不会洗了个澡吧？你冷不冷啊？”
“没有。”姜蔓走到角落坐下，平静的说：“喝水的时候手抖了一下。”
“那你手可够抖的。”
姜蔓看了戚明熠一眼，没吭声。
戚明熠干咳一声，去货架上拿了今晚的晚餐，与姜蔓分食之后，他便靠着墙壁，打算睡觉。
戚明熠还记得他与姜蔓的约定，今晚姜蔓守夜，他休息，明晚他守夜，姜蔓休息。
戚明熠靠着墙壁，没多久就睡着了。他歪着身子，躺在地上，脑袋还砸在了姜蔓的大腿上。
姜蔓忍了忍，真想把他弄醒。
……
一夜很快过去。
静坐了一晚上的姜蔓觉得鼻子有点发堵，她猜测可能是昨晚洗的冷水澡，还是让她有点小感冒了。
不过也不妨事，医药箱里有感冒药，她吃一点就可以了，关键是腿上还躺着的人。
姜蔓忍了戚明熠一个晚上，终于伸出手去，戳了戳戚明熠：“起床了大少爷。”
戚明熠睡得正香，他随手抓过姜蔓的手，扔到一边，然后继续睡。
姜蔓忍无可忍的抓着戚明熠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地上推。
戚明熠一大清早就用后脑勺对着地面磕了个头，被疼醒了，就见姜蔓竟然又瞪着他。为什么要看着他？戚明熠百思不得其解。
“早上好啊，姜蔓蔓。”
“不早了，八点了。”
戚明熠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道：“哦，我就说怎么那么困，原来才八点钟。吃早饭吗？”
姜蔓点了点头，她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被戚明熠枕了一夜的大腿发麻。她不动声色的坐回去，说：“你去给我拿一瓶矿泉水，一个面包。”
戚明熠没觉得让姜蔓支使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就跑去拿早餐了。
吃完了早餐之后，姜蔓才缓过来，这混球的脑袋也太重了。
“今天有什么打算？”
今天已经是全黑期的最后一天，明日天明之时，末世就会正式拉开帷幕。
姜蔓答道：“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准备离开云城大学。”
“离开？外面到处都是丧尸，我们混的过去吗？”
全黑期过后，丧尸会自发往人头攒动的地方聚集，又一次爆发在人群中的丧尸病毒，感染者成为丧尸，也会呼唤饥饿的同伴前来。
姜蔓说：“能。”
“好。”
姜蔓走到卷帘门前，缓缓的将卷帘门拉开一个小口，她想看看外面的天色。外面已经不再黑暗，而是灰蒙蒙的，像是白昼来临前的那段时间。
戚明熠走过来问：“看什么呢？”
姜蔓刚想说话，卷帘门忽然间就被大力撞响，一张满是腐烂的丧尸脸从门缝间挤了进来。
这时的光线已经不再昏暗，灰蒙蒙的光亮，足够姜蔓清楚的看见那张丑陋的脸，腐肉纵横交错，沟壑间溢出浓郁到成了黑色的鲜血，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姜蔓眉头紧锁：“丑东西！”
然后她毫不犹豫的捡起一边染血的水果刀，朝着丧尸的脸扎去。趋利避害是丧尸天性，感受到危险的丧尸慌忙的挤了出去，姜蔓立刻将门合拢。
戚明熠看她满脸的厌恶，他靠在收银台边，挑着眉问她：“真丑成这样啊？”
“你要不然出去看看？”
“那可算了。”
平静的一日转瞬即逝。
吃完了晚餐之后，戚明熠对姜蔓说：“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今天晚上，该姜蔓休息了。
姜蔓当然记得，只是当她靠在墙壁上，戚明熠拿走她手中紧握的钢管时，她依旧感到非常不安。
“我信任你，你也可以信任我，试试？”戚明熠说。
姜蔓缓缓的闭上双眼，她说：“或许我们可以是同伴。”
“谁要当你同伴了啊……睡吧，我会好好守夜的。”
哪怕戚明熠认为现在并没有危险。
姜蔓不再说话，她过了很久才陷入沉眠中，鬓角的发丝垂落，扫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有些不适。
戚明熠本想帮她将头发别在耳后，却又怕把她吵醒了，姜蔓看起来已经非常疲惫了，他不想她再被吵醒。
姜蔓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她太久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如今正在做梦。她梦到了她在外流浪的末世第五年，遇到的同伴。
那是只丧尸。
只是最后，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同伴，他们都没有熬过那段艰难的时光，下场凄惨。
对于姜蔓来说，那段相互扶持的岁月，纵然艰难，纵然结局糟糕，却依旧是美梦。
……
姜蔓是被一道灼热得犹如实质的眼神惊醒的，她倏的睁开眼，就见戚明熠正紧紧的盯着她，漆黑的双眸流露出饥饿的贪婪。
姜蔓觉得戚明熠有些不对劲，她眉头皱起，声音略显沙哑：“你看着我做什么？”
戚明熠猝然回神：“我看你了吗？”
“你就是这样守夜的吗？”
“我有点饿了。”戚明熠挠挠头，有些迷茫的说道。
姜蔓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她的手机已经不剩下多少电，但看个时间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时候才六点钟。
现在是冬天，天亮得晚，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饿了就去吃东西，你看我能管饱吗？”
戚明熠靠在墙壁上，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说：“一会儿再吃，你还睡吗？”
“不睡了。”姜蔓的精神很好：“你要睡了？”
戚明熠摇摇头：“我们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吧。”
“再过会儿，等天亮。”
“行。”
戚明熠不再说话，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余光却忍不住一直落在姜蔓身上，神情莫测。
姜蔓心中的不对劲越发明显，渐渐的，她意识到了什么。
“戚明熠。”姜蔓忽然说道。
“嗯。”
姜蔓问：“你有什么遗言吗？”
戚明熠：“……你可真会说话。”
“全黑期今天就结束了，还会有一波倒霉蛋感染尸毒，成为丧尸。”姜蔓的情绪犹如死水一般平静：“或许你运气不好，会变成丧尸，所以我提前问问，你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
姜蔓又说：“那你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
“你真的想知道吗？”
“若有遗憾，我会帮你完成。”
“真的么？那我告诉你。”戚明熠直起身子，玩笑似的对姜蔓说：“三年前说不喜欢你，是假的。我很遗憾，当时为了不让你生气而撒谎，让我与你，形同陌路。”
“你认真点。”
戚明熠收敛了笑意：“我很认真。”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不是你问我，有什么遗憾吗？我思来想去，这的确是我最遗憾的事情。如果我就要变成丧尸，却没能鼓起勇气告诉你，我始终喜欢你，的确会非常遗憾。”
那你前世，也是同样的遗憾吗？毕竟在前世，他们并未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