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场
温雨呆在当场，他本意是想让许夜心软，让许夜去替自己跟秋鸣廊求情，没想到现在，许夜会拒绝得这么不留情面。
“许夜，你变了。”他的泪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恨意，“你不爱我，你从来不爱我，那又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许夜沉默良久后，道:“因为你希望。”
“所有人都这么希望，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成全所有人，最后发现，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而纯粹是自我感动，是无济于事。
“很抱歉，与你共沉沦了那三年。”
三年来，他也尝到了不成熟的苦果，即使说来是逼迫所致，但他的消极抵触确实也给温雨造成了伤害。
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他们都是始作俑者。
温雨已经彻底迷茫了，未曾想这场讨饶与挑衅会成为许夜的自我检讨，他不理解地看着许夜，心想他为什么和自己遇到的其他男人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油盐不进！
未能达到目的挫败最终转为气愤，他拉着脸理好衣服，重新戴上眼镜口罩，转身离开，将大门关得震天响。
临走前，还将许夜鞋柜上，快递刚刚送来的大牌护肤套装扫落在地，丢了句:“有点自知之明吧，秋鸣廊怎么可能看上你这样的丑东西。”
秋鸣廊确实不可能是因为看上他吧。
许夜苦笑，坐了会儿将那杯孤零零放在茶几上的水一口气饮下，站起身来，收拾狼藉。
这套护肤品不便宜，而且国内外产品线的成分不同，他本来是不喜欢这个牌子的，但是因为没能找到替代品，无奈找了他的化妆师代购，等了好几天，今天刚刚送到，就惨遭毒手。
许夜怀着心疼，勉强挑出还能用的部分，将其余玻璃碎渣慢慢扫进垃圾桶里。
正当他还在暗自惋惜时，不料敲门声又响起。
是温雨落下东西了？还是……
他迟疑着打开门，门外，是提着餐盒的秋鸣廊。
他显然有点尴尬，吞吞吐吐道:“许老师，你现在方便吗？”
许夜了然:“你遇到温雨了？”
秋鸣廊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着，来给你送昨晚没约成的日料。”
他举了举手里的盒子，那是个明显日式的多层漆木餐盒，一看就价值不菲，若是这样还把人拒在门外，就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他和秋鸣廊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进来吧，小心脚下。”许夜将他让进门，提醒道。
过道上可能还有没扫仔细的玻璃碎渣，他本打算拿吸尘器再清理一遍。
秋鸣廊换了鞋，注意到许夜还没来得及收拾完的残骸，就心知刚才战况估计很激烈，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做的那些事，“坦白从宽”这四个字立刻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将餐盒放好在餐桌上，他第一时间开了口:“对不起啊许老师，我原本只是想帮你的，没想到会弄巧成拙，下次我一定谨慎再谨慎，先来询问你的意见。”
“还想有下次？”许夜破天荒瞪了他一眼，转身去阳台储物柜拿吸尘器。
秋鸣廊赶紧跟在他后头道:“可是你被欺负了，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就这样看着。”
他好像只真的小狗，急得在许夜身边团团转，生怕许夜从此拒绝和他有再多牵扯。
许夜不是怪他，而是:“鸣廊，欠你的人情，我没本事还的。”
他也是娱乐圈内人，知道要达成那些事需要花费多少金钱和人脉，他只是个勉强有戏拍的底层演员而已，所拥有的东西只有他自己。
秋鸣廊看见他神情中的落寞，连忙道:“许老师想多了，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你的江十五受影响，那我的叶双翎要怎么办？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他尽量把重心转移到利益的命运共同体上，免得许夜看出了端倪而刻意避开他。
可是，许夜已经看出来，不会完全相信那些天真的说辞，他很矛盾，内心在稀里糊涂接受他的好意，与及时止损避免后续麻烦之间来回打摆。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侥幸心理，还有窃喜。
种种情绪冲得他不知所措起来，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别咬。”也是下意识地，秋鸣廊唐突地抚上他的唇，将它们分开，“别伤到自己。”
许夜惊了一跳，匆忙后退一步，抬头看向秋鸣廊。
他比他高有半个头，粗犷野性的双眉下是许夜一直不敢深看的眼睛，现在那里，还有未能及时褪尽的着迷，和对自己不假思索的懊恼。
“我的意思是我来帮许老师。”秋鸣廊急急拿走许夜手里的吸尘器，熟练而认真地打扫起各个缝隙。
许夜认得清他极力掩藏的东西，他僵着脸握了握空置下来的双手，良久后，抬腿走到餐桌前。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秋鸣廊甚至是在帮许夜把剩余的护肤品整整齐齐码进洗手池上的镜柜里之后，才颠儿颠儿地坐在了许夜已经布置好的餐桌边。
他订了不少东西，寿司、刺生、茶泡饭还有各类煎炸小食拼盘，但他注意到，许夜只吃了一颗寿司，喝了两口茶泡饭的汤底，又用了几片刺生，就停下了筷子。
“许老师是已经吃过了吗？”他疑惑，刚咬了一半的炸鸡块也不敢下嘴了。
许夜摇了摇头，捧着倒满纯水的玻璃杯轻声道:“我减肥。”
这三年，他无奈地胖了二十斤，已经来到历史最高位，再不控制，就真成挺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了。
“啊……”秋鸣廊抓抓头，指着一桌食物，“那这些？”
许夜看着他弯了弯眼睛:“你多吃点，吃不完的我留作晚饭。”
他没有说的是，他已经不吃晚饭了，昨晚是例外。
即使告别对秋鸣廊来说很困难，在想尽办法做了一圈家务之后他依旧只能和许夜说了再见。
许夜蜷在沙发上回想他刚才逐渐离去的背影，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但突然，他想到了个问题。
“喂？豁哥？”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刘百豁，“秋鸣廊是不是问你或者柔姐要了我的地址？”
刘百豁很奇怪:“没有啊……”
紧接着，他反应了过来:“他找到你家去了？”
听出他话音里的焦急，许夜安抚道:“他没做什么，只是来吃了顿饭。”
“我立刻打电话给王羌，告诉他别再让秋鸣廊去打扰你。”刘百豁说着就要挂断电话，最后还是被许夜拦了下来。
他环顾着自己变得窗明几净的家，犹犹豫豫道:“其实他来，也蛮好的。”
刘百豁觉得这样不行，他明显感到了许夜的不对劲，想起昨天秋鸣廊看向他的那个眼神，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给陈柔发了条信息:“我想给许夜再配个助理。”
刘百豁手里不止许夜一个艺人，所以没法跟他进组，因此早早已经帮他找好了生活助理，是以前就跟过许夜的，许夜对他评价也不错。
但是剧组事杂，只有一个助理的话，很难关照到全部，以前刘百豁对许夜放心，知道他凡事都能把握好自己，有一个助理，也就是给他应应急。
现在，他对许夜却没那么信任了。
他和秋鸣廊要在剧组朝夕相处至少两个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陈柔答应得很痛快，最近许夜的状态很好，演完《霸道太子》说不定能上一个台阶，再配个助理给他，也算是提前熟悉。
因此她特意叮嘱刘百豁:“找个细心踏实的女孩子给他，如果这次干得不错，以后就划给许夜做专人助理。”
刘百豁行动很快，当许夜得知自己这次进组会有两个助理时很意外。
“豁哥，这样会不会不好？我只是个男四。”他的咖位这么低，身边跟的人太多，难免会被人说耍大牌。
刘百豁却道:“哦，她啊，她是提前给你实习的，你考察考察，如果没问题，以后就专门跟着你了，剧组那边我也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许夜懂了，这是木已成舟的意思。
女孩子对于许夜来说，是需要敬畏的。
因为她们有的柔弱些更愿意被照顾，有的则很坚毅不喜欢别人看轻自己，对待方式便有了很大的区别。
他的新助理看起来仿佛是前者，白白净净，笑起来眉眼弯弯，娇小却很有活力，打招呼的语气非常利索，上来就直言:“夜哥你好，我叫李然敏，你叫我小敏就行，今年22岁刚刚大学毕业，学的是新媒体，以后负责你在剧组的日常宣发。”
她说着，举起手里看起来格外沉重的一台黑色单反，特别开心得道:“我会努力抓拍你360度全方位各角度美图的！”
许夜被她的活泼所感染，也放松下来，拉过身边的男助理介绍给她:“这是张辰凌，比你大一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
张辰凌是个有点憨憨的小男生，看到李然敏这样的漂亮女孩自然殷勤，当即拍着胸脯表示:“搬箱子扛水跑腿的活儿都交给我，没问题的！”
看到他们相处愉快，许夜放了心，转头对同来的刘百豁道:“豁哥放心吧，这次也会很顺利的。”
刘百豁却很质疑:“真的吗？”
因为他已经看到，带着王羌还有四五个人来的秋鸣廊，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甚至第一个就和他打起了招呼:“豁哥好，我和许老师约了一起去横城，路上也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