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无声房间
“哇,这个牛肉好好吃哦。”程诗诗吃的很开心。
我和柳惜沫从厨房出来时,看到仇流也加入到了等餐的行列。这顿饭变成了五个人一起吃。
仇流坐到我身边来对我说:“昨天你都喝成那样了,今天还挺有精神。有女孩照顾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看看我,现在还难受呢。”
“你昨天根本就没喝多吧?现在是不是装的难受,就为了蹭我们这顿饭?”我说。
一旁的柳惜沫附和着说:“我也这么觉得,昨天你扶着程绎回来的时候,走路可稳当了,一点都不像喝醉了的人。”
然后她还补充了一句:“程绎都喝成一滩烂泥了,是不是被你算计的?”
我赶紧打断她:“我的事就不必讲了。我知道自己什么样。”
程诗诗惊讶地说:“大哥哥你昨天喝多了呀?下次也告诉我吧,我想看看一滩烂泥是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跟着一起吃饭的唐材向程诗诗询问道:“你爸爸平时不喝酒吗?没有应酬什么的?”
程诗诗很奇怪地回答:“应酬?为什么要应酬?哦,对,你们是开公司的。需要陪客户吃饭。我有个朋友,她爸爸就经常出去应酬,每次回家她妈妈都会没完没了的抱怨。我爸爸不用,他偶尔喝酒,但我没见到他喝醉过。”
“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唐材继续追问道。
“嗯……”程诗诗思考再三才回答说:“我说不清楚,反正不用应酬就是了。”
唐材大概是觉得小姑娘不信任他才不想告诉他,耸了耸肩表示无奈,没再继续说下去。
程诗诗转过脸来对柳惜沫说道:“姐姐你今天有意思多了,之前和那个哥哥在一块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昨晚是你照顾的大哥哥吗?给诗诗讲讲他喝醉了的样子吧,诗诗很好奇。”
柳惜沫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向程诗诗询问道:“你说我今天有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啊,就是感觉嘛。这有什么可为什么的。本来我还以为你和那个哥哥一样惹人讨厌呢,看来诗诗错怪你了。对不起。”小姑娘显得十分乖巧。
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是这样,之前我看过好几次程诗诗刻意躲开付勇亮和柳惜沫,那时我还以为只是小孩子看不惯那些亲昵的举动,现在想想她应该只是讨厌付勇亮这个人而已。程诗诗虽说只有十五岁,但她显然比多数同龄人聪明,而且心思敏捷,行事果断。说话做事都很有想法。
柳惜沫的情绪似乎有所改善,看样子程诗诗的话对她有所触动。
晚餐的过程没有太多波折,我们一边吃一边随口聊着各自的看法。我有心打探一下唐材大叔的底细,想知道这个似乎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材并不吝啬告诉我们他的经历,但说来说去也就是年轻办厂,开矿,有一笔不小的积蓄,妻子意外去世,没有留下孩子。唯一像是有所隐瞒的,是他偶然提到自己与多位女性同时保持隐秘关系,都是在妻子去世之后。但这部分内容没有明目张胆地宣扬似乎也不奇怪。
一番交谈后,发现无论是人际交往还是生意合作,仍旧找不到唐材与其他人的联系。
饭后,仇流感谢过柳惜沫的招待,然后率先离开。之后离开的是我和程诗诗。柳惜沫表示要把桌子清理好再离开。我走的时候,唐材还在和柳惜沫交谈。
回到二层时,程诗诗说想和我聊聊天,我便将她带到了我的房间。
再次回到十三号房间,室内的空气早已焕然一新。脏衣服还堆在盥洗间的角落,房间的墙角仍旧堆放着昨晚被我打碎的镜面,余下的穿衣镜框则斜靠在床脚。
关上门,程诗诗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大哥哥,大哥哥。你有什么头绪了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
我无奈地回答说:“很遗憾,如今的线索太过纷乱,我还没有理出头绪来。”
“这样啊。”程诗诗表现出失落的神情,她似乎很失望。
“那……”小姑娘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扭捏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诗诗昨晚在做噩梦,好可怕的梦,把我吓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们并肩坐在床上,我轻轻抚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但效果不是很理想。
“诗诗不是个爱乱想的孩子,我有个朋友经常做噩梦,有时候她连续一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我不会那样。”小姑娘开始向我低声倾诉:“可是在这里不行,我睡不着,睡着了也不安稳。第二天就做了噩梦,大哥哥你从地下回来那天晚上也是,怕得根本睡不着,多亏那天有你在。昨天又是这样,我不知道大哥哥你喝醉了,昨晚被吓醒之后还想着过来找你呢。但我没敢下床。”
程诗诗越说越委屈,小脸紧巴巴地拧在一起。
“噩梦就是你越想它,它就越是来找你。如果你不去想,可能就没事了。”我嘴上说着无谓的废话。
“我知道,诗诗知道。可是,诗诗没办法不想啊。我以为,我以为……”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想找点其他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便说:“那,诗诗做过哪些让你开心的梦呢?或者是没有很开心但印象特别深刻的梦。有吗?”
“有的呀。但我记不住那些,开心的梦总是记不住。噩梦其实也记不住,就是那么一种感觉,没什么实际的内容。”突然,程诗诗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紧接着说道:“不过有一次的梦很清晰。”
我见她的注意力开始转移,赶忙先问了一句:“是开心的梦吗?”
如果她回答是噩梦的话,我就马上阻止她回忆。但并不是,她说:“不算是,也不是噩梦。没什么感觉,就是个奇怪的梦。”
听起来似乎还好,我便摆出好奇的样子追问说:“哦?奇怪的梦是有多奇怪呢?”
程诗诗的表情有所舒展,像是在回忆多年前看过的电影情节似的说:“我说不好,就是,有东西断掉,或者碎裂。我不知道我在哪,也不知道我是谁,就看到视野里许多东西不断地被破坏。这么说不太准确,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个柜子,深色的,有一排抽屉的那种,其中一个抽屉打开了,里面有一个木偶小人,很精致的样子,然后下一刻那个木偶就突然断开了,之后整个抽屉变成了两半,之后是柜子,然后是柜子后面的白墙。大概就是这样,不止这一个画面,有好多个,都差不多。”
确实挺奇怪的。
我问她:“那个木偶,是你平时见过的吗?比如和你的玩具或者朋友的玩具很像。”
程诗诗缓缓摇头,说:“没有,没印象。不过那个柜子好像和我班主任家的柜子有点像。”
“是你去班主任家做客的时候见到的吗?”我觉得似乎找到了把话题从梦上转出来的办法。
“嗯,是啊。我妈妈和周老师关系很好,妈妈说她们是在医院认识的,有一次我奶奶生病在医院住了两周,周老师的母亲当时就在隔壁床位,妈妈去探望的时候和她聊过几次。后来有一次我们在街上偶遇,才发现我妈妈竟然竟然早就认识我的老师,她们觉得很有缘分,一次吃过几次饭,关系就变好了。”
“确实挺有缘分的,能这样认识还挺难得的。”
随后话题就转到了程诗诗在学校的事,从老师慢慢聊到同学,再聊到朋友,最后说回到家人。
就在程诗诗准备说自己父亲的事情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这时小姑娘看起来已经很平静了,我想今晚她大概不会做噩梦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程诗诗呀了一声。她嘀咕了一句:“是谁啊。已经很晚了吧。”
“不知道。”我一边回应一边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脸焦急的柳惜沫,她的神色十分慌张,见到我便语无伦次地说:“程绎,程绎。付勇亮好像出事了,我怎么敲门他都没有声音,他的房间里特别安静,我哪都找不到他。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等等,等等,别着急。先进来坐下,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将柳惜沫让进屋子。她刚坐下便不安地想要离开,嘴上嘟囔着:“我想去找他,我想去找他。”
对于我房间里的程诗诗,她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片刻后,柳惜沫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对我们讲述说:“晚饭你们都离开之后,我把牛肉汤加热了一下,想着给付勇亮送过去,他还没吃东西呢。可当我到了十五号房间门口时,怎么敲门他都不开,而且还没有声音,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以为他出去了,就把吃食放在门口,然后下楼去找他。我把下面的厨房和几个房间都找遍了,放尸体的房间我都没放过,可哪里都没有他。刚刚回来,走廊里的吃食也没有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来找你了。”
“你都找遍了?”我问。
“对,我都找遍了。”
“地下室呢?”
“地下室?”柳惜沫像是刚刚想到一样,站起身就准备出去。她说着:“对,还有地下室,我忘了。我去找找看。”
我一把拉住了她,对她说:“别去了,说不定他只是睡着了。明天再找吧。”
“可是……”柳惜沫垂下头,一副丧气的样子。
“别可是了,昨晚你照顾我就够累的了,今天就先这样,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明天他就出现了呢。”我宽慰她道。
“我怕我睡不着。”柳惜沫说。
这倒是个问题,刚刚陪着做噩梦的程诗诗聊了半天,现在再加上一个睡不着的柳惜沫。我感觉很头疼,可又不能放着她们不管。
后来,程诗诗给出了个好主意。
当晚她们俩一起在程诗诗的十六号房间里睡的。而我被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态度强硬地拉到那个房间,陪着两人睡着才离开。
从程诗诗的房间离开时已经不知道是深夜的什么时候了,我回自己的房间前,转过去到付勇亮的房间看了看,柳惜沫带来的餐食还放在地上完全没有动过。十五号房间异常安静。