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是太子，她是臣子，也是未婚妻
“你怎么在这里？”苏玥宁柔声问道。
小乞丐挠了挠头，道：“反正我孤身一人，也无处可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索性就坐在将军府外面了。”
他看着苏玥宁，有些羞涩又有些欢喜地道：“我想帮少将军。”
“嗤-”星一忍不住嗤了一声，见苏玥宁回眸瞪他，他摸了摸鼻子，哼道：“细胳膊细腿，瘦的跟小鸡一样，能帮什么忙？”
他话音刚落，却听小乞丐道：“少将军是怕无家可归的百姓们露宿街头淋了雨吗？我知道城中房屋被毁的人晚上宿在何处。”
星一不由对小乞丐刮目相看，这小子倒是伶俐，竟从苏玥宁半夜出府，推测出她巡城的目的。
“何处？”苏玥宁问。
“在城西的城隍庙中。”小乞丐道：“约有百人，他们知道少将军病了，也知道苏家军伤亡很重，城中人手不足，所以不想给少将军添麻烦，就去了城隍庙屋檐下借住。”
他将伞举在她头顶，自己却被雨丝淋湿，苏玥宁解下披风，披在小乞丐身上，看小乞丐愣愣地看着她，她伸手接过小乞丐手中的伞，道：“去将军府中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莫染了风寒。”
苏玥宁撑着伞朝街道上走去，星一扭头纠结地盯了盯小乞丐身上的披风，想扯过来，又觉得已经被这脏兮兮的臭小子披过了，再抢来也不合适。
“便宜你小子了。”星一哼道，遂脚步飞快地跟上苏玥宁，走在她身侧，用身体替她挡风，
“咳咳……”
夜中传来苏玥宁的轻咳声，小乞丐怔怔站着，他抬手摸了摸身上的披风，披风尤带着苏玥宁衣上的温度和清香，他用脸在披风的料子上蹭了蹭，忽而一笑，灿若晨星。
城隍庙中的百姓和睡在街头的百姓陆续被安置到将军府中，小乞丐沐浴出来，换了干净的衣服，看的小丫鬟平儿双眼发直，心中直叫：天呀，这生的也太好看了吧。
倒是小乞丐不怎么高兴，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少将军都让他进了将军府了，谁知是街上所有无家可归的百姓都进了将军府。
“平儿、平儿，快来帮忙。”孙大娘的大嗓门喊得平儿回了神，她红着脸答应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小乞丐站在将军府的议事厅门口，往日肃穆空旷的议事厅此时坐满了人，孙大娘正将一个个刚蒸出的大馒头发到百姓手中，不见苏玥宁的身影。
“给你。”平儿红着脸将一个冒着热气的大馒头塞进小乞丐手中，小乞丐道了谢，问：“敢问姐姐，少将军可回来了？”
平儿摇头道。“没有。”
“哦。”小乞丐应了声，颇有些恹恹的神态，他席地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幕越来越大，听身后孙大娘小声对平儿道：“粥可温着了？公子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若是回来，定要让她吃了粥再去忙。”
“嗯。”平儿点头。
小乞丐靠在门上，想起苏玥宁解下披风给他时的情形，耳边又似乎听到了苏玥宁轻咳的声音，忽而有些心烦意乱。
城墙之上，苏玥宁撑着伞静静看着连接天与地的雨水，将战争和鲜血流下的痕迹一点点冲刷掉。
城外，端木紫阳大军驻扎地，有烛光点点。
“天明时，开城门。”苏玥宁说完，转身走下城楼。
天色微明时，雨停了，盐城城门大开，安恒带兵进城，街道上已经被清理干净，有百姓正在修理房屋，看到京麓大军时，“呸”了一声。
安恒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烫，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端木紫阳面色也不好，“啪”一片青瓦突然砸落在端木紫阳面前，他抬头看去，修补房屋的人都瞪着他，他一时竟不知究竟是谁砸的。
他在这些百姓的眼神中看到了和苏玥宁一样的愤怒。
他突然明白为何昨日苏玥宁阻他进城了，若是昨日进城，京麓大军许是会直面百姓们的愤怒，怕是会引发军民冲突。
“苏栎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安将军。”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苏玥宁带着剩下的苏家军站在青石街道中间，她抱拳，朝端木紫阳单膝下跪，态度极为恭敬。
她身后，苏家军也单膝跪地，齐声道：“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安将军。”
端木紫阳：“……”
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昨日当众鞭打他的苏栎，现在跪在他面前？
“太子殿下。”安恒小声唤了端木紫阳一声。
端木紫阳回过神来，他刚要说话，却见街道两侧，一位白胡须的老人拄着拐杖，跪在地上，颤巍巍地道：“草民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安大将军。”
老人一跪，街道两侧的百姓们也都跪了下来，齐声道：“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安大将军。”
清早的街头上，百姓们跪了一地，端木紫阳听着一声一声恭迎声，心中触动，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呀。
脑海中突然就响起昨日苏玥宁质问他的话：殿下，你会怕吗？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昨夜之战，苏家军全军覆没，盐城百姓会怎样？
身为朔月太子殿下，若没能保护自己的子民，不悔吗？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栎，苏栎这一跪，何尝不是跪给盐城百姓看的，哪怕心中埋怨，她还是跪了他，保全了他太子殿下的颜面，在盐城百姓面前，摆明了她的态度。
他是太子，她是臣子。她怨他，却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