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母女夜谈
这两件事……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件事。
那就是朝廷公开了要和金云商会合作，修建学院的计划。
学院名称暂定名为燕云学院，顾名思义，大燕朝廷和金云商会合作修建的学院。
这是个大工程。
按照朝廷发布的公告，会在春祭之后开始施工，先从京城附近开始，然后再逐步推广普及到各个州郡。
各地御兽监也从单纯的培养御兽师，改为御兽师和武者都培养，更名为御武监，分为御兽院和武院两大院。
霍儒身兼两职，御武监总院长和御兽院院长都是他，武院院长则是由武亲王挂名。
为了维护‘御武监’这个最高学府的地位，不让其因为新建的学院失了民心和原有的高度，靖亲王采纳了林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建议，在学院和御武监之间采取了‘升学制’。
顾名思义，当你燕云学院学的快毕业了，可以选择毕业，也可以选择搏一搏，参加御武监的‘升学考试’。
这样，既是给了天资更高的平民修炼者一个更好的修炼环境，也无形中将御武监提高了一个档次，和燕云学院区分开来。
……其实一直到这里，一切看起来的都很正常，最让林陌想不通的事情只有一件。
钱从哪里来？
既然是合作修建，就算是金云商会出大头，朝廷搞定‘师资力量’，那也是要出一部分资金的。
就户部现在捉襟见肘的境况，靖亲王从哪拿钱出来？
这个疑问并没有存在多久，靖亲王就给了林陌答案。
老皇帝旧疾复发，传旨让靖亲王监国，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靖亲王接过担子的第一时间，就刮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贪风暴。
除了兵部之外，礼部、吏部、刑部、工部、户部，五部官员一共被揪出了十七个家底雄厚的不像话的，其中当初拿全家性命发誓的曹侍郎曹大聪明赫然在列，全都被收押在了刑部大牢，家产充入国库。
林陌闲暇之余，还跟着李追云去抄家了两趟，那华丽丽的灵石堆积如山……
当时林陌就顿悟了。
他不仅知道了靖亲王来钱的方法，同时还想明白了一个一直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当初自己以护龙卫的身份大放厥词，所有人都弹劾谢秋，靖亲王却异常大度，甚至于还顺手给自己求了个情。
就算是靖亲王，在夺嫡这种勾心斗角的时候，也不可能有精力准确的找出这么多贪官污吏。
能办到这一点的，只有手握影阁，监察百官的谢秋。
而自己当初将谢秋置于千夫所指的地步，靖亲王雪中送炭，反倒让谢秋欠了个人情。
那时靖亲王就已经在为今天做准备了，他一直与当时手握吏部的和亲王来往密切，是为了在撤掉一批官员之后，能立刻找到一批合适的顶上去……
想明白一切之后，林陌顿感醍醐灌顶，原本和赵翰合伙赢了靖亲王那点骄傲，于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让林陌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论为人怎么样，只要是能当皇帝的人，心机城府都不是自己这种小虾米能比拟的。
……
“坐要正，行要端，步要稳，吃要有吃相，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怎么老是不记得！”
“你现在这样，莫说失了皇族威仪，就算真的嫁过门去，你又如何当得起一家主母？”
武王府，后院，小锦鲤的房间中。
小锦鲤穿着一身平常不怎么爱穿的宫装，以一个十分规矩，但对其来说十分不舒服的姿势站在武王妃身前，像是大家闺秀一般拿着架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是她对面就不一样了。
武王妃一身华服，长发盘起，金钗步摇，稳坐木椅之上，双膝贴合，两手放于膝盖上，突出一个端庄大气，这时正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燕小鱼。
“林陌又不在乎这些……”燕小鱼拿着架子，嘟嘟囔囔的回道。
“铁衣伯不在乎，那府里的下人呢？”
武王妃看着燕小鱼，眯起了一双凤目：“你是郡主，是皇族，嫁过去就是一家主母，整日蹦蹦跳跳，一点威仪没有，像个什么样子！”
“我才不要像母妃一样，整日里端着架子。”
“你……”
武王妃被燕小鱼一句话呛的不轻，当即一瞪眼，责骂之语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女儿那副默默赌气的样子，王妃又把话咽了下去。
自从皇帝赐婚的圣旨下到了武王府，母女间的这一幕，就没少上演。
一直对武王妃恭恭敬敬的燕小鱼，面对武王妃的教训开始还嘴，一直端庄秀丽的王妃，也经常大发雷霆。
燕小鱼尚且年轻，不知道其中原由，但是武王妃却很清楚。
“小鱼啊。”看着忿忿的燕小鱼，武王妃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知道母妃为什么一直不希望你嫁给林陌吗？”
“因为母妃觉得林陌家世不够显赫，不够王府的门槛。”燕小鱼面无表情道。
武王妃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你眼里，你母妃就那么小家子气吗？”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察觉到武王妃语气的变化，燕小鱼那副忿忿不平的模样也逐渐收敛：“那为什么母妃一直看不上林陌？父王和哥哥都说过，林陌虽然油滑了一些，但是人还是很好的啊。”
“两个死脑筋的武夫，你听他们的作甚。”武王妃脸色当即一冷，直接把丈夫和儿子都损了一句。
燕小鱼缩了缩脖子，没敢接母妃的话茬。
放眼整个天下，敢怎么说她父王和哥哥的也不超过三个人，一个是老祖宗，一个是皇爷爷，还有一个就是她母妃。
“他们练武都练到骨子里去，看人只知道品性天赋，但是小鱼，那是他们男人看人的准则，你和母妃是女人，女人不能用男人的眼光去衡量一个人，特别是在找夫婿的时候。”
武王妃伸手，将燕小鱼拉到身前，苦口婆心道：“品性、天赋、家世这些固然重要，但是嫁人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光看那个人品性天赋，还要看他能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
小鱼你要清楚，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不一定真的能托付终身。”
好深奥……燕小鱼眨了眨眼，明显没有领悟到母妃话里的精髓。
武王妃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顿了一下接着道：“母妃问你，你觉得林陌能托付终身吗？”
“能啊！”小锦鲤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那如果你嫁给他，没过多久他就死了呢？”武王妃面不改色：“他死了之后，你的终身又托付给谁？”
燕小鱼一窒，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这就是母妃不希望你嫁给林陌的原因。”
武王妃摇头，叹息道：“家世不好没什么，天赋不好没什么，甚至于品性差一些，也没什么，有武王府在，你什么时候都是郡主，武王府养的起一个郡马仪宾。
但是，林陌不是一个安安稳稳的人，我查过他……”
“母妃你查林陌？”燕小鱼瞪大了一双桃花眼。
“你父王死板的很，有些事母妃不得不操心，不要打断我说话。”
武王妃有些不悦的横了燕小鱼一眼，看着燕小鱼低下头，才接着道：“我查过林陌，此子与谢秋有怨，与天下会也有些纠葛，其表面虽然做事油滑，实则也会热血上涌，当街格杀祝映云等纨绔，将自身置于京兆尹府大牢。
如果不是你九王叔断臂相救，他说不准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个月前，他又被天下会刺客围攻，种种迹象，都足以表明，林陌虽然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一个走在刀尖上的人。
嫁给这种人，你少不了要为他提心吊胆，万一他真的遇害了，小鱼你……”
武王妃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在灵州这个封建背景下，女子为亡夫守寡被视为荣耀，视为贞洁，一旦再嫁，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而作为皇族，燕小鱼和林陌成亲之后，一旦林陌凉了，燕小鱼后半生是铁定要一个人过了。
武王妃最担心的点也是这个。
她可以不在乎女婿家世、也可以不在乎女婿的天赋潜力，但是她希望女儿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很明显，在她眼中，林陌不是个能安生的人。
就算林陌想安安稳稳，天下会、谢秋还有他的本质也会逼着他去折腾。
可是圣旨既下，这桩亲事便已成了定局，所以她这几天才会心中不快，时不时的对燕小鱼发脾气。
现在，她也看清了。
既然已经无力改变，还不如坦然接受，尽最大能力帮助自己的女儿女婿，况且，燕小鱼对林陌的感情已经到了愿意为其挡刀的地步，这种情感基础下，任何的阻挠都是徒劳的。
摇了摇头，武王妃起身离开了燕小鱼的房间。
“母妃……”
月色下，燕小鱼就站在房间里，呆呆的看着自己母妃的背影越走越远，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