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此次一别，不知归期

    “我们前来送行。”夏清明拱了拱手，疏离地道：“可否请大人行个方便。”

    那人见到夏清明，客气地抱拳道：“夏公子，我等皇命在身，实在不敢耽搁。”

    小厮端着两杯清酒，上前道：“我家公子敬佩苏小姐大义，特备薄酒为苏小姐送行，还请大人务必行个方便。”

    安夫人也红着眼睛道：“求大人行个方便。”

    若不是苏玥宁，她才十一岁的儿子就要上战场了。

    夏清明不等带头的将领开口，已径自走向车队中的囚车，将领见状，翻身下马正欲阻拦，就被小厮挡住，小厮低声道：“大人，我家公子前来送行，丞相大人是知道的。”

    那人一怔，转身退开一步，心中想着许是秦相大人另有安排。

    夏清明站在囚车旁，他伸手撩开布幔，正对上苏玥宁睁开的双眸，那双眸子依然清亮如昨，犹如夜空寒月，亮而冷。

    他默不作声看了苏玥宁一会，才道：“愿你此去，山高路远，再无牵绊，四海五岳，逍遥自在。”

    苏玥宁看着夏清明，真没想到，朔月城内敢来为她送行的人，竟是秦相大人的公子，夏清明。

    夏清明抿了抿唇，侧身道：“酒来。”

    小厮端上酒，夏清明双手端起一杯酒，递给苏玥宁，见苏玥宁不接，他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怕什么？”苏玥宁轻笑道，她伸手接过酒杯，垂眸看着澄清的酒液，道：“刚喝了一杯皇后娘娘赐的毒酒，多一杯少一杯又有何区别。”

    夏清明心中一紧，他擒住苏玥宁手腕，薄怒道：“既知道是毒酒，你还喝？”

    两人四目相接，僵持了一会，苏玥宁晃了晃手腕，道：“我不喝，难道要等着被别人灌吗？”

    夏清明松手，苏玥宁举杯喝了一口酒，酒一如嗓，浓郁的丹香在口中扩散，她微微惊讶地睁大眸子，看向夏清明，水里融了少林寺的大还丹？

    大还丹何其珍贵，纵是少林掌门一生之中也只能用一颗，夏清明怎么得来的，还给她用了？

    夏清明见她呆愣着只顾看他，眸中是惊讶和一丝懊恼他暴殄天物的遗憾，他莫名扬了扬唇，挑眉道：“怎么，不敢喝？”

    苏玥宁一把揪住他衣领，压低声音道：“这是大还丹呀，起死回生的大还丹呀，你给我用了就是暴殄天物懂不？”

    毕竟她已经吃了解毒丸了，再用内功逼毒几日，就无性命之忧了。

    夏清明被她抓着，离她极近，眸中刚闪过喜色就听她说给她用大还是暴殄天物，立刻又冷了脸，哼了声，道：“若不想浪费，就喝完。”

    “啧。”苏玥宁松开夏清明，看着手中酒杯，她一口喝了小半杯，这剩下的她能不能保存住，以备不时之需？

    夏清明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无语片刻，道：“药效有限。”

    他话音未落，苏玥宁已一饮而尽，将酒杯还给他，道：“多谢。”

    夏清明侧身让开，安夫人牵着安旭的手走来，两人看着苏玥宁，眼眶一红，双膝一曲跪到地上。

    “安夫人，旭儿，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苏玥宁隔着栅栏无法出去，只能捅了捅夏清明，道：“扶安夫人起来。”

    夏清明侧眸看她一眼，脚步不动，却接过小厮手中托盘，道：“去扶安夫人起身。”

    “哦。”小厮依言跑去扶起安夫人。

    安夫人拭了拭眼泪，端起托盘中的另一杯酒，对苏玥宁道：“苏小姐，你对安家的大恩，安家无以为报。希望苏小姐此去，能化险为夷，平平安安。旭儿，给苏小姐磕头。”

    安旭恭恭敬敬地给苏玥宁磕了头，苏玥宁接过安夫人手中的酒喝了，道：“我会好好的。外面天寒，夫人快带着安旭回去吧。”

    安旭起身，他走到囚车旁，小声道：“苏姐姐，我会成为像少将军一样的英雄。你等着安旭。”

    傻小子，苏玥宁笑着点头：“好。”

    带队的将领走过来，对夏清明道：“夏公子，我等该启程了。”

    安夫人和安旭退到一边，夏清明小厮将背上背的包裹解下来，从囚车缝隙塞进去，道：“苏小姐，边境寒冷，这是我家公子为你准备的披风，你带上御寒。”

    “多谢你，”苏玥宁看着夏清明，夏清明也看着她，他眸中闪动着隐晦的光，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不该说。

    半晌，他才道：“多珍重。”

    “好。”苏玥宁笑着应了。

    布幔落下，挡住了夏清明和苏玥宁的视线，夏清明默默退到路边，看着队伍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一日十年前，他站在路边，看着苏大将军带着家眷前往边境，那个小女孩趴在车窗前，跟他挥手，一边挥手一边道：“夏清明，再见，我还会回来的。”

    上次一别，尤有归期。

    此次一别，不知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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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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